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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鄉之殤-散文欣賞

故鄉之殤-散文欣賞

前幾天接到老家親戚柏森的請柬,邀請我回鄉參加他兒子的婚禮,我愉快的答應了。

故鄉之殤-散文欣賞

其實我早就想着回家鄉看看,我已經有好多年沒有回過老家了。雖然離開家鄉多年,但是我童年的記憶卻像一樽化石,被塵封在家鄉的那個小山村裏,快樂、憂傷、懵懂、不諳世事都沉澱在家鄉的山山水水之中,藏匿在村子的角角落落裏。在我的記憶裏,每每在夕陽落盡,暮靄將沉的時候,就是整個村子最熱鬧的時候,也是孩子們最高興的時候。那時候老師留的作業不多,大家都會早早的寫完作業,吃了晚飯,陸陸續續地聚集在村子中心的一塊空地上,三五成羣,女孩子多的,大多是聚堆踢毽子,男孩子多的,大都是打“尜”,如果人再多的話,就在村子中間一個不大的土堆上作為戰場,玩爭大王。一羣孩子分成兩派,為哪方能佔據土堆而推推搡搡、摔爬滾打,只爭得每個人都是滿身泥污一臉灰塵,但是清脆的笑聲卻在村子的上空飄蕩開來,傳出去很遠很遠。要是哪家來了客人,不論是大人還是孩子,便成了大家共同的客人,或是邀他加入遊戲, 或是圍在他的身邊,聽他講這個村子之外發生的故事,每每總是要等到月到中天,各家父母拉長了聲調吆喝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在此起彼伏的狗叫聲中方才散去。

我是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走進村子的,臨近村口的時候,就驚詫於這些年農村的巨大變化了,各家各户早已不是原來的土牆草舍,家家的獨門獨院裏,都修建了高大的房屋,差不多有兩米多高的圍牆,在高高屋脊的襯托下,倒也顯得錯落有致,牆壁裏裏外外都被粉刷的雪白,在太陽的餘暉中反射着刺眼的光。只是寬敞整齊的街道上,卻鮮有人影,整個村莊甚至連雞鳴狗吠的聲音也聽不到,更不用説被一大羣孩子前後簇擁着,沉浸在“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的優美意境裏了。帶着一身的落漠我孑然走在空曠的街上心裏不免有些驚慌,大腦中不知為什麼突的跳出了“堅壁清野”這個詞。村子的格局已經發生了根本的變化,每家的大門口也基本上都是整齊劃一的樣式,還真找不到柏森家了。我放慢腳步,走到就近的一家門前,想進去問問,可是一隻腳剛踏上台階,油然而生的一種陌生感讓我駐足,我已經沒有了剛進村時那種象回到家裏的氣勢,似乎自己是一個流落他鄉之客,做什麼都生怕顯得很唐突。於是掏出手機想要給柏森打電話讓他來接我,這時從院子裏跑出來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一身橘黃色的童裝,剛理過的頭上頂着桃形髮髻的娃娃頭,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稚嫩裏透着無比的可愛,天真中飄着一絲警覺。他瞅了瞅我,沒有做聲,遲疑了一下,然後轉身趴在門口的石階上,把手裏拿着的一些保持着各種各樣戰鬥身形的小人放在地上,開始給他們排不同的戰鬥隊形。

看到這個孩子,我身上又陡增了滿滿的對家鄉的親近感,輕輕湊到他跟前,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和藹可親地問:“小朋友,你是誰家的啊?你知道柏森家住在哪裏,怎麼走啊?”

小男孩抬起頭來看看了我,滿臉的狐疑,並不説話,只是搖了搖頭,把石階上的玩具一古腦的慌亂地抱在懷裏起身便要往回走。我下意識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他的頭,誰知他小嘴一撇,臉上立刻顯出了要哭的樣子,然後近乎歇斯底里的喊了一聲:“媽。”

“阿福,”隨着一聲尖叫,跟着從院裏衝出一個腰繫圍裙的年輕少婦,對着我大聲呵斥道:“你想幹什麼?”

我嚇的倒退了幾步,差點摔倒在地上,因為我分明看到她手裏拿着一把明晃晃的菜刀。

“對……對不起,我只是想問一下路,”我趕緊解釋。

“誰呀?”説着話從院裏又走出一個六十多歲的婦人,我一下認出是本家的一個嬸子。

“老嬸,是我。”我象遇到救星一樣喊道。

“喲喲,這不是小三嗎,”嬸子打量了我一下,馬上顫顫微微的小跑着到了我面前,把手在身上抹了幾下,拉住我的手説:“哎喲,你這有多少年沒回來了,怪不得她們認不出你,連我都有點不太敢認了。”她邊説着話邊回過頭對着還愣愣地站在那裏的年輕女人説:“小娟啊,這就是我常提起的你大爺家的你三哥啊,你看你,怎麼大水衝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識一家人了。”

“對不起啊,三哥。”聽嬸子這麼一介紹,小娟也不好意思地一疊聲地笑着向我道歉。

“沒。。。 。。。沒關係。”我於慌亂之中仍然有點結巴。

老嬸子看了看驚魂未定的我,歎口氣説道:“哎,三啊,你不知道,現在這社會上啊,偷孩子的搶孩子的啥事情都有,孩子是家裏的寶,大人們也都被嚇怕了,這不連中央電視台的警官都告訴家長説,不要讓孩子自己單獨行動,不要讓孩子脱離大人的視線,別讓孩子和陌生人説話。”

“是啊,現在是得小心點。”我也隨聲説到。

“對了,你是去柏森家吧,他兒子明天結婚。”老嬸子看着我説。

我點了一下頭,嗯了一聲。

“那先進屋喝口水,歇歇腳吧”老嬸子和小娟都衝着我説道。

“不了,本來回來得就有點晚了,我還是先去柏森家吧,看看有沒有需要我能幫得上的忙。” 我説。

“也好,那你一會兒一定過來坐坐啊。你就一直向前走,到前面那棵大柳樹下的.衚衕往左拐,穿過去衚衕右拐第一家就是。”老嬸子一邊用手指着一邊告訴我。

我道了謝,順着指引走去,可是兩條腿卻向灌了鉛似的,心裏也一樣的沉重,早沒了回到故鄉的那種興奮,更沒了尋找兒時的那種快樂。“莫笑農家臘酒渾,豐年留客足雞豚。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簫鼓追隨春社近,衣冠簡樸古風存。 從今若許閒乘月,拄杖無時夜叩門。”我記憶中的家鄉應該是一個有着薄霧般的炊煙裊裊,有着雜劇社一樣的熱鬧,有着雞鳴狗吠的嘈雜,有着懵懂孩童的嘻戲……,鄉村雖沒有城市那樣的繁華與喧囂,但該是無處不閃現着滿滿的純樸的民俗,淳厚的民風,不論什麼時間,什麼時候,都是一個美麗和諧的家園。

故鄉的藍天,故鄉的街巷,故鄉童化般的民俗民風都已成過往,更讓我糾結的是,童心純潔,童言無忌,孩子本來是應該生活在一個快樂和諧天真的世界裏,長大之後才會知道什麼是友愛,團結、互助,如果讓一個幼小的心靈,從小就生活在一個滿是猜疑,互不信任的環境裏,在幼小的心靈裏承受着如何去分辨醜惡美善,過早地承受着不該有的負擔,那麼長大以後他還會去相信什麼是真的嗎?

人之初,性本善,兒童的友情,不需要多麼複雜的交流和溝通,他們有自己的主觀意識,判斷是非的方式,我們不應該橫加干涉。當然每一個孩子都值得被寵愛,被關注,被抱在懷裏,温暖的呵護。但並不是把他禁錮在自己的懷抱中,放在自己的視線裏,因為終有一天我們會老去。我們愛孩子,我們就應該給他們自己一個空間,教給他如何去典承社會的文明,友好待人,遵守規定,和諧相處。記得有一個人説過:如果每一個孩子都是一棵樹,達到靜待花開的美好是有前提的。前提是有人已經剪過枝,施過肥,澆過水。一切就緒,方能靜待花開。

我站在衚衕的拐角,拿不定主意,這條回鄉的路,我是否該繼續走下去呢?

感謝筆友若寒不吝賜教,加以斧正。

標籤: 散文 之殤 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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