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山外山的散文

如果，愛是生命的延續，未來該是怎樣的精彩。只是，我希望他們用來生的幸福，安慰今生殘缺的心。

——題記

長亭外，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五月江南，煙光迷離，莫干山下的八角亭下，一雙人影相視而立。風吹過，女孩的長髮舞起了零落，遮掩了羞澀的的清顏，十指交叉，呢喃的低語，婉轉了一個幸福的幻想，一身淺紫的長裙，在風中搖曳成一朵紫色的風荷。

對面的男孩，隨意的體恤，簡潔的夏裝，深情的目光停滯在眼前的女孩身上，手裏長笛瀰漫的深情，在天地之間盪漾成一世秋水。萬物不再，他感動着上天的眷顧，在這個季節有了一份相遇的美好。

諾言和西天的晚霞，在激情中一起燃燒，幸福的足音走進心的角落。忘記世界上所有的阻力，情切切，意綿綿，此時，紅霞漫飛與雙頰，雙臂挽住了幸福的肩膀，凝眸處，顫慄了一個初見的神往。

七月流火，季風帶來一個火辣辣的浪漫，愛的潮汐席捲了理智，春紅飛斷，夏花燦爛……

男孩似乎也忘了彼此的差距，作為同學，她，錢塘江畔幾代為商，他、一介窮學生，祖籍彩雲之南，大山深處，有她父母目光裏所有的希望。

秋，輕輕地來了，一份激情在斜陽的餘輝裏漸漸成熟，畢業後的他們，在留去的問題上，第一次有了摩擦，女孩想，留在杭州，未來會有更大的發展。男孩説，不忍心把父母丟在遙遠的深山，更何況，如今還是計劃分配的年代，丟了專業，只能在城市流浪。

分歧的結果是不歡而散，男孩在火車快開前的幾分鐘裏，還是看到了入口處那紫色的裙袂，揮手之間，傳來女孩顫顫的呼喚；“我等你”。

在迴歸故里的一個暑假裏，男孩如黃鶴遠去，音信杳無。相思紅了楓葉，淺秋的夜幕中，隔着萬重千山，寂寞了兩個人的孤單。窗外風兒很輕，空氣很淡，雨的痕跡已經遠離潮濕的心，他的心呢？也一樣留在了江南。

畢業後的奔波，讓刻骨的思念，成了這個秋天散落的孤魂。秋風吹拂着纏綿的落葉，是低婉悲傷。膚色乾裂，白髮蒼蒼的父母，幾乎是跪求地提醒他不要痴心妄想，大山的兒子，在父母的哭勸下，坍塌了山一樣的脊樑。四年求學，無力的父母用鋤頭和汗水，刨出了他今天的輝煌，怎麼忍心拋開年邁的父母，去追求那一個飄渺的夢想。殘酷的現實，封殺了一段柔情的飄蕩，怎麼能忍心拋下他們呢？無望的心，只能隨枯葉輕舞。回到鄉里一所學校，他把那個女孩，用淚包裹在柔軟的地方。發了一封郵件，淚痕滴在舞動的十指上；“青，等我半年”。

九月初，夜未央。

漸紅的楓葉孤獨而浪漫的輕舞，很多時候，那些隨風飄散的記憶，是一份潛伏的病根，在適當的時候，就會發作。

雨還在下，望着遠方的朦朧，女孩歎了口氣，把目光收回，停留在電腦屏幕上，默默看着那張照片；男孩站在青山遠黛的八角亭下，神采飛揚，清晰的像素依稀可以見到他心中真情的吶喊。等他半年？他的郵件裏描繪着大山的'景色，也歎息那裏落後的滄桑，那些孩子空洞的眼神，凝聚多少和自己一樣的夢想？他決定了，要留在生養他的那片土地。婉轉的告訴她，不要等他了，他要把自己所學的知識，帶着更多的孩子去實現明天的理想，改變貧窮，走出大山。

女孩在無語中感動了，或許，他的選擇是對的。看來，自己要説服父母，和他一起去遠方，等父母回來，就和他們談。女孩的心踏實下來了，不再彷徨。

很多時候，浮起的記憶是一種甜蜜，每次想起他的時候，女孩總是把相冊裏的照片調出來，用無聲對待沉默，似乎這樣這樣，能和他在某種程度上有一種共鳴。那年的雨，那個季節的人，今昔何在？

無助的回望着現實，一種情緒在心中膨脹，思念的感覺如凌厲的風，席捲了女孩心的荒涼，雷鋒夕照，如血殘陽，曾經的歡愉，是孑然離去的哀傷。一種牽掛，成了季節裏淡雅的餘香，是一杯陳年的佳釀，悠遠綿長。他説；“愛如果不能牽手，何必耽誤你生命最美的花季，真愛，是山重水複，柳暗花明後歡唱，如果我不能回到杭州，只希望，你來到雲南，我們一起構築明天的輝煌”。

遐思的空隙，忽然看見電腦的右下方彈出了一條新聞，她無意的看一眼，剎那間，渾身冰涼；“今天上午，雲南X縣的一箇中學，因暴雨造成了泥石流，該校老師XXX因搶救學生，被山石掩埋，目前各方正在全力救援。”

她傻了，那麼熟悉的名字啊，她發瘋似的開始撥通往雲南電話開始查詢，無奈都是忙音，胡亂塞進包裏幾件衣服，她往機場奔去，她沒想到，重新有了他的消息，竟然是這樣局面，她祈求着；不要是他，千萬不要啊！

十幾個小時後，她已經失魂落魄地來到事故的所在地——山灣中學。顛簸的山路搖晃着心泉的血淚，她不敢想，這一切，怎麼會來得這樣突然，等了兩個月，音信渺茫，怨恨的淚水曾經浸濕了枕巾，思念成了一種酸楚的惆悵。守望心靈的路口，斑駁的燈光下，思念的背影無數次被拉長。人生無奈太多，為什麼就偏偏都被自己遇上呢。無數的僥倖放飛在浩淼的心空，敞開的心扉，已經容納不下太多的幻想。她希望，有一天會等到自己的願望實現，那時，天空裏依然飄蕩着熟悉的味道，眼前依舊會出現他憨厚的笑容，可已是人去樓空，物是人非，夢裏想象那些温馨的相逢，那些執手的凝望，一次凝眸的眼神，都心跳不已，一個輕吻，便感覺到；今生所有的付出都值得啊。

等她到來時，救援已經結束，悽慘的哭聲遠遠傳來，她麻木地挪動着腳步，擠進了圍觀的人羣。

一對老人被幾個領導模樣的人勸慰着，地上的一副門板上用白布蓋着一個人，殷紅的血滲透在潔白的布上，都成了耀眼的血花，她匍匐的爬到跟前，顫巍巍的手揭開了帶血的遮擋。

變形的慘狀改變不了熟悉的摸樣，她眼前一黑，昏倒在他的身上。

空氣凝結了，人們似乎明白了什麼，七手八腳地把她抬上了救護車。

一星期後的葬禮中，她身穿喪服，捧着他的照片，行走在人羣的前端，披着黑紗的照片，是她從手機裏調出的那一張，憨笑的表情，從此凝固了一個亙古的悲傷。

十天後，她把一個存進十萬元的銀行卡交給了他年邁的父母。袖帶黑紗，悽苦的回到了家鄉，這一季的秋，迷離燈火有些斑駁，血紅的楓葉上，泣血成傷。

十月，江南晚秋。

孤葉已隨着黯然的心事開始飄落，她就這樣靜靜地沉浸在悲傷的海洋，父母親友的呵護，抹不平她心裏的暗傷，她自己知道，她有了他的骨肉。矛盾，憂傷，徘徊，讓她徹夜不眠。苦苦的勸自己，如果，曾經的他是今生的一滴淚，那麼就永遠都不要哭，真的害怕他從此離開自己的心泉。一次次品嚐離去的苦澀。

時間，治療不好隱藏的傷口，離開那座傷心邊城小鎮，蟄伏在小小的空間，用理智的橡皮，還是擦拭不完記憶的悲傷。舊日的場景，在一幕幕回放，曾經故事，是一場無聲的雨，潤澤了生活的浪漫，泛黃的書卷瀰漫淡淡的沉香，如遠古的童話，悄悄的纏綿在靈魂的空間。一曲共吟的小令，是絢麗的典雅、一闋婉約的詞章，是多少帶淚的綿長。曾經多少豪情壯志讓人蕩氣迴腸，沉醉在往日的誓言中中，驀然回首處，燈火闌珊。

她，終於改變了一個曾經讓他失望很久的決定。

十月的雲南，蜿蜒的山路上，一個女孩揮汗如雨的走着，辦理好所有的手續，她要替他實現未完的夢想。

課堂上，女孩已經是一襲素裳，只是在臂彎上那塊醒目的黑紗，隨着她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晃動着一份堅強。

春節後，一聲嬰兒的啼哭震撼了大山，女孩凝視着襁褓中的男孩，第一次，嘴角恢復了曾經的燦爛，悠揚的音樂在房間內婉轉，長笛吹響了舊時的爛漫。愛情結成了收穫的種子，未來已經有了希望。

閉上眼，他的身影出現在她的幻覺中，離愁在長風舞起的黃昏，都在心中、相思在迷離的燈火下，落在雨中……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

地之角

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酒盡餘歡

今宵別夢寒

長亭外

古道邊

芳草碧連天

晚風扶柳笛聲殘

夕陽山外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