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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書簡散文

七月書簡散文

【躲在七月】

七月書簡散文

寫下這個標題時,彷彿此刻我已躲起來,在某個蔭翳處。心,忽忽兒沁着涼意。

七月裏,人真的是要躲起來的,躲在深山裏,躲在密林處,躲在濃蔭下,躲在老宅裏。

七月來臨,奶奶便把我關在屋子裏,説是躲暑氣。

七月的天,好長好長,長得奶奶常常睜不開眼睛,當奶奶搖着蒲扇,唱着歌謠的聲音漸漸迷糊時,我輕輕爬下竹牀,躲到奶奶卧房的那張古舊大木牀底,牀上堆滿了大奶奶家的衣物,大奶奶家正翻修老房,許多東西暫時寄放在這裏,同衣物一起寄存的還有一隻待產的母貓,母貓肚皮快要墜地,所以鮮有行動,每天安靜地蜷縮着,不言不語,眼神哀哀地看向來人,樣子很疼,不久產下一窩肉粉粉的小貓,奶奶囑咐我不要靠近,説是老貓護仔期很兇的。

牀底下,擺放有高高低低的罈罈罐罐,透過屋頂的明瓦,泛着幽怨的黑褐色的光,涼涼的,興許明瓦上有枝木拂過,光斑幽幽的動了一下,我打了個激靈,忽然一聲嚶嚶的貓啼,彷彿嬰兒的哭聲,又像某處疼痛的呻吟。我想起了這張牀上睡過的幺爹家的那個孩子,肚子灌滿了水,漲如鼓……

我不再願意於七月躲起來。我説,我要出去,母親便帶了我上地,她讓我躲在鄰地齊人高的棉花地裏,棉花枝枝橫生,互相交錯,葉子如掌,密密如林。我半躺在鬆軟的土稜間,聽,偶爾三、兩聲鳥鳴。母親與鄉鄰的交談聲漸行漸遠,風吹過,葉子唰啦啦的翻飛聲越來越清晰,湛藍的天被切割成碎花的模樣,一切安詳而清涼,躲得久了,人由不得,有了睏意。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高高低低的急切呼喚聲把我驚醒,母親已然回家,飯熟的時候才想起,我還躲在棉花地裏。

我開始學習辨識莊稼與野草,學着母親的樣子,頂着一頂碩大的草帽,時常拔了莊稼又拔草,母親便免不了責備,好不容易分得清,忽然的鼻衄讓母親亂了分寸。中醫、西醫、偏方用盡,醫生説:“不能曬,沒別的好法子。”那些年,七月,我不得不躲在樹蔭下、老宅裏。

留在北方,母親起初是萬般不同意,拗不過後,説:“北方的.陽應該沒有家鄉的烈吧,也許你命定的緣分。”奇怪的是,鼻衄很多年了,在北方,竟不治而愈。

七月,彷彿一根細亮的絲線,眼看快要燒斷了,又被細細的知了聲“吱呀——吱呀——”地又給連了起來。

午後,我準備去送兒子,某人,看看窗外的天,看看家裏的温度計,説:“還是我去送吧,今天太熱。”我傻笑着,躲回卧室裏。

傍晚時分,夕陽如血,我説:“躲過了蟬鳴,躲過了烈日,咱們吹風去。”

山腳邊,一座老宅,孔雀綠木門,銅環,綠苔、深巷,種在缸裏的綠,長在陶盆裏的蓮,開白花的瓜蔓,一切,陌生又熟悉,我驚喜不已——我想躲進去!

【七月未央,種植清涼】

七月未央,我站在光陰的岸口,掬一捧芬芳,種植清涼。

昨夜一場雨,我睡得好香好香,開窗,便聞見夾着水氣的花香,那山,縹緲,分明透着幾分仙氣,許久未曾親近,不知道,那植,長高了沒有?那花,還是不是我離開時的模樣?

趁着七月的涼雨,再走走密林深處。

鳥鳴、蟲啾、燕呢喃。我只得時時駐足蹲下,左傾右側,無法取捨,耳朵彷彿個不中用的擺設,怎麼都不夠把靈音捕獲。

兩旁的植愈發葳蕤,互相糾纏,一叢一篷,綠,濃稠的化不開,人匿其間,幽涼幽涼,彷彿個幽綠的天幕,將冒然闖來的景,映襯得,紅的愈紅,白的愈白,煞是添了鮮豔的可愛。

山楂樹上閃着熠熠的光,謝了細白,結滿青綠的相思,只等那個叫靜秋女子來時,果紅,遍枝頭。

青石板路,因了雨的沖刷,起了一層膩粉,白生生的,像個施了薄粧的小姑娘,素淡、清新。藏匿縫隙的青小翠,吸足了雨水,招招搖搖地露出馬腳,蝴蝶靜立階邊,不知道是等霞郎的雯姑娘還是睡夢中的莊周?我不敢前去打擾,只得悄悄溜走。

丁香、紫槐、薔薇的花樹,褪去了豔麗,素素的翠植模樣,片片翠葉上汪着晶瑩,彷彿一隻只含情的眼,等待來年的相遇,孕育一場花事的繁華。

一叢叢牡丹開得妖嬈,引來遊人狂拍。我順手摘下一朵,插在發間。有蜜蜂來襲,我相信,這是花香不想惹的禍。

到達山頂的時候,恰遇一羣練瑜伽的人羣。交談中,她們説,修煉瑜伽不僅僅是肉體,最重要的是精神,是心智和情緒的修行。通過個體與宇宙自然界的意識結合,能喚醒人性中的至善,從而使人達到愉悦的境界。這裏,山寺的佛音,參天的古樹,密林間的鳴聲,乾淨的空氣,是修煉的好地點。

山頂的茶樓裏,行走其間的是一位頭髮花白的老者。我進去的時候,老者正在擦拭幾個陶缸。每個陶缸上都盛開着牡丹。奇怪的是,牡丹是黑色和白色。而我總覺得它的樣子更像是蓮花。老人説陶缸裏裝着陳年的紅茶。我要了一杯熱茶,老人輕輕端過來,便靜靜離開,沒有一句多餘的問話。我從旁邊的書架上取了一本白落梅的“月似小梅彎”,取了臨窗的位置。一抬頭,正好能看見外面的瑜伽。

“有時候,寂寞是這樣讓人心動,也只有此刻,世事才會如此波瀾不驚……”

七月未央,我只想種植清涼!

【讀你】

夏天,真的適合讀書。

晝長,花香,草木旺。心,一不小心,滋生了某些莫名的惆悵,滋生了不安份的動盪。讀你!只要讀你!不再彷徨,不再迷茫!

喜歡在睡不醒的早晨,借晨光微涼,空氣未濁,讀幾頁汪曾祺

“真的很當心很當心,很不捨很不捨,一件衣服和人的陪伴,沒有一件衣服可以穿到老,沒有一個人可以好到盡頭,有時會很絕望地這麼想,於是在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這樣的句子裏感動。我能看到你,我們還能彼此兩兩注視,我們好好的,這是何其温暖的事。”“西瓜以繩絡懸於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咔嚓有聲,涼氣四溢,連眼睛都是涼的……”

他的字,總是有滋味的,柔軟的,明亮的,豐滿的,裹着草木的清香。將日子細膩成,一朵花開,一片芽發的美,柔軟得,像風拂過皮膚的好。幸福簡單得,只是一份食物的味道。突然便覺得日子好美,胃裏空了一個大窟窿,好想吃下整個世界。賴牀,不治而愈。

她們都説,讀雪小禪,涼!所以,我通常於上午,太陽漸烈,人心漸浮,人潮潮的,冒着騰騰的熱氣,換有梔子香氣棉布裙,盤坐於臨窗的榻榻米上,一杯綠茶,一頁小禪的字。

“所有的愛情都會開到靡,所有的青,也會由濃轉淡,誰能抵擋光陰的涼意。就像愛過的你,慢慢記憶中,暗黃下去,再回首時,只剩下手中小小一塊,再打開時,已經這樣薄涼……”她的字,純粹、通透、讀來心生了幽靜,津涼津涼,彷彿,繁花看盡,紅塵償遍,如一盞煙花,豔麗後的薄涼。

午睡前,細細讀幾頁張愛玲的字。她那帶着暈黃的光團的小字,彷彿從遼遠的前生踏跡而來,陌生又熟悉,再把你牽到前生而去。像一枝蒼綠的植,“無量的蒼綠,安詳的創楚,它不是樹上拗下來的,缺了水分,褪了色的花,倒是古綢緞上的折枝花朵,斷是斷了的,可是非常的美。”又如銅錢般大小的濕洇,浸在夢裏,拔不出來。總是讓人沉醉,迷離徜恍,分不清是故事還是生活,是夢境還是真實。她的字有如《紅樓》入夢生境。她的字,唯有慢慢品,一點點,滲入骨髓。一頁,一段,無論何時拾起,都能繼續讀下去,都想繼續讀下去,沒有時間和時空的隔閡,彷彿在讀自己,讀人生

空閒的下午,風輕鳥鳴。不知,哪株植,香輕襲,若即若離。就一碗冰糖綠豆湯,讀讀白落梅,讀讀林清玄,日子便處處生了禪意,處處有了覺醒;生活便有了蘭草的幽香,蓮花的素淨;平淡處有了淺喜、清歡的意;有了不驚不擾的情。

書不在多,有那麼幾本,可心可意便好。讀書,不苛求天天有,一月有那麼幾天便可。

夏日炎炎,讀你度過。寂寞時不寂寞,孤單時不孤單,棄浮華於囂煩塵外,不卑不亢,不俗不諂!

擇一窗,一濃蔭,徐徐坐下。將一顆心浸在文字裏,不管風來不來,雨來不來,心已然生了閒靜,生了涼意!

標籤: 七月 書簡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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