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散文 >

抒情散文《父親》

抒情散文《父親》

今年父親七十歲。

抒情散文《父親》

父親幹了一輩子的農活,拉扯大了我們弟兄四個,還有一個妹妹。

父親的身體一直很硬朗,到現在仍然種着十四五畝農地,他從不依靠我們。他説我們在外上班都不容易。我們一直勸他不要再種地,他只是説:逢秋過麥你們回家幫幫忙就行了,再種上幾年,以後再説吧,你們日子也很緊。他不願意拖累我們。平時父親話語不多,但是他對自己的身體有數。

父親的病和我的謊言

07年春天,父親得了腦血栓,那段時期,母親去了我小弟家,家裏只有父親一人。正巧村裏有人娶親,父親去幫忙,中午喝高了。當我趕回家去時,父親正躺在牀上,還在説着醉話。事後父親還自豪地説:那一幫年輕的看我年紀大了,想跟我飆酒,哼,我全把他們放趴下了。

第二天,母親回家後發現父親嘴有點歪,左手有點哆嗦,腿有點撇。忙把他送到了醫院,醫生檢查後説是輕微腦血栓,不嚴重,輸幾天水就好了。然而,父親從此很少説話,即使偶爾説話了,也無非嗯、啊之類的簡短的迴應。臨出院時,我在飯店安排了一頓飯,想讓他換換環境,然而父親只是在椅子上坐着,仍然很少説話,只是看着孩子們蹦蹦跳跳,説説笑笑。出院時醫生囑咐戒煙戒酒,但是沒有給開藥。説是過幾天,再在農村門診上輸上幾天水就行了。

幾天後,母親打來電話説:父親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很少説話,煙酒都戒了,而且父親還執意要把住院花的幾千塊錢給我,還説父親不想拖累我們。

我考慮到可能父親感到壓力很大,或許以為醫院沒給開藥,是不是因為自己的病沒法治了,大家都在瞞着他。

第二天,我開了兩大瓶鈣片,足夠父親吃半年的,我還撒謊説是主治醫生給開的,老人腦血栓治好了,更需要補鈣。還撒謊説腦血栓不算病,血液淨化了,流淌順暢了,就栓不住了,過幾年發明了血液淨化儀,醫生會定期把血抽出來,淨化好了以後再輸進去,就栓不住了,不過要補鈣,身體需要硬朗點。父親定定地看着我,似信又似乎非信,當聽到要補鈣時,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笑了像是納悶自己怎麼還需要補鈣。

後來,母親説我拿回去的藥,父親按時吃,一次也不落,心情好多了。

兩年後,父親又開始喝酒,吸煙,不過煙抽的很少,酒癮也不大,一天兩時,每次一茶碗,現在已經七八年了。

父親的倔

父親是有名的老倔頭,幾乎每天都與母親拌嘴,哪怕一件小事也與母親犟牛。母親老是説父親整天想着旱地裏拾魚,不想多下肥料卻想着高產。一旦母親花錢多買點肥料,父親就倔頭倔尾的`。有時候還會説堵話:你乾脆把全世界的肥料都買來上地裏吧。不過一旦到了收穫的季節,他比誰都勤快,與別人説着一千多斤的玉米和小麥的畝產量,他也很自豪,但是在地裏,他和母親吵嘴的架勢在外人看來就像是老兩口在打架一樣。惹得大家都來勸架看熱鬧,時間長了,大家也都知道他倔,見慣不怪了。

由於孩子多,家裏條件差。十幾年前,他到鄉信用社貸了一千元款買點農資和供我們上學,但是按當時的利息一分七多,扣除百分之二十的違約金,還有當年的利息,真正到手的錢已經不足七百,父親本來就覺得不公平,堵着氣,而且貸款到期,收成很低,沒有還上本金,被信貸員催促,在村裏的廣播上點名。父親中午沒有吃飯,喝了兩茶碗酒,眼裏含着淚,喊道:奶奶的,等咱有了錢,信用社求我,錢爛了,我也不存錢。當時,我在師範唸書,四個弟妹有的念高中,有的在念初中,也就是從那時起,我們下決心一定要爭氣。而今農村有了土地補貼和醫保,地裏的收成高了,每年近兩萬斤玉米,兩萬斤麥子,生活真的好多了,父親也真的倔犟,餘下的錢就是不存,信貸員為了自己的任務和提成找了多少遍,他就是死腦筋,自己留夠了手頭的錢,餘下的,他都幫助了村裏的老哥老嫂子,甚至還大手大腳地給我們,還開玩笑説趁着還能幹動活,在我們這兒買條後路。

那幾年,生活很艱難,連續幾年收成不算好,農產品價格很低,交的公糧提留又多,再加上連續三年家裏出事,第一年兩頭牛被偷,第二年剛買了頭牛,牛就染病而死,第三年好容易又買了頭牛,結果又染病死亡。每年過秋過麥,別人家有牲口收莊稼送肥,拉拉拽拽,我們家都是用人力,前頭兩個人拉着一輛裝滿莊稼的車,後面再拖着一輛小車。

母親的腿有病,有一天母親突然發現右膝蓋凹下去,感到右腿筋往裏縮,有一種一根腿長一根腿短的感覺,沒錢看病,在最熱的幾天,每天中午,母親在院子裏跪着一圈一圈地走,硬生生地把膝蓋跪出來,父親在旁邊陪着,勸着,鼓勵着一圈圈地走。有時陪着母親在夏日的驕陽烤的燙燙的石板上躺着,事後我們聽説後都感到心疼,父親卻説,這病,醫院治不了。

不過那幾年苦歸苦,但是我們還是挺過來了,多虧父親的倔。

到城裏過冬

我和老二還有妹妹都在城裏買了樓房,冬天送上了暖,有一次在老家吃飯的時候,我便勸着父親和母親到城裏去住,父親悶着頭吃飯,開始的時候沒有説話,過了一會兒,似乎是意味深長地説:等你們一個個地都買了樓,我一家一家地轉,到處看看。我知道父親的意思,他掛記着老三和老五,為人父母,幾個孩子幾顆心。

去年一入冬,我又與父母商量到城裏過冬的事情,沒想到父親欣然同意了。聽母親説,往城裏來的時候,父親跟小孩似的,心急得不得了,住了一段時間後,母親問他想不想家,他説什麼想頭啊,我知道他沒有掛心事了,因為老三和老五在江蘇定居,並且各自開辦了自己的加工廠。

父親到城裏的一天晚上,我在飯店安排了一桌子酒菜,大家都很高興,有説有笑,他看着那一桌子菜,説了一句讓大家都掃興的話:什麼吃頭啊,可惜了那七八百塊錢。

春節了,全家都集中到我這兒過年,老三老五全家都回來了,四居室,還需要兩個侄子打地鋪,從年二十七一直到初九,説説笑笑,亂亂嚷嚷,幾乎天天滿滿當當兩桌子菜,他也不再説浪費的事了,還破天荒地與小孫子下下象棋,打打撲克,也與孩子們吵吵嚷嚷,為了一張牌,一步棋爭得面紅耳赤。

老三老五回去之後,他天天盼着停暖,停暖後他就可以回家了。後來終於耐不住,在停暖氣的前一週回老家了,説是沒給麥子澆冬水,必須要早給麥子澆春水。母親打電話説,父親今年精神頭特別大,他説還是城裏好,過年大家聚在一起,熱鬧又暖和,還説明年去江蘇老五家裏去過年,全家都去,他説了算。

父親的養生

父親年紀大了,我們勸着他要學會養生,戒煙戒酒,他卻説:説起養生,我就是養生。

父親從五十多歲起,每天早上都會用開水沏一個雞蛋喝,一天也沒斷過,天天如此,喝完那晚雞蛋水再去幹活。一年到頭很少感冒,偶爾感冒,他也會很快扛過去。

父親吸煙很少,每天兩三支,但是每天中午晚上兩時喝酒,每頓飯一茶碗酒,肉菜不貪多,而且飯量正常。

父親每天晚上七點準時上牀睡覺,凌晨兩點,他就睡不着了,一個人躺在牀上,也不説話,閉目養神,大約五點多起牀燒水沏雞蛋水喝,然後出去乾點雜活,中午再休息一個多鐘頭,這種規律幾乎沒中斷過。

那天我回家看父母,父親不在家。中午,父親很高心地回來了,説這段時間一直跟一羣年輕人在修整村前的小水溝,還説一點也不累,年輕人都讓着他,他還説和年輕人在一起,快活,年輕,有奔頭。

標籤: 父親 抒情散文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anwen/v4eqw3.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