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月之上的散文

1

從孃家回來，我腰痠背疼。簡單吃了點冷飯，洗了臉。就躺在我那張可愛的大牀上，手機上線打字。我心愛的文字就像我的他，一直伴隨着我的生命里程。眼前晃動着父親滿頭的白髮，內心的隱疼潮水般襲來。我那小學還沒畢業的父親，在我成長的路上，卻永遠如一棵枝葉茂盛的菩提樹，給我遮風避雨。二十年前，我和他因為性格不合，想退婚。無奈，家裏拿不出他置辦定親酒席的錢，我一氣之下逃婚。坐着南下的列車，我逃到了孤島，那時候手機還沒有普及。我的黃鶴一去不復返。急壞了我的父親母親。孃親已將我們結婚用的被褥找村子裏女人縫補好了。沒有人不知道，我馬上就做新娘。眼看着婚期逼近，娘一上火，胃病犯了，打了幾天吊瓶。因為秋收忙，娘打吊瓶無人照看，針頭回血，娘一手提留着吊瓶去村子裏找大夫處理。那些日子，面對親戚和村人的目光，娘嚥下了多少心酸和淚水！爹逼上梁山，一路尋找，女兒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終於自和我一起在海島打工的妹子菊花那裏，知道了我的下落。爹拿着一個黑色掉了漆的皮包，坐船來到了海島。我當時在一家水產公司打工。在見到只是幾天時間就老去很多的爹，我不僅潸然淚奔。以為脾氣暴躁的爹會罵我，或者給我幾耳光，但是，陽光下佇立的爹什麼也沒做，只是温和的説:咱們回家吧，家裏亂成了一鍋粥。你娘也病了，大田的苞米還沒收割。

對於那場劫難一樣的逃婚，我始終隱藏着，作為人生的一個驛站，今天我還是把它搬上了空間。和父親告別海島，匆匆忙忙趕回老家。一進院子，娘衰老了很多，尤其是手腕處那些吊瓶留下的針眼，密密麻麻，我不得不正視自己蒼白的生命。如果説貧窮已經奪去了我邁向大學的夢，那麼，此刻的山妹子再一次將對愛情的嚮往掩埋在現實的祭壇。我無語了。我本可以打工去償還欠他的錢，為什麼不能抬起胸膛做人？我的可恨之處就在於習慣了逆來順受，就像我的家庭，父母無休止的爭吵，娘一個女人除了忍耐，被打就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反抗。在這種環境下寄生的靈魂也是近乎扭曲的。我不能不負責任的一走了之，不能對手無寸鐵父母妄加評論。我所該承受的是，自己的優柔寡斷為以後的歲月埋下了禍根。

我的逃離給父母留下了創傷，是我的錯誤。我的不能擔當，則在孃的一句近乎哀求的話語中全線崩潰:青兒，嫁吧。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山裏女人不都是這樣過來的？我低下了頭。我不清楚我的未來是什麼。在沒有了夢想可以追逐的鄉野。我做了他的新娘。沒有婚紗，沒有嗩吶。婚後的日子波瀾不驚，我把自己完全投入了女人妻子媳婦的角色。迎來一片喝彩。但是嗯，逃婚的那一段情殤，卻成了他戰爭的引爆物。他的誣陷扣滿我的頭，如何我逃避是因為另一個人。我不想辯駁。在這樣重錘敲定下，我做了事實婚姻的俘辱。我逃的了婚姻的那一張白紙，逃不掉那厚重的親情。我不想讓我的父母為我牽腸掛肚。在此後的經年中，我就如一匹馬，賣給了婚姻。我要為我肩負的責任義務，旋轉的陀螺一樣，不知疲倦的幹着。孩子在長大，直到兒子上小學，我才拾起我的文字夢。我稱不上文藝青年，充其量只是一個文學的，可我骨子裏的執着與霸氣，讓我學會了忍耐堅強。為了讓生活的世界有着美麗的色彩，我寫小説，散文詩歌，積極參加本地區文學賽事。我不是不甘寂寞，作為一個活生生的人，我必須要有自己的空間夢想的方向。我即使是一塊石頭也要在青春的時光裏開出一朵芬芳的小花。逃婚事件，在這二十年的歲月中，經常被他提及。也是他攻擊我的有力武器。這個早晨，天涼了。我從大衣櫃裏找出那套灰色西服，紅襯衫。今天，我要去小城看海。幸福是要靠自己把握。也許，他簡單粗糙的愛，是另一種情感的抵達吧。我還能怎樣？

佛説:人的靈魂有來世的輪迴，我看不到來世，我只想完滿的過好今生。有很多值得我珍惜的人和事。比如，網絡情緣，我和千千，秋雨濛濛，依窗聽雨，葉子，青州大浪，桑格仁，梅子，田野，農村裏的老哥，等等，你們對我的關注令我感動。比如，我那沒有愛情的婚姻，締結下的親情。我的兒子母親父親。我明白，逃婚給我們的婚姻埋下了陰影。但是，我柔韌的活着，就像一棵被擠壓在石頭底的艾蒿草，我也渴望着藍天，陽光雨露和大地。我的幸福與快樂就在文字裏，在秋後收穫的場院，在碩果累累的枝頭。在孩子健康的'成長中，我沒有理由在我青春未老時，放棄對美好事物的憧憬和追逐。我不曾超越道德做人的底線，我僅僅是借文字給自己禦寒，我何錯之有？逃婚給我帶來的打擊遠不止這些，當異性進入我的生活範疇，他的猜測懷疑讓我一次次有煉獄的疼！我也想爆發太平洋一樣的戰爭，以此承載婚姻圍城落下的一下下重錘。最終我還是隱忍了，好像我的沉默是對我出軌的默認。對待他，我所有的努力均是徒勞的。一個家庭，經濟掌握上層建築。他賺錢比我多，因此，他凌駕在我之上。我總該為自己活一回了。坐車到了小城，太陽光很熱烈，晃的我直打瞌睡，也不幹歇息。做了芸角燉土豆，熬了一盤辣椒雞蛋醬。米飯，幾棵大葱。吃飽喝足了，坐在牀上眯一會兒，下午要去贊助商那裏將獲獎作者的獎勵發下午。辦完這些事，就寫篇日光的稜角小説。

2

對於千千，我的牽掛不是膚淺的。我這個人即以投入就會義無返顧的去愛。千千妹妹長髮飄飄，且才華橫溢。是我欣賞的性情女子。我之所以珍愛千千，不僅僅是文字的情緣，更主要的是我們是女人，在婚姻情感事業上有着相同的觀念和想法。我十分贊成千千敢愛敢恨的做派，與我的人生有着很大的區別。我這個人除了逆來順受，再就是求全責備。之前，有好幾天沒見到千千，我很着急，可他回來招工，又把電腦霸佔了，我只能抽時間在手機上打字。零零碎碎的就將《日光的稜角》寫完了。昨晚本可以順利發表。他突然發飆，摔摔打打關了我電腦，我只好被迫下線，整理好的文字全泡湯了。

我不敢有恨，我唯恐一生氣一宿睡不着。我安慰自己天塌了有兒子，有你。 我還有什麼奢求？我這樣想着，在牀上翻閲一本雜誌，他啪的關了燈，世界一片黑暗。我的心靈也進了地獄。望着窗外一彎月牙，我在想，我什麼時候也如這月色，自由幸福洋溢着蒙娜麗莎的深沉的淡泊的笑，或者，我一個人在歲月的海灘上撿拾一枚枚日子的貝殼，串起來作為一種標本，一份記憶沉澱在生命裏。我不願成為婚姻的附麗，可我還是無法逃離親情的柵欄。

昨天回老家送板鴨和五香豬頭肉給父母吃，娘把一百塊錢 硬塞到我手裏。我不要，娘惱了。我這不孝之女，怎可要孃的錢？娘偏不依，娘説：你爹還能掙，家裏有一萬呢。你們今年要還貸款，我們不能給你施加壓力。”

我沒有再拒絕，我想着，要拿這錢在給娘買好吃的。孃的心是透明的，孃的愛是一座大山給了我永遠的支撐。

收小棗時，娘不許我搖晃樹枝，因為一搖晃果子就像下了暴雨，嘩嘩啦啦的掉在豬圈裏，那一刻，孃家的兩頭豬歡喜了，小棗子雨點一樣落在地上，它們吧嗒吧嗒咀嚼着，很香甜的樣子。我卸了兩竹筐，就下了樹。我天生大腳板，不能上高，有恐高症。娘説，剩下的我自己摘。娘捨不得用竹竿敲。怕傷了棗子，擱不住。

卸完棗子，我坐在地上閒閒的啃着棗子，麻麻甜不説，還特別有嚼頭。娘種的各種花兒這時候也開得很紅火。我急忙用手機拍了幾個花的鏡頭。上載到我的空間相冊。

渾身疲憊，娘讓我在家吃晚飯，卻接到他的電話，説回來了。工地少幾個木匠，我的心咕咚拔涼起來，我清楚我的苦日子又開始了。他會像開機關搶似的，攻擊我。我難以承受，有時也招架不住。可我沒有退路，選擇了婚姻，就是選擇了責任以及一生的相守。不管他怎樣，他是我名正言順的丈夫，我只有無條件服從。我騎自行車二十分鐘後回到家。發現他已經在電腦前鬥地主呢，打得昏天暗地，還罵罵咧咧。我問他什麼時候回的，他咕嚕了一聲，也沒抬頭，繼續廝殺。我趕緊繫上圍裙，下廚做飯。做什麼呢？擀麪吧。

吃飯時，他老毛病又犯了，埋怨我麪條做的不好吃，我家裏的衞生沒有搞好，我花錢大手大腳，天大的冤枉，我從不像別的女人進高級時裝店，美容院，我也沒有出去旅遊。即使這麼節儉，他還是不滿意。我無語，等他數落完，我的肚子也飽了，他説：“你咋不吃了？”我説：“我吃飽了。”我收拾碗筷，他又上了電腦。你打電話説我怎麼關機，我能開機嗎？面對無休止的戰爭，我只有沉默 ，像螞蟻一樣的活着。

兩天前和傘的重逢，喜悦之情一直縈繞在心裏。

那日沒有去看海，對於自己想做的事總有勒絆。大海的蔚藍卻像一面鏡子，照的我心裏亮堂着。我沒法融入這座城市，黃昏花傘打來電話，要我出去玩，相約熱河岸堤。吃了飯，已經華燈初上，沒有月亮的夜晚。我沿着客運站的方向走去。走了很久，路上行人車輛如織。濱海城的夜生活也是豐富多彩充滿曖昧的。幾家酒店門前漂亮的女服務生正在招攬生意。

我突然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和城市高樓大廈有着天壤之別，儘管我也是這個城市的一員，骨子裏剝蝕不掉的卑微，讓我低於塵埃。十分鐘後，我發現迷路了，看着哪一樁高樓都是一樣的。不僅惶恐不安，活了快半輩子還動不動就迷路。沮喪，煩悶，對城市的無所適從使我想到了逃離。我給傘電話，聲音帶着困惑迷惘和無奈:妹妹，我又迷失方向了。傘説:你在什麼方位？告訴我，你別走，就在那等着。五分鐘後，傘坐着三輪車過來了:葉子，我在這。在馬路對面，傘以為我打開了車門，也給我鋪就了一扇心靈之窗，那一刻，我好想給傘，可愛含蓄內秀的女子一個擁抱。但我省略了這個細節。傘，我欠你的不單單是一個擁抱，還有你在茫茫人海給我的那一份情。

3

一陣嗶嗶啵啵的劈柴聲，響水一樣傳來。我拉開粉色窗簾，這個早晨就醒了。有點霧氣，露水唧唧的，很涼的感覺。整理好被褥，起牀。我的右腿關節隱隱作痛，這些時日未曾戀網。只在沒事的時候，見縫插針寫字。

我性子急躁，遇事不冷靜。前天把好友高山劈頭蓋臉罵了一頓，這傢伙居然嬉皮笑臉不生氣，想來他對我的理解很到位。有時，靜心思考。網絡畢竟是網絡，下了線，茫茫人海，哪裏有相逢的機會？犯不上計較。高山像我塵世裏的兄長，我心情不好就找他撒氣，他都是一笑了之。給我很安全的温暖。自己在家裏是老大，還有一個弟。一直以來，我沒人庇護。在這裏遇上你也是緣。之前，他為我的作品寫過評論解析，在江山都獲精品。我雖然脾氣不好，他懂得寬容，我有一顆感恩之心。

很久沒和福娃聊天，不知他近況如何，他是個沉穩有涵養博學之人，今生有這樣的知音，我的榮幸。是他傾城幫我修改的那篇絕品。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願上天給我機會，讓我報之桃李。

昨天，千千妹妹在幾次誠懇要求下，我把地址和聯繫方式給了她。她不多時，就把自己原先做的美容面膜通過網購匯至過來。我想世上情感無數種，只有淡淡之交不傷人。情多了，多愁善感。對一個人太關注就會迷失自己。掌握人與人之間交往的尺度，這是我的友紅魚説的。多少次，他對我説，交友需謹慎，我置若罔聞，直到一次次把自己率真的個性袒露給對方，被他們攻擊和利用。才發現友的告誡很重要。

給對方一個獨處的空間，不是不尊重，不是不在乎。人這一生其實都是和自己的影子對話。孤獨才是我們最好的港灣與學校。

在寫字上遭遇瓶頸時，我先走出封閉的屋子，將自己放逐於無限的自然。然後，徹底把腹內的殘羹剩飯倒空，吸納新鮮陽光和血液。思考，沉澱，反覆咀嚼。讓人物的整個模型在心底成胎。經過慮，讓腸胃吸收了，再吐出來。

無論是現實還是網絡誰玩感情，誰會碰的頭破血流。那次和一個友提及文學，他説，要想在文章上出彩，別出心裁，你就多談幾場戀愛，哪怕是風花雪月。我對此報之一笑。我這個透明的人，只能是等着挨宰的羊，我可不做這份嘗試。

娘今年春天養了十五隻大骨雞，端午時就長到了五斤，趁着我們回家，娘殺了一隻。粉絲野蘑菇燉了半鍋。一頓沒吃了，就凍在冰櫃裏。 八月十五，娘給了我一隻最大個的。七斤呢，我沒捨得殺。兒子國慶節回家。再殺也不遲。

本欲激流勇退，抽身而出，無奈陷的太深，就像中了文字的蠱。可我應活出自尊自重自愛。所以，我選擇了放棄。

他這兩天就走了，家又一次空蕩蕩的。習慣了，一個人在歲月的廊檐下行走，這樣也好。讀書寫作學習工作。天空永遠是蔚藍的，在智者眼中，生活的磨難是一筆提煉精神層次的財富。在心底黑暗的人眼裏，一切都是黑色調的。

昨夜有了新靈感，構思了一篇《醉心湖》小説，馬上進入創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