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八章的散文

三月的江南，春色如畫。那多情的細雨飄灑在南國這片沃土之上，也温潤着暗香湧動中那份清淺的光陰。然而，纏綿的春雨迎來季節的交錯，也給漫長的夜平添了更多的遐思......

夜雨敲窗，春色妖嬈了無痕。安靜的長夜裏，伴着絲絲的細雨獨自站在窗前，靜靜地欣賞着雨中的南國之春。纏綿的細雨滴滴答答敲打着古銅色的窗台，清洗着暮冬過後的最後一絲塵埃。立在窗前，透過朦朧的雨霧，藉着路燈昏暗的光線，小區內的景緻也盡收眼底。遠望，青石板鋪成的曲徑兩旁，綠蔭重疊，生機盎然。此刻，對於生於北國的自己，竟然分不清這個季節裏冬與春之間真實的差距。那柔柔的細雨滴落在君子蘭搖曳的身體上，伴着微風吹起了一團團雨霧，沖洗着它青翠的枝蔓，要它傲視羣芳。不遠處的鬱金香在細雨中佇立着，那些淡紫色的花朵在枝頭綻放，依然安靜地度過了寒冬的最後一抹時光。那怒放的花蕊羞澀地親吻着滴下的雨滴，傾灑着對春天的柔情一片。筆直的梧桐，枝繁葉茂。枝幹上也生出了新的葉片，嫩綠的葉片如嬰兒的新生，叫人好不憐惜。此時，內心湧動出一絲感觸，感歎四季如春的南國別樣的美。江南的春並沒有北方的濃烈、張揚。江南的夜雨細膩的如詩人的情感，同樣的蕩氣迴腸。然而，思緒迂迴，夜雨中，那曲徑之外的風景，更要人思緒翩翩......

古榕夜雨多情的守候。迂迴的目光中，一個身影透過了雨幕，清晰地映入眼簾。高大的古榕樹下，一位小夥子在左顧右盼。細雨裏，沒有雨傘的保護，已全身濕透。我想，此刻，他一定會很冷。或許，他是上班回來，忘記了打傘，在避雨吧！然而，看着他在樹下不停地踱着步，不停地看着腕錶，前走幾步，又退回來，猶豫不決的樣子，已猜出他的心思。望着雨裏，他多情的顧盼，已然明瞭，原來他在等待心上的姑娘，在赴一次最美的約會。他的猶豫，就是不想失去對愛的執着啊！伴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內心湧動一股暖流。原來，守望的愛情，也是一種不可言説的幸福......那麼，在歲月更迭中，還有多少遺憾的遇見呢？我不得而知。

荷塘細雨平添了碎念。俯首窺探浸滿雨水的荷塘，滿池的荷花舒展着綠色的葉片。細雨微風的輕撫，使它搖曳着豐碩的身姿，水裏不時地盪漾起一團團的漣漪，也盡顯荷妖嬈的體態與靜美。眼望荷塘，心生淺淺的情愫。那隨風晃動的荷花，竟是時常被詩人比作塵世間的好女子啊！用淡雅、清麗、不俗、出淤泥而不染的詞彙來讚美她的純潔，那是對荷怎樣的一種欣賞呢？於是，不僅感歎詩人的想象力與文采，能夠如此的對女子厚愛，那是一種多麼博大的胸懷呢？然而，轉念深思，原來藝術永遠是高於現實之上的一種神聖的化身和產物。迴歸現實的人們，又有幾人可以做到細雨清荷的那種超凡脱俗，不為浮華所傾倒，不為虛榮而彎腰的氣節呢？那些源於荷花的讚賞，我想，不一定適合所有的女子吧？徒有其表的外在，失去本性的純真，肆無忌憚地超越道德的底線，那樣的女子豈不褻瀆了荷的美名？敷衍了詩人的萬千情愫？多了的是虛浮、曖昧、褻瀆、何以對得起荷花的美譽？

蛙聲入耳傾訴生命的氣息。靜夜聽雨，別樣滋味在心頭。茂盛的荷塘，偶爾傳來蛙的鳴叫，歡快而熱烈，渲染着夜雨裏的這個春天。那呱呱的鳴叫，在告訴沉睡的世界，春的訊息，也在宣揚着生命的痕跡。此時，不由回憶起兒時的家鄉，夏日裏的蛙聲一片，依稀傳入了耳鼓。當時淘氣的哥哥每逢青蛙繁衍時節，總會捉回幾隻顏色不一的青蛙。他把它們捉到罐子裏面悶着，看着它們缺少空氣上竄下蹦的樣子而捧腹大笑。這時，鄰家善良的大嬸便奪過哥哥手裏的罐子，輕輕打開讓它們呼吸。還會罵哥哥的殘忍，要他去放生，不要害了無辜的生命。然而，如今的鄉村蛙聲遙遠而去，那些五顏六色的青蛙，在自然狀態和農藥的侵蝕下，面臨窘迫，也逐漸消失在田間地頭。如今，城市裏可見的青蛙，也成了人們餐桌的美味和放生的替代品。那些被偽善的人們放生的養殖青蛙，在無法適應自然的條件下，無奈的死去和消亡。然而，它們用生命換來的代價，會對那些放生者與參佛修道之人什麼樣的安慰呢？那些帶着行善的幌子下偽善的靈魂真的會心安嗎？我想，這些只能問他們自己了吧！

茶香四溢温潤着夜的時光。一壺淡淡的普洱，一杯暖暖的香茶，固守着家的温馨。一直喜歡茶道的愛人，每晚都會小酌幾杯，細品普洱的味道，也時不時誇讚幾聲茶的清香。每每如此，我都會付諸一笑，對他依賴茶道的情懷絲毫沒有興致。相反，還會撇着嘴，嗤之以鼻。告訴他那是高雅人士的權力，你一個粗人怎麼好效仿呢？想到此處，無不為自己的思維感到自責。其實，回味人生，每個人對生命的要求不也是如此嗎？都有自己的嗜好，都有自己的追求，那麼為什麼有些人只想自己的喜惡，不顧他人的感受呢？我想，我的這種舉動也是一種別樣的自私吧！

寂寞的花瓶在孤獨中等待。客廳寬敞的茶几上，一個流光溢彩的花瓶安靜地擺放在桌子中央，伴着夜雨孤獨地在角落裏沉淪。玫瑰、百合、康乃馨、一個個過客的光臨，要它經歷遇見的欣喜，離別的憂傷。那些鮮花從含苞未放到衰敗消亡，匆忙的來，心碎了去，竟把“中看不中用”這個名詞賦予了花瓶身上，那是對花瓶極大的諷刺。我想，這就是人常説的，無情無義吧！

與雛菊的馨香一起慢慢躺下。窗外的夜雨在敲打着春的門楣，在暗香湧動中展示着江南春天的羞澀之美。安靜的室內，絲毫沒有被夜雨的光臨所打擾，竟然瀰漫着一股幽香，並直入鼻息，和窗外潮濕的空氣格格不入。客廳的一角，一盆悄然開放的雛菊，散發着幽幽的馨香，渲染着這個平凡的雨夜。都市裏的人們，喜歡百合花的高貴，玫瑰的浪漫，康乃馨的温情，總是忽視了雛菊的存在。其實，菊的心思幾人懂得呢？它以平凡的身姿，綻放季節的美，從不攀比，哪怕只有瞬間的綻放也要體現自己的價值和意義，這何嘗不是一種寬容？無眠的夜雨裏，聆聽着菊的心事，不想失眠時數綿羊......

鼾聲如雷打動夢的遐思。一陣濃重的鼾聲打擾了我沉思的夢，卧室裏傳來愛人驚雷般的鼾聲，顯然睡的很香甜。輕輕走入室內，藉着枱燈的微光看着愛人的臉龐，一股暖流湧入心底。均勻的鼾聲，節奏時緩時快，攪擾着夜的安寧。輕輕撫摸愛人結實的臂膀，傾聽鼾聲彈奏的樂章，這個夜晚不再顯得那樣漫長。此刻，一種無言的感動在心底盪漾開來，明白，平淡的相守是人生最大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