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愛遠航散文

七月的陽光，粉紅了荷花的臉龐。一個叫雨荷的女子，終於有機會走出了課堂，開始了她人生的第一次遠航——網海漂游。

陌生的天宇、陌生的面孔、陌生的景緻讓從未走出過大山的女孩迷失了方向。她只好划着淡淡的清愁，隨波逐流。一個煙雨迷濛的十字路口，美麗的女孩與一位叫風的先生邂逅。風解讀了她的憂傷，不期而然地，為她打開了通向這個魔幻世界的一扇窗。

出於感激，她喜歡在他温馨的博客家園裏滯留，無論他是否在那等候，她總是欣然前往。隨便走走、看看，送上一份祝福，留下一縷清香，風雨無阻。

他感動了，續寫了她的詩行，這更令她神采飛揚。

有時，他們也上QQ，一起緬懷無憂無慮的童年時光，一起感歎曾經的年少輕狂，一起展望幸福美好的未來，盡情地讓快樂翱翔。儘管他們也互發了照片，卻較少談及現實生活中彼此真實的一切。

漸漸地，荷發現風是個典型的工作狂，每次相談不足一支煙的時光，有時一連幾天都忙得不露面，聊起來也不像其他網友那樣的隨心所欲，那麼的滔滔不絕，那樣的油嘴滑舌和別有用心。他的語句總是出奇的精煉、形象而且有光芒，讓她震撼，讓她敬仰，讓她回味悠長。

一次，風的心情不錯，剛一上線就發給荷數張流光溢彩的香山紅葉圖，荷讚歎不已，風立刻説希望有機會帶她去看實景，她淺淺地笑了。忙發過去一個孩子們的鬼臉，承諾閒暇時間去他的城市遊玩，見識一下大都市的繁華。這些話都看似風輕雲淡，卻在彼此的心底掀起了巨瀾。一種期待隨之無聲無息地蔓延開來。

從此，細細的網線成了兩人的橋樑。雖素昧平生，天各一方，但迅速升温的情誼令兩人有點猝不提防，亦如盛夏的熱情讓人無法阻擋。儘管，他們的交流也從未超越過友情的界限。

無形中，荷喜歡上了孤獨，愛上了幻想，一種奇妙的感覺令她有些不安，她暗自平復着這抹慌亂，但高清的液晶屏卻明亮不了心中那無法言喻的悵然。

靜靜地守望，守望着如水的月光，憧憬着，憧憬着能走進風的夢鄉。

一個月朗星稀的夜晚，他們竟然奇蹟般地相遇了，都不約而同地伸開了雙臂，誰知他們之間卻隔着一條浩瀚得無法逾越的大河，他們所能擁抱的只是對方的眸光。

極度的失落過後，他們只好隔岸微笑着揮動手臂，來温暖彼此的視線。

醒來後，傷心之餘的荷又隱隱多了一絲的慰藉，為夢中風所賜予的那遙不可及的擁抱。但夢終究是夢啊，更不知風是否真的來過夢裏。想想她又暗笑自己的無趣。

再次相見，荷變得安靜起來，無言地看着對岸閃亮的頭像。她不想總是先去打擾風，更不想告訴他這個不着邊際的夢。

幾分鐘後，風無視於她的存在不辭而別。荷的眼裏閃過一縷陰鬱。她又安慰自己，男人總是很忙，很粗糙，或許他根本就沒有發現自己茶色的頭像。

荷的明天裏依然有風剪不斷的影子。

一次，在網上翻天覆地地查找資料，無意中荷發現了風的照片，並附有簡介，仔細品讀，才知道風竟是另一座城市的標杆人物！荷O形的嘴巴很快解開了她昨日那奇怪的夢境．

望着屏幕上風那如高山一樣的魂魄，看再鏡中平凡柔弱如小草一樣的自己，那熟悉的“朋友”之稱讓她感到很慚愧很遙遠很搞笑．深深的自卑感吞噬了她，荷突然想盡快了斷這段緣。

於是她學會了掩藏自己，在回覆風的留言裏，故意把冷漠寫在了字裏行間。

時隔不久的一天，荷正在網上塗抹一些心情文字，手機的彩鈴打亂了思緒，風的電話！荷的心狂跳不已。風説自己現在就在荷的小城裏辦事，如果方便希望能見上一面。握着電話，聽着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荷像失去了記憶。

“謝謝，作為小城的一員，我熱情歡迎您的到來。只是很不好意思，我們單位暑期組織旅遊，我現在在外地，抱歉，下次定盡地主之誼。”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的荷盡力抑制着自己激動的心情，變革着自己的意志，把謊言編織得漫無天際。雖然故作輕鬆與平靜，但口齒變得還是不怎麼的伶俐。

一線之隔的風笑了：“真不巧啊，那就不打擾了，呵呵，下次再聚吧。”遺憾隨之散落一地。

放下電話的一刻，荷的臉上滿是淚痕。

再一日，荷出差到風的城市，那熟悉而陌生的氣息，讓荷嗅到了風的味道。禁不住有點着迷。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經對風的承諾，打算按動那個早已銘刻在心底的卻一直沒有勇氣撥打的電話號碼。但片刻之後，她又搖搖頭無聲地放下了手機。

而就在火車進站的瞬間，送別的人羣，嘲雜的聲音，暖暖的温情，讓形影相弔的荷更加心煩意亂，按耐不住還是撥通了那串令她心動無比的數字。

“您好，在忙嗎？”微微的顫音怕暴露了心跡，她不敢多問一句。

“是在忙啊，請問您是誰？有什麼事情嗎？”

這次風的聲音比之上次明顯的有一種滄桑感，難道他忙得都沒來得及看來電顯示？還是原本就沒有存貯自己的號碼？這樣想着荷有了點點的失落。隱約中，話筒那頭傳來機器的轟鳴聲。

“沒事的，老師。我是xx，路過您的城市，問候一聲。”您忙吧。荷的手有點抖，好像有北風吹過。

“你現在在哪？”有一點點急切夾雜其中。

“火車上。”荷莞爾一笑，有了一種温暖的感覺。

“下車吧，馬上。”風的語速如疾馳的車速一樣快。

“不好意思，老師，是行走的火車上，您沒有聽到火車咔嚓咔嚓的聲響嗎？”恰在這時，迎面開來一列火車。

“哦，下次來提前告訴我一聲，記得停留一天啊。”風儘量掩飾着自己的不捨與絲絲的埋怨，荷聽得出來。

“好，有緣再相見吧。”荷忙掛了電話，因為她有了欲哭的衝動，她真的不想暴露自己的心跡。

之後，這個城市飛一般在視野中消失，荷腮邊的淚也隨之被風乾了。但她的心卻變得空蕩蕩的。

冥冥中，荷覺得曾經的許諾無形中被休止了，曾經的等待彷彿再也沒了春意。

時間過得真快，陰雨霏霏的秋凋零了荷花的心語，也打濕了夏的夢囈。感謝這場雨，讓風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自己的週末，急忙打開電腦，他嗅到了不一樣的氣息。心中的紅顏知己何時神祕地失蹤了！留言裏沒有了隻言片語。頓時，他感覺生活中少了生機。

風呆呆地坐在電腦旁，用顫抖的手敲擊着冰冷的鍵盤，袒露了自己的心跡：“朋友，對不起，我最近很忙，你還好吧？好想走近真實的你。”

很快，他看到了迴音：“日誌裏有我真實的一切！”而後她把一些私密日誌公開給唯一的好友－－他！片刻之後，他的回覆幽默中更透着深意：“那我就跟着感覺走了！”

從荷並不華麗的文字裏，他發現她雖然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學教師，但她有一顆金子一般的心靈，她愛那些孩子勝於愛自己！每一篇日誌都寫滿偉大的師生情誼，這讓他很受感動；她出生在一個極為貧窮而偏僻的山村，家裏生活十分拮据，但卻具有着農民的勤勞樸實善良和不屈的精神，讓他欽佩；而最後一篇卻寫了她的熱戀——她愛上了一位同樣平凡而偉大的特崗老師，正準備辦喜事呢。在他送出祝福的同時卻有了一種莫名的傷感！

儘管他從未想過這麼單純清澈的女孩會愛上有過一次失敗婚姻的自己，他感覺自己真的不配，他羞於啟口，怕被拒絕，更怕傷害對方。但他卻欺騙不了自己的'情感，他發現自己已不可救藥地愛上了荷。所以，他很無奈很不安也很心痛。

其實，他不知是計，那是女孩杜撰的愛情，故意寫給他看的。

一個醉意濛濛的傍晚，他還是忍不住摘下了令人窒息的面具：“荷，真的好想你！”

她一驚，心怦怦直跳。好半天，故作輕鬆平靜地回答：“思念是一份美好的情感，更是一份深深的掛牽。謝謝老師的惦念，天很晚了，累了，休息吧。”

之後，兩人好一段時間都陷入了尷尬的境地。他好後悔，後悔自己曾經對她的冷落，只是他的確好忙，那是他視為生命的工作，他怎會放下呢？第一次婚姻的傷口就在這裏啊。不想再做過多地解釋了，他總覺得不屬於自己的，是強求不來的。不過還是在心底祈求着她的原諒。

荷也很後悔，埋怨自己太過虛偽，不該把熱切的期盼冷冷地拒之於千里之外，其實她更想給思念插上翅膀！只是她更清楚，風就是風，自由灑脱忙碌，不會為一棵小草而作停留的。既然如此，何必還要固執地走下去呢？

一直以來，對於他的一切，她除了知道事業有成的他好風光，及日誌裏寫滿了對友情的渴望。但私人的生活，他卻隻字未提，她也從未旁敲側擊地打探過此類消息，只是隱隱地她能感覺到他情感上的撲朔迷離．為此，她總是小心翼翼，如同面前豎着一個龐大的路障，阻礙着心靈的自由飛翔。

即使不承認，思念也還是在心裏生了根，發了芽，她只好努力地壓制着它的瘋長。

清晨，她總會對着朝陽放飛自己的夢想；黃昏後，門前的小路，她總愛一遍又一遍地獨自丈量；熄了燈，又會把孤獨與思念隔窗融進月光。

有點不堪忍受心的折磨，情的煎熬，她想徹底放棄網海里邂逅的這段美麗的憂傷，不料竟很難、很難！泥沼裏掙扎了良久，魂不守舍了良久，風雨中哭泣了良久，幾乎身心俱焚，還是無法瀟灑地走出這條洶湧的浪．

終於，她大病一場！一時間，混沌的大腦擱淺了昨日的模樣，遺忘了飄浮的地老天荒。幸好，學生的笑臉是融雪化冰的暖陽，讓她走出了絕望。時間是最好的療傷藥，癒合了她的千瘡百孔。

終於走過了人生的又一個十字路口，她恬靜的臉上又重見了夏日燦爛的陽光，儘管有點蒼白。

[四]

第二年的國慶長假，荷背上了行囊，隻身踏上了北去的列車，開始了又一次的人生遠航。

再次經過風的城市時，她的眼前竟閃過風曾經發給她的那一張張如火的圖片。不知香山的紅葉紅了沒有？就這樣想着，她神不知鬼不覺地來到香山。儘管不是看紅葉的最佳時期，但那漫山遍野的淺黃、淡紅、橙紅、紫紅、豔紅、深紅的葉片還是把層林盡染。恍惚中，她又走進了和風的那份不老的情感。好一陣的歎惋，荷的臉上飛過一朵潮紅，忙掩飾着用手中的相機定格着這一幅幅美麗的畫面。

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闖入了她的視線，是他？風！怎麼也在這裏？在濃豔的秋色中，荷看到了同樣忙於拍錄的風。也就在這一剎那，荷的靜美也映入的風的眼簾。四目相對，兩人恍然如夢。荷掐掐自己的手指，好痛，她咧開了嘴，想笑，淚卻流了下來。風使勁揉着眼睛，時而模糊時而清晰的昨天真切地浮現在了眼前。

沒有夢中的擁抱，沒有想象中的纏綿，風疾步來到了還愣在原地的荷的面前，笑着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張荷的照片：“知道嗎，你一直在我的身邊，從未走遠。”

荷笑了，她哼起了王菲的《傳奇》，兩個人都喜歡聽的歌曲。

之後，荷輕輕挽起風的手臂，走向了下一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