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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故鄉之路散文

回故鄉之路散文

老婆突然想家了,她説:回家吧,我已厭倦漂泊。然後開始收拾行李。

回故鄉之路散文

孩子還在幼兒園,接他的時侯正準備午睡。

我們回家。我説。孩子不知道回哪個家。我們有很多讓他誤以為家的住處,但回家依然讓他興奮。

孩子説:爸爸和我們一起回嗎?我説:當然。孩子開始挑揀還被關注的玩具。

元月十二日的中國還在下着小雨,氣温很低。這絕對不是一個出行的好日子,但老婆的話卻自有道理。既然大家都認定不便出行,那就能找到鋪位,舒適地完成這次歸鄉。

結果,我們急匆匆打的趕到高速收費處,左等右等,遲遲不見班車到來,和車上司機通過N次電話,他們都説馬上到。我終於知道漢字馬的意思,這是一種有速度的動物。古代的高速交通工具,曾創造千里傳送荔枝的佳績。我試想着一匹赤兔馬奔馳在滬寧高速的情形:口噴白沫,揚蹄奔命,眼見着從身後湧現的各色車等,疾馳着在自己眼前絕塵而去。赤兔馬仰天長嘯,落伍的羞愧讓它嗟歎成一首詩一一前不見古人,後不乏來者,唯我的奔走如踟躕,獨愴然淚流。

雨依舊下着,偶爾還有風的客串,把空氣弄得潮濕又寒冷。我在冷噤中突然有了寫首關於等待的詩的念頭。人們常説的靈感大概常會在惡劣環境下光顧詩人們,所以歷來呻吟的聲音都充斥着詩文。由此可見,逆境生詩人的説法是有現實基礎的。

我終於沒有完成一首用呻吟作旋律的頹廢派詩作,因為等待只是時間的無端消耗,該來的一定會來,它只不過在另一個時空滯留;不該來的一定不會來,它也許只是存在在虛妄中的一個臆想。我們人生的每一段經歷都曾經在另一個時空滯留,現如今又如赤兔馬眼前的車影絕塵而去,用記憶的形式存在在我們現實以外的異域空間。而我們等待的依舊是詭祕的未來。

班車在夜幕尚未完全籠罩四野時趕來,給我的等待留有光明的一隅可供突圍。但現實和我的`期待不能嚴絲合縫,總是用一種突兀的面貌給我驚訝。

晚點的車內連走廊也坐滿了回鄉民工,他們真的提前一個月進入春運。原以為下雨天會有例外的空閒空間,現在只好將孩子安頓在走廊的地板上,我則蹲坐着和並不熟悉的人們交談,我們都欣慰地感歎:坐在車廂內真好,應該給發明空調贈與我們温暖的工程師發諾貝爾獎。民工們因為可以回鄉而掩飾不住滿心喜歡,臉上洋溢着久圍的開朗。他們説:車票還沒漲價,可以省出一些錢給孩子買新衣裳。我想,這才是他們真正開心的緣由,雖然下着雨,雖然等待讓人頹廢,只要合幕的黑夜尚留一絲光亮給他們突圍的希望,他們就不絕望。

但驚訝依舊在另一個時空滯留,我必堅定地等待它的到來。

回到家裏,打開房門。滿屋子的灰塵是我的預期,但沒法用電燒水洗塵也着實讓我驚訝,黑暗中我們裹被而坐,等待故鄉的太陽給我們第一張笑臉。

後來才知道,夏天的時侯,有人在我的電錶上掛線竊電,耗盡了我預存的電費且發生六百元欠賬才被斷電,我不在家自然找不到竊者,但欠款我得去交了,否則看不成春晚,也寫不了這篇博文。好在欠款是六百,這可是個很吉利的數字喲,對於行走在外的漂泊者,六有時強過八。是啊!發達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諸事順溜。

我的回故鄉之路很順溜。

故鄉的太陽在我睡醒後真的給了我一個笑臉。昨天還在寒風中抖瑟的我,現在可以在陽台上沐浴午後的陽光。

妻子已經將塵埃打掃乾淨,她幾乎沒怎麼睡覺。她的心情如陽光般明媚,她的理想就是在這棟房子裏為我生一個兒子,然後每天清潔那些傢什,當然還有躲藏在我和我兒子耳朵後面的污垢。她現在需要做的,就是讓我在陽光下面眯着眼,享受她為我掏耳朵時帶來的微癢。兒子扒在陽台上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仍為生計在奔忙,他不明白,為什麼我們可以這樣清閒地曬着太陽。

我説:我們這是在故鄉,這裏是我們真正的家。

我的這種説辭根本沒有一點意義,因為他並不知道家的意義。家是讓我們養精蓄鋭的地方,所有的忙碌都是在路上,或者説所有的忙碌都是為了最後能踏上那條回故鄉之路。就象陽台下面的街市上的人流,他們忙碌着,也是為了在太陽落山之前能趕回他們的家園。他能理解的是,夕陽下,有些倦飛的鳥會落在陽台外那幾株巨大的水杉樹上。

我們其實也是那些倦飛的鳥,歸巢的目的也僅僅為了休整體力。明天,我們還會繼續飛,為食物,也為能在藍色天空劃過一道靚影。

妻子在我耳邊絮叨着,該把有些脱灰的牆壁重做一次仿瓷粉刷了,該買一些綠色的盆栽放在客廳,該重新佈置嬰兒室因為孩子眼見着就長大了,該拜訪一些過去的同學和朋友了,該去看看她的父母那裏也是我們的家。

我説,我們真沒曬太陽的時間,可我們首先該做什麼呢?

結果我們依舊曬着太陽,我們什麼也不能做,我們什麼也不願做。

電工在我的催促下趕過來為我接通了電源,街坊們證實了我們去年春節後我們一直外出的實情。電工很通情達理,但電錶上的數字沒法改變,我還得交清欠款。當然他會用另外的方式彌補我的一部分損失。比如,將表箱移至便於我監視的地方,費用他們負擔。

妻子很滿意地掏錢解決了這個問題。接下來該做的就是給一些朋友打電話,當然也通告了她的母親我們會在恰當的時侯去那裏的家住一段時間。她母親説,明天為我們曬被褥。妻子掛了電話,看着那些開始歸巢的鳥,聽着它們歸巢後仍嘰嘰喳喳説個不停的聒噪,夢一般呢喃了一句:真想嗅着有陽光味兒的被子好好的睡一覺。

晚上,應了朋友的飯局,然後又去了一間舞廳。我們在音樂中走着布魯士、狐步以及恰恰的舞步,幾次差一點踩痛了別人的腳。我們知道,我們回不到從前的輕盈了。我們有些心事沉沉,這種心境已然和舞蹈的意旨存在隔閡。因為我們生活的舞台只要求我們重複一個僵硬的表情和一連串程序化的動作,這讓我想起卓別林,體味到他為什麼會把別人身上的鈕釦看成一顆羅帽。而我們竟然殘忍地在銀幕下發笑。

我們的回故鄉之路還很遙遠。是夜,我在故鄉暖和的被子下面還做着同樣的夢:我和妻子拖着帶滑輪的行李箱走在去高速入口的路上,孩子在問:爸爸,我們這是回家嗎?

我説:是的,我們走的是一條回故鄉之路。

標籤: 散文 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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