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遙望滴水崖散文

遙望滴水崖散文

滴水崖,是離老家南邊三十多公里的一處風景秀麗且為壯觀的瀑布。打小在自己的概念裏它是屬於家鄉的山,家鄉的水。然而長大了才知道,它屬於甘肅天祝縣管轄。而且更是我想不通的是,哪怕那座山在家鄉村子的邊緣,但只要是長樹的山都屬於天祝藏族自治縣,總是憤憤不平,喊冤叫屈,常問自己:這是誰劃分的地界?嗨,扯遠了,不管它屬於天祝還是古浪,可這並不影響它註定成為我生命中的記憶裏不可抹去的一處“世外桃源”,那裏確有我不可忘卻的故事,我少年時代的影子……

遙望滴水崖散文

七十年代末並未實行“包產到户”,農户家家都有一部分的自留地,為了養家餬口,農民自行在山上開了很多的荒地,這些屬於農家自己掌握的土地,春種秋收完還要深翻細耕,雖然農家飼養的牲畜五花八門,馬、驢、騾子、牛、羊等等,但犁地的主要牲畜是靠牛和騾子,村裏人由於生活困難,養一對耕牛或騾子的人家很少,多數人家都是養着一頭牛或一匹騾子,耕地主要是家族、朋友、親戚之間所養的牲畜搭對,牲畜它也會看人來事,降住它的人駕馭時會乖乖地拉犁非常順從,那個時候我還在上初中,父親在大隊保健站做一名醫生,加之我也是家中的老大,所以父親早早培養我如何吆牲口扶犁,便也很快掌握了學會了扶犁耕地的“技術”,秋季放假後犁地的活兒自然是我了。我家養着一頭犏牛,每年秋天耕地就和我伯父家的一頭犛牛搭對,耕地人們總是習慣於頭次雞鳴時出發,此時村裏的那條土路上就會陸陸續續地傳着農家人“嗷噓嗷噓”吆喝牲口的聲音,牲口堅硬的蹄子踏着那條土路上發出“吧嗒吧嗒”的聲逐漸遠去……

犁地套牲口必須首先將兩頭牛套在“擋格子”上(古浪方言),然後將犁頭翻扣在中間讓它們馱着走,到地裏後再去下犁頭連接好犁把才能開始耕地,我家的那頭犏牛倔得很,每次出發扭頭摔脖子就是不讓我套,怎麼打都不起作用,看到大人們來它便乖乖地站好非常順從,所以每天早晨父親或是伯父將牛套好我才趕着牛出發……

雞叫了但山村仍是一片青黛色,仰視天空星星閃爍,趕着一對牛行走在山路上常常心裏發怵,總覺得身後跟着什麼動物似得,回過頭看啥也沒,我總是故意大聲地咳幾聲或是吼幾聲給自己壯膽兒。扶着犁頭跟在牛後,我喜歡將鞋子脱去,捲起褲角赤腳踏在鬆軟的土地上綿綿的,一聲聲地吆喝着農家子弟和牛的對話,犁鏵兩邊翻滾的黑土説着農家子弟耕耘土地的辛苦,偶爾甩一下鞭子在空中憋出“叭叭”地聲音,那清脆的響聲在山谷裏迴盪……

進入冬季的牛閒卧在圈裏,整天重複着那些反芻的動作,消耗着農户家儲藏的草料,每當進入夏季,農家為了省點飼料,所有的養牛户將自家的耕牛帶給山坳裏住着的牛倌去放,“山坳坳”其實就是原始森林,滴水崖是原始森林裏的自然瀑布,其壯觀之景在西部乾旱山區來説極為罕見,猶如大山的嘴中一縮一伸得舌頭,格外引人矚目。它位於祁連山深處,滿山的森林植被,花草荊棘,山頂到山坡到處流動着溪水,是天然的牧牛場,村裏好多人家的牛都帶給天祝縣上酸刺溝村一個姓吳的牛倌,老吳在森林的一處草灘上搭着一個簡易的帳篷,每逢抓牛時節他便會住在這裏,因為牛很多誰家都要將自家的牛角上做一記號,以防抓錯牛,到了秋季耕地前我們都要去老山裏抓牛,到老山裏抓牛並不簡單……

1971年一個秋天的早晨,我跟着伯父進山,那時家家都有給民兵配發的步槍,我們出發時伯父説:

“你把槍背上,山裏野獸多以防萬一”,他還將兩包子彈(每包十發)給我讓我裝在衣服兜裏。伯父將兩根用於牽牛的麻繩盤起背在身上,還要背上兩人近十天的口糧。我們翻山越嶺走了大約6個小時終於到了“滴水崖”峽谷,眺望南山起伏的山脈被綠色的松柏覆蓋,山底下一條蔓延彎曲的河道從瀑布始橫穿南北直至古浪境內,全長約80公里,順着河牀邊的崎嶇小路,漫步於風景秀麗的祁連山麓,不時驚起藏在山中的各種鳥獸,那些滿身長着彩色羽毛的大鳥,翹着長長地羽尾(當地人稱馬雞)張望着行人甚是好看,展開翅膀飛起不遠便“撲稜稜”又沒入山林,麻雞(當地人稱呱噠雞)成羣地在草地上亂跑,有時數十隻石羊極速掠過你的眼前,爬在半山處“哞哞哞”地叫着,似乎對你説:“來吧,咱們比比誰跑得快......”,口渴了你不要一絲地懷疑,放心地伸展你的雙手,掬一捧清澈的水吸入口中好爽!大約步行一個小時,便會聽到嘩嘩的水聲從遠處飄來,就像是微風佛過樹梢漸進漸響,最後像潮水般湧過來,蓋過人喧馬嘶,此時只是一片喧囂地水聲了。哦,終於看見滴水崖!一條銀色的瀑布如風中獵獵的旗子抖動着波紋,猶如銀河下瀉,瀑布分層疊流約為30米,飛流直下,聲如奔雷,澎湃咆哮,激揣翻騰,水氣濛濛,珠璣四濺,撞到山根的石頭上碰得零碎,水霧濛濛又像千千萬萬顆的珠子跳躍奔騰,底下是一個大大的水坑,那水清得發綠似一塊無瑕的翡翠,綠的讓人醉,驚得讓人痴,難以再前行!最為驚奇而罕見的是瀑布分“冬夏”狀態,一半是凝結的瀑布冰塊,將青色的巖石從上到下遮蓋,似天女散開的玉帶定格在那裏,任你看個夠想個夠!一半是飛流而下的瀑布似仙道一縷縷白色的鬍子傾斜而下,落入谷底濺起無數水花,似顆顆珍珠跳躍,甚是壯觀!看到如此壯觀的美景,我忍不住想到谷底看看,伯父不讓去怕我跌入萬丈水坑,下午我們終於到了吳牛倌的住處,進了帳篷伯父説:“這是你吳爸……”

“吳爸好”我連忙問候!

“娃娃,走乏了吧,來喝一口茶”,他給我倒了滿滿一碗磚茶還特意調了一把白糖,我美美地喝了一大碗啊!帳篷裏那個用泥塊做得三叉爐子,鬆塔兒夾雜着一些松枝燃得通紅,天擦黑要吃晚飯了,老吳拿出他的酥油在每人的碗裏放了一疙瘩,稍加茶水抓了兩把炒麪讓我們拌起了“酥油糌粑”(藏民特色小吃),那酥油散發着一股騷味兒難聞啊!當時我想這咋吃啊,沒想到吃了一口酥酥的`香甜可口,那也是我第一次吃“酥油糌粑”,很香很香難以忘卻……

“娃娃,你困了先睡吧,明早還要起來找牛哩……”

“不是來抓牛嗎,怎麼又説找牛呢”?

牛最怕疼的地方就是鼻子,所以耕牛在兩三歲是人們必須將它的鼻子戳穿,帶上鼻卷子,只有扯它的鼻子它才能順從你的指揮。原來這裏所有的牛進了山首先將鼻卷子取下,以防其掛在樹上將牛吊死,牛一旦取下鼻卷子一般生人別想拿住它,它的野性亦將恢復,特別是犏牛、犛牛,真正的抓牛師便是這位吳牛倌。我太困早早地睡下了,老吳和伯父在帳篷裏吸着旱煙諞着莊稼人的故事。

翌日早晨,老吳拿着一盤麻繩拉着一匹走馬和我們一塊出發了,他將牛的鼻卷子也裝在身上,我照樣揹着那隻半自動步槍,行走中遇到荊棘,他們總是能順利地躲着走,而我從來沒在這樣荊棘縱生的山林裏走過,我的衣褲全劃破了,臉上都劃了幾道細細地血口,大約一小時後我們終於看見了牛羣,走到牛羣邊緣,老吳指着一頭犏牛説:

“娃娃看,你們的運氣好,那就是你家的牛,有時候得找幾天才能找到”!

“不是的,我家的牛哪有這麼壯啊”!

“抓住你就知道了……”

老吳説話間取下麻繩,原來那叫“套繩”,是專門用於抓牛的,一頭是一個圈打了活結,只見他“嗖”的一下跳上走馬騎在馬背上,抓住這個帶有圈子的繩頭,走到離牛大約十多米的地方,右手在空中旋了四五下突然將繩子撒脱,繩頭不偏不倚甩在了牛角上,那頭犏牛死命地跑起,老吳騎在馬背上兩手向後使勁地拉着麻繩隨牛奔跑,一會兒牛跑乏停下了,老吳跳下馬扯着繩子將牛牽至一大樹旁,隨之將麻繩繞在樹上,一截一截將牛拉在樹根處,拿出牛鼻卷子插入鼻孔,伯父將我們帶的那條細繩子拴在鼻卷子上,我走近一看牛角,牛角上的那個記號證明了這頭犏牛就是我家的,牛在山裏吃的驃肥體壯,那一身青灰色的毛髮賊亮賊亮,我將繩子扯了一下它便乖乖地跟着我走,就這樣我們將兩頭牛全部抓住。隨後伯父説“你們先回去,我給你們打個野味去”,我將步槍給了伯父。

下午2點左右,伯父回來了,他揹着槍手裏提着三隻兔子,這天的晚飯自然是爆炒兔肉……

滴水崖真的過於平凡,它沒有古寺圓潤洪亮,深沉清遠的晨鐘,也沒有蒼老厚重繚繞的暮鼓和裊裊香火徐徐舞動的青煙,更沒有一條平坦的上山小路。然而在我的心中它就如家鄉小河中的一顆石子,流水滑過總是有歡樂的歌兒在唱,似秋天白楊樹上款款而落的葉子,雖然飄落於地,但它們總是喃喃而語相互依偎,戀戀不捨……

重返家鄉,行走在孤獨寂靜的村莊裏,悲傷油然而生,抬頭遙望南山,滴水崖如天空抖落的蜃景引入眼簾,冥冥之中我似乎感受到了它獨特的魅力,我的心已隨着思緒飛翔,千般的悲傷已摻入滴水崖瀑布那些飛濺的水花中與其共舞,我面對滴水崖放開喉嚨大聲地呼喊:那個當年的少年依然有夢……

標籤: 散文 滴水 遙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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