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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為什麼喜歡池莉的作品散文

我為什麼喜歡池莉的作品散文

差不多每天一到下午都要給自己小段喝茶發呆休息的時間。明天就是中秋節了,檢查完門鎖燈管等等需要更換修補的,及至下午,如常地燒水泡茶。今天的下午茶是紅茶和崑崙雪菊混着泡。紅茶香氣温厚和了雪菊內斂綿長的香,互不干擾,也不失融合,看來這一搭檔還是適宜的。秋風越過山峯,掠過江面,從窗户進來,拂一身微微涼。喜歡就了熱茶有微風吹拂,天馬行空的浮想,或者什麼也不想,就發呆。想起中午的話題,你不喜歡池莉?喜歡。問自己,我喜歡她的作品,到底喜歡的是什麼呢?

我為什麼喜歡池莉的作品散文

想起剛上班時,跟同事默契地“追”池莉。彼時,公司搬家過渡期,在街道口和台北路同時有辦公點。下班後從江南到江北雷打不動坐車到台北路吃晚飯。幾個同事各自端了飯盒心照不宣地去會議室開電視。電視里正熱播由池莉同名小説改編的《來來往往》。那個時候,生活對於我來説還是一張白紙,熱衷於寫詩,無知無畏地拿着自己所謂的詩去問部門經理,哎,這一句用“杳”還是用“渺”合適呀?還忽悠人家説,定奪好了就是“一字之師”啊。《來來往往》的故事發生和拍攝都在武漢,追着看的熱乎勁大半是緣於對大武漢街巷的熟悉的親切感。等到生活裏閒聊話題有了婚姻出軌背叛的時候,發現身邊原來一直有段麗娜、林珠、戴曉蕾。這個時候我早已不寫詩了,也不看電視劇了。留心池莉又出了哪些新作,她筆下的女性形象,熟悉、鮮活。在武漢前前後後,待了有十年。武漢女人裏有種類型,她們或是小餐館的老闆娘,也可能是擺大排檔的、也可能是賣熱乾麪的,她們畫了粧,盤着發,或許還抽煙,説話大聲大氣,大咧咧的,有股潑辣勁。《生活秀》裏的來雙揚就是這個類型的。在夜市大排檔賣鴨脖子的來雙揚,單身、母逝,父再婚。早早就挑起生活的擔子照顧一弟一妹。她精明,會算計,懂得在生活裏適當的妥協。你在她身上看不見生活壓力帶來的頹廢。生活不會因為你是女人,就會少些粗礪多饋贈幾多温情。生活的一半是男人一半是女人,來雙揚決定接受卓雄洲,一場約會後回到各自的生活軌道。這個結尾跟《刺蝟的優雅》的結尾異曲同工。當門房荷妮決定接受小津,這兩個人的形象在世俗的認知裏一個是底層一個是上流。一場車禍讓這段剛開頭的感情戛然而止。如池莉説的,這就是生活本身。現實生活裏,我們想要的如願,生活未必給你。

我很喜歡《她的城》裏的蜜姐和逢春。蜜姐的擦鞋店在水塔街,老房子搭建的閣樓。繁華的中山大道上水塔旁邊有家大藥房,藥房有處凹進短巷,抬眼就能看見一間帶閣樓的老房子,窗台上有花有綠植。每次路過暗想,這裏該有故事吧。讀小説時,自以為是的想,蜜姐的擦鞋店大概就是這樣的閣樓吧。蜜姐的生意做得精,國罵、抽煙跟人打情罵俏,可是不影響你喜歡她。丈夫不在了,上有婆婆下有兒子。她潑辣、爽利。撥開面上的剛,裏子是繞指柔。“閣樓窗户下生了一從羊齒狀的蕨類植物,蜜姐還要它翠綠地倒掛下來,又從底部託一隻長方形的花槽,又時常追加一點肥,刻意把它做成了擦鞋店的空中裝飾,蜜姐還插了一枝雲南黃馨進去,酷似迎春,卻要比迎春粗放潑辣……蜜姐會常常提醒老人澆水,老人就每天都要把喝剩的冷茶水,盡力伸長胳膊,慢慢澆上去。”生活再硬,心性一柔,那安靜就開出花來了。《上海的金枝玉葉》裏,康同壁在廚房教郭婉瑩和羅鳳儀,在沒有烤箱的情況下用鐵絲烤出一樣一樣脆的吐司來。後來住進亭子間的郭,洗過廁所,她身上的內靜讓人生敬。有一首很妙的詩,北島的《生活》,就一個字:網。在生活這張大網裏,我們左衝右突,還是在網裏。在這張網裏,女人比男人更有韌性。不管是銜玉而生的大家閨秀,還是在市井裏博生活的潑辣女子。

台北路菜場邊有個賣臭豆腐的年輕女子,黑亮的頭髮綰一個樸素的髻,畫了眉,着了口紅,遞錢找零,綻開一臉粲然的笑。我們私下喊她“豆腐西施”。循禮門麻利包糯米油條的嫂子,炸捲餅的大嗓門胖嫂。她們身上有池莉筆下描繪的鮮活多姿的影子,她筆下形象豐滿的女子讓人讀來似曾相識。因為文字裏的她們就在我們身邊,就在拉雜瑣碎的生活裏。有人説池莉的小説是寫的全是市井,是媚俗。我看了是哈哈一笑。一件商品只有抵達到消費者手中,那件商品才有其價值。文字的終端是讀者。作為一個能享受閲讀樂趣的普通讀者,其間的樂趣是那些自以為居廟堂之高,動輒就高姿態指點來指點去的高人,永遠不能體會的。如果沒有一顆沉潛的心,善於觀察發現的眼睛和真誠的態度,哪來打動人心的作品?開門七件事,哪一樣不是俗?印象裏池莉説起過她的《煩惱人生》發表後,她坐汽渡去武鋼,在船上被人認出,那個場面很震撼,整船的.人歡呼,還有人當場背出小説的段落。

她的文學世界是她“天生的熱愛,自己生命的成長,自己的內心情感,自己的思想變化和自己世界觀的變化密切相關與中國文壇所發生的一切都沒有什麼關係。”

是她的城。

如此性情,她的作品焉有不喜歡?

池莉的新作《立》甫一出,就給二妹下單快遞回去。二妹説,她是一口氣看完的。跟她説一口氣看完的書是屬於一讀再讀範籌的。《立》不是小説,是她跟女兒二十四年的母女情。女兒上小學時,她跑去找校長談,説,如果她在學校大會上不指名地諷刺孩子是因為媽媽有名才得以進校的,她會找報社,會找教委,會找教育局。她深知生活平靜水面下的暗礁,她把可能會對女兒帶來的傷害,早早捻滅。女兒出生前一晚獨自等天亮的驚恐,上了手術枱需要剖腹,不能使用麻醉劑。因以前做過大手術用過大劑量的麻醉劑。一個女人即使温婉如芸娘,一旦母親護幼護犢的潑辣勁更甚女人愛一個男人的不管不顧。她精明,也潑辣,一個不掩飾自己為女兒驕傲的母親。

最新隨筆《石頭書》躺在我的收藏夾裏。是《三聯生活週刊》和《新民晚報》專欄隨筆。話題百無禁忌,愛情、婚姻、俗雜。無所不説。

有的作家作品是一勞永逸式的,所有的作品全是一個腔調,不過是刻畫的人物形象換了名字而已。

池莉不是。

假若留心關注另一個城市的天氣,想必,心裏住進了一個人。跟讀者對有興趣作家作品留心關注和尋找是一個道理。她寫都市市井生活,寫散文,寫隨筆,樣樣得心應手。時代前行的變化,沒桎梏不前。她手裏的筆,像是江漢平原的風,——浩蕩。哪裏都能掃到。有過下放經歷的作家是繞不開知青這一題的。知青的故事,多,和上山下鄉的知青一樣多。《懷念聲名狼藉的日子》、《絕代佳人》是寫知青的故事。《你是一條河》寫沔水鎮上的故事,唱天沔花鼓揚名江漢平原的蔣繡金,拖着八個子女要養活,夜裏偷會公社老李的寡婦辣辣。時間亦是一條河,流走了半個世紀前柳師孃的素緞小轎,“雲朵一樣浮起來,輕快地飄遠”。

池莉用文字架構出一個世界。亦是,她的城。在她的城裏讀筆下人間悲歡,她的故事都在人間。

歷來文學界並不缺少寫的人,往往寫得好的作家,不會認為自己為文學界貢獻了力量。醫學界少她一個醫生一點都不可惜,文字的世界裏有她那支筆寫盡人生的春夏秋冬,實是幸吶。

標籤: 散文 池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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