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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里想念一座房子抒情散文

故里想念一座房子抒情散文

常常是在夢裏,傍晚時分,夕陽照到了屋檐的青瓷上,泛着點點綠色的光,往下移,灰色的牆,牆裏的沙子與小石粒斑駁可見,再往下,門第上早已鬆動的石條……夕照總是來不及到達石條太陽就下山了。

故里想念一座房子抒情散文

有一些事物,在長久的忘卻中會突然出來讓人為之一動,哪怕只是在夢裏,比如童年,再比如,後鋪巷2號。

年紀小的時候我曾試圖去了解,為什麼剛好是在那個地方,多少年過去了仍沒有答案,我的曾祖母在世的時候告訴我,那是我曾祖父出生的地方,她進門時這裏是一間大店鋪,日用雜貨應有盡有,那時她用紅麻繩串起一貫貫的銅錢……後鋪巷也因此得名。

曾祖母故去已多年,她口中的那個時代也早已逝去,我所看到的是一座圍得嚴嚴實實的四方屋,大小兩個院子,三重大門。門上各貼着門聯“加冠”“晉祿”,“神荼”“鬱壘”,“飛雪”“迎春”。每個門都有高低的門檻和門階,天黑時來了客人,要用手電筒在前開路。

小時候趁大人不在家的時候,我經常和弟弟在天井邊玩水,在井邊弄濕的青苔上摔了又摔;有一口深井,很深很深,我小心翼翼地想看它有多深,每次都只見到水裏自己烏黑的`腦袋;天井旁養着一棵綠蘿,沒人看管自顧往上爬,幾乎佔據了整一幅牆。四歲那年我多了個弟弟,之後童年才算真正開始。我們從閣樓爬上屋頂,坐在灰瓦中間的泥墩上看風景,看到很多一樣灰色的屋頂,看房子與房子之間伸出的一枝枝綠色的勒杜鵑。那些灰瓦上常年長着一種不知名的植物。我問過母親,她説叫幹蟲草。我不以為然。它們在冬天的時候開一種橘紅色的鈴鐺狀的花,開花的時候它的枝杆已是如瓦一般的灰。我對這種小花有着一種莫可名狀的情感,小學時寫狀物作文我幫它起了個名叫“鈴鐺花”,高中寫小説稱之為“寂寞紅”。

在屋頂上看了好幾年的風景,直到後來,身體一天天長大,有一天踩上去時我聽到了瓦片斷裂的聲音,從此我不敢再上去,弟弟卻還上了好多年,後來我們在院子裏打起架他一往屋上走我就拿他沒辦法,只能站在陽台上和他對罵。

陽台是有點稀罕,是父母親結婚時才弄出來的,卻不臨街,還隔着小院子。但仍能穿過低矮的房子看到巷口來往的人頭。巷口看自來水房的爺爺住我家隔壁,每次總要因那桶2分錢的自來水和母親推搡許久,他喜歡把我抱起來,那花白的鬍子把我的小臉蛋扎得滿是酒味兒。

陽台連着閣樓,閣樓上最初是放置着整疊的公雞大瓷碗和做糕點的模印,大小不一的缶缸裝滿了花生和稻穀,後來所有的缸都空了,我和弟弟花了一個下午把所有的東西搬到了陽台的角落裏,從此閣樓成了我一個人的。

那年我剛上中學。下雨的夜晚,我聽着雨滴落在大小高低各不同的缸上所發出的聲音,仿如遠古的樂曲。有時竟無眠。

在閣樓上能遙望到對面人家院子裏的石榴樹。清晨,樹上總是站滿了叫得很歡的麻雀,到了秋天就結滿了果實,甚是誘人口水。他們家有三個孩子,年紀都比我大,且從小便學樂器。那姐姐學吹笛子的日子,每晚必練幾十遍《十盅酒》,我經常是在笛聲中飄搖夢鄉。

那個時候整天做些關於外面世界的夢,尤其是在我知道了世界不只是我們鎮和鄰鎮以後。

後來我到了很遠的地方,看到那裏隔山隔水才見到一户人家時總會先無盡感慨,之後沒來由的想起在擁擠之中温熱的我的後鋪巷2號。它在南方的一座擁擠的小城裏,房子連着房子,窗子對着窗子,那是我完整的世界,我一直住在那裏,就算現在回到故里我仍舊住在那裏。春天雖然沒有百花競妍,但新燕子卻總是如期而至,它們叼着希望來到,在屋檐下用春泥築起了新窩,不久,又有了一窩雛燕,快活安寧地生活。

不知從什麼時候我開始憧憬未來屬於自己的房子,自己的家了,很奇怪竟然和它沒有一處相似,可是當“家”的念頭在我的腦海裏浮現的時候,這一切卻是排山倒海地湧來。那種最原始而又複雜的感情,藏在心裏最深最深的地方,就如天井那口不見底的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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