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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捕與冬獵散文

秋捕與冬獵散文

國慶節期間,我抽時間去了趟飛雁灘,看望在那裏墾荒種地的大哥。

秋捕與冬獵散文

大哥今年六十多歲,由於常年從事農業體力勞動和風吹日曬的緣故,看起來倒比實際歲數大不少。見我到來,哥嫂都非常高興。熱熱鬧鬧地啦了一會家常後,大哥説今晚上讓你嫂子給你做好吃的。我問啥好吃的。大哥説燉野雞。

啥?野雞?我有點不相信地問道。大哥説就是野雞,真野雞,會飛,尾巴老長,羽毛五顏六色,很漂亮。見我那副吃驚的樣子,大哥拽了我一把,走,我帶你拾去就行。昨天我下了好幾個夾子,肯定逮住了好幾只。於是,我興沖沖地跟着大哥來到了飛雁灘的曠野裏。

十月的飛雁灘,到處都是一派豐收的景象。成片的大豆已經蒼葉,鼓脹的豆莢搖響了豐收的金鈴。未開墾的荒野裏,一叢叢的蘆笛搖曳着銀白色的旗幟,紫紅色的羅布麻花和黃色的曲曲菜花在秋風裏競相開放,深紫色的荊條樹上,爬滿了小野豆和老鴰瓢,一簇簇的豆莢和一個個小枕頭似的老鴰瓢掛滿了荊條樹的枝椏。順着草叢中的一條蜿蜒小路,我跟着大哥快步向一片茂盛的荊條林走去。期間,叭叭聲、噗噗聲不絕於耳。我知道,這一定是成熟的野豆莢和老鴰瓢在外力的作用下爆裂的聲音。回頭一望,果然,一頂頂白色的降落傘正歡快地飄蕩在秋風裏,且隨風起舞、上下翻飛。

“快看,那邊的夾子逮住了一隻。”順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我發現在一棵粗壯的荊條樹下,一隻渾身呈豆沙色野雞躺倒在一個臉盆大小的土窩旁邊,土窩裏是一堆柔軟的乾草。

“這是個母野雞。”大哥邊説邊將野雞從鐵夾子上取了下來,將野雞遞給我後,順手將鐵夾子掛在了腰上。“野雞這東西很精,平時只吃蟲子、螞蚱等活物,有時餓急了也吃草籽和糧食。”

“你怎麼知道野雞會來這裏?”我好奇地問道。

“人有房,雞有窩。這個土窩就是野雞的家。孵蛋時在這裏抱窩,平時在這裏歇息。”大哥用手指了指這片一眼望不到邊的荊條林説,“這幾年,這裏的野雞很多,有時,一次能碰到一大羣。它會飛,攆又攆不上,只好用夾子逮。”

“咋會突然有這麼多的野雞?”我禁不住問道。

“聽説前幾年一個養野雞的雞棚壞了,所養的野雞都飛了。這東西跟家養的雞一樣,繁殖很快,可不就一下子多了起來。”

跟着大哥在荊條林裏轉了不長時間,我們又收穫了兩隻野雞,一公一母,公野雞的羽毛花花綠綠,果然十分漂亮,每隻都有兩、三斤重。提着野雞,一股收穫的喜悦頓時在心底瀰漫開來。

從荊條林裏轉出來後,大哥對我説:“走,跟我到豆子地頭上下兔子套去。飛雁灘草嫩菜肥,又加上野兔吃了一秋的豆莢,此時正是最肥的時候,而且土腥子味也小了。”

“你啥時學會下兔子套了?”我笑着問大哥。

“咋,不相信?不過下兔子套你還真沒見過。”大哥説着從兜中掏出了一小捆鐵絲和一把老虎鉗子,不無炫耀般地向我娓娓講起了一段獵兔經。

大哥説套野兔可絕對是個技術活。鐵絲要用直徑不超過1毫米的,並且軟硬要適中。野兔力氣大,細鐵絲不禁折騰,幾下就被野兔掙斷;粗鐵絲又不好使,越粗越不滑扣。大哥説着用鐵絲挽了一個扣,説這是活釦,一但兔子進入扣中,越掙扎扣就收得越緊。鐵絲的另一端要系在荊條樹上,目的是起固定作用。人走人路,兔行兔道,野兔這東西基本上是沿着一條固定的道來回的,並且時間基本上不變。比方説今天下午四點在這裏看到了一隻野兔,那麼明天下午的四點,這隻野兔肯定也會出現在這個地方。兔子來來回回地走一條道,時間長了,就會形成一條比較明顯的兔子道,內行人一眼就可以看出來。野兔前腿短、後腿長,下扣的時候鐵絲扣離地面的高度要在15公分左右,也就是一拳加上兩、三指的高度。兔子來到地頭上後一般會左右觀察,直到確認安全後才會到地裏去吃豆子,因此地頭上是下兔子套的最好位置。大哥説着,麻利地將兔子套下在了一條兔子道上。我低頭仔細一看,果真象大哥所説的那樣,一條細碎的兔子道蜿蜒於雜草從中,兔子道上,所有的野草似乎都有被咬斷過的痕跡。大哥説,這就是兔子的精明之處,道上越乾淨,越沒有障礙,奔跑起來就更容易。兔子在道上逃生的時間越短,被天敵逮着的機會就越小。你可別小看這幾秒鐘的時間,往往就是這幾秒鐘就決定了一個兔子的生死。大哥一路走一路下套子,偌大一塊豆子地,大哥圍着地頭足足下了十幾個兔子套。末了,大哥拽了一把仍在出神的我説咱倆回去再接着下棋,明天早上天一亮就可以來撿兔子了。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説現在已經是下午四點半了,明天我值班,等下次有時間了,我再來看你,到時好好地跟你學一學下兔子套。

離開豆子地返回大哥家的路上,大哥突然叫着我的乳名説:“快看,老鷹逮兔子了。”順着大哥手指的方向,我抬眼向天空中望去。但見蔚藍色的天空中一個小黑點正由遠而近急速地朝着我們站立的方向飛來。還沒等我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那黑點已一個快速地俯衝,直朝着不遠處的草叢扎去。眨眼的工夫,草叢中騰起一隻渾身呈豆沙色佈滿黑色小點的蒼鷹,一對碩大的翅膀有力地上下扇動着,鈎子一樣的爪子上分明抓着一隻還在掙扎的野兔。那老鷹扶搖直上,瞬間便又在天空中消失成一個黑點。

此情此景,直把我看得目瞪口呆。大哥卻不以為然地説,這不算啥,這隻兔子充其量就是一隻一年的小兔子,若是飛雁灘的紅毛老兔子,老鷹捉起來就沒這麼順當了。

告別哥嫂,我駕車駛上了回家的路途。此時,籠罩在夕陽裏的飛雁灘猶如一副精美的油畫呈現在我的視野裏,五彩斑斕,渾然天成。遠處的大海,近處的荒原以及矗立在荒原上不知疲倦的棵棵採油樹都沉浸在一種靜謐的氛圍之中,顯得是那樣的安靜、自然而又大氣磅礴。凝神靜氣地側耳細聽,濕潤恬淡的空氣中又似乎有一種驚心動魄的力量在聲嘶力竭地吶喊。我知道,這是萬物生長的聲音,這是荒原上百草成熟的聲響。這聲音混合着浩蕩的秋風在這片幾近原始狀態的空曠的草灘上凝聚、升騰、炸響,直把個遼闊的飛雁灘渲染得蓬蓬勃勃、神祕異常。

哦,物競天擇,適者生存,自然界的生存法則在這古樸的荒原上演繹着優勝劣汰的自然規律。飛雁灘可以捕獲、能夠捕獲的野物的確很多,但沒有哪一個野物、沒有哪一粒籽實是守株待兔的方式所能夠取得的。正如大哥所説,飛雁灘草嫩菜肥,極易野雞、野兔生長,但任其氾濫,勢必成災。用一些恰當的方法捕捉,既不會造成野雞、野兔的滅絕,又能保護墾荒人的利益,何樂而不為啊。

秋捕,捕獲的是野物,藴涵的卻永遠都是取得成功、獲得勝利必不可少的勤勞和智慧。

(二)

一場沸沸揚揚的鵝毛大雪一夜之間將茫茫大地粧扮成了一個粉裝玉砌的世界。雪後初晴,千里沃野銀裝素裹,皚皚白雪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晶瑩的光芒。週六的傍晚,我駕駛着汽車,載着一些生活用品再一次地駛向了飛雁灘。

冬季天短,一陣嗷嗷怪叫的東北風便將西方天際那個圓圓的火球趕到了地平線下。等我來到飛雁灘時,已是掌燈時分。吃罷晚飯後,大哥説你上次來時我曾答應你給你套野兔吃,現在我就帶你去下兔子套。

雪野中,刺骨的寒風力颼有勁,吹在人臉上頓時有一種生疼的感覺。星光下,覆蓋着麥苗的積雪泛着一種清凌凌的寒光。不遠處,一行行、一個個深淺不一、大小不等的腳印映入了我的視野。大哥見狀用一根荊條指着腳印告訴我,這就是雪地上的兔子道,是野兔來麥地裏吃麥苗時踩出來的。冬天食物缺少,野兔基本上就是靠着吃麥苗過冬的。野兔這東西精得很,也很有意思。它們來麥地裏吃麥苗基本上是在傍晚或凌晨,其它時間很少能在麥地裏見到它們的影子。説到此,大哥麻利地在偌大一片雪野裏下了好多個兔子套,末了,他用錘子將一個個粗壯的木撅子砸進了冰封的泥土裏,把用細鐵絲做成的兔子套的一端緊緊地固定在一個個木撅子上。之後,我和大哥便回到了家中啦起了家常。嫂子則忙裏忙外地收拾着屋內和院子裏的東西。等她去關雞窩子門時,她突然發現一個靈巧的身影正圍着雞窩亂轉,見她走來,那東西嗖地一下便跑得無影無蹤了。

嫂子進屋後把這一情況告訴了大哥,大哥説終於等到它來了,去年它咬死了我好多雞。我問大哥誰咬死了好多雞,大哥解釋説是黃鼠狼。之後大哥從屋裏拿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鐵匣子,並仔細地檢查了一下各個開關的靈敏度。末了,大哥讓我和他一起去空着的西屋裏逮麻雀,説這麼冷的夜晚,裏邊肯定有不少麻雀為躲避風寒而飛進空閒屋內取暖過夜。

聞聽此言,我的`腦海立刻閃現出童年時冬季的夜晚捕捉麻雀的情景。但那時,母親總是不讓我們捕捉,説這是堵死窩子,不人道。

走進空屋後,大哥用手電筒在屋內的各個角落仔仔細細地搜索起來,並不停地用一根竹竿捅着房頂那些隱蔽的角落。“撲稜——撲稜——”,受到驚嚇的麻雀從不同的地方飛了出來,漫無目標的在屋內亂飛起來。但見它們一會碰到牆壁上,一會又展翅飛到房頂。説來也怪,大哥的手電筒照到哪裏,麻雀們就傻乎乎地飛到哪裏,完全失去了它們白天靈巧的靈活勁。沒用多長時間,大哥就順利地逮住了兩隻麻雀。然後他將麻雀遞給我,到正屋裏將鐵匣子提了過來,讓我將兩隻驚魂未定的麻雀放在了鐵匣子的一個隔室裏,並把鐵匣子放在了雞窩子的旁邊。此刻,受了驚嚇的麻雀在鐵匣子內不停地亂飛亂撞,翅膀將鐵匣子的四壁打得當當作響。

這一夜,大哥將黃狗虎子叫到了自己的屋裏,拍了拍它的腦袋讓它在土灶的柴草上靜卧了下來。半夜時分,當屋內的虎子發出一陣汪汪亂叫時,我和大哥從睡夢中驚醒了過來。大哥喊住虎子,仔細地聽着屋外那一陣嗵嗵亂跳的聲響,一絲笑意迅速地在他那睡意朦朧的臉上綻放開來。他知道黃鼬匣子已經成功地將黃鼬逮住了。此刻,任憑黃鼬再怎麼折騰,它也無法逃出匣子了。我和大哥從容地穿好衣服後敞開了房門,忍耐多時的虎子此刻箭一般地竄了出去直撲雞窩旁邊的黃鼬匣子,並圍着黃鼬匣子不停地亂轉亂叫。還沒等我們走到雞窩旁邊,空氣中一股難聞的騷臭味便已迅速地瀰漫過來。虎子不由自主地嗚嗚地打起了響鼻。

大哥掀開院子裏水池子上的蓋板,用一根鐵棍將水池內的冰打碎,提起放在水池邊上的一隻水桶,打上了滿滿一桶冰涼的清水,從黃鼬匣裏掏出兩隻麻雀放飛後便將匣子沉進了水桶裏。沒用多長時間,黃鼬匣子內便一點聲音也沒有了。“這下,得消停一段時間了。要不,這羣雞早晚都得被它們咬死。”

東方欲曉時,大哥又帶着我和虎子來到了麥地裏。果不其然,他所下的兔子套上逮着了好幾個肥壯的野兔。大哥按耐住滿心的歡喜,小心翼翼地將套上的兔子解下來後放到一個隨身攜帶的塑料化肥袋子裏。虎子也興奮地撅着尾巴圍着我們不停地來回竄跳。突然,虎子像發現了什麼,低頭在雪地裏聞了聞,然後急速地朝着遠處狂奔而去。很快,遠處傳來了它拼命的狂吠聲。

大哥直起腰,把最後一隻兔子連套一起塞進了塑料袋子裏,趕緊向虎子狂叫的地方跑去。他知道,一向温順的虎子沒有特殊情況是不會這麼亂叫的。當跑近時他才發現,虎子正前腿伏在地上,頭低肩聳,渾身的黃毛根根炸起,隨時作前撲的準備。不遠處,一隻比虎子小一圈的狗樣的東西正在作出隨時搏殺的姿勢。見有人到來,那動物忽地一下子轉身跑了出去,但沒跑多遠它就停下來回身望着這邊,一邊防範着緊追而來的虎子的進攻,一邊不安地瞅着我們的一舉一動。此刻,我和大哥驚訝地發現原來所下的兔子套上竟然逮着了一個與跑了的動物一模一樣的東西。它的旁邊,一隻渾身血跡斑斑的野兔歪倒在一邊。儘管這東西已經奄奄一息,但從它那機警的眼神裏大哥發現它隨時都有進攻自己的可能,若貿然去捉,勢必會遭到它的反擊。

啊?原來是隻狐狸!大哥驀然想起自己在這裏下了一個連環套。看來,這兩隻狐狸肯定是為了吃套上的野兔才誤被另外的兔子套逮住了其中的一隻。

此刻,虎子一副得勝回朝的樣子跑了回來,圍着那隻套上的狐狸亂轉。套上的狐狸立刻呲出了尖利的牙齒,嘴裏發出嗚嗚的怒吼聲。剎那間,那隻逃跑的狐狸箭一般地撲了過來在我們的不遠處停了下來,嘴中發出一陣陣的哀鳴。

“莫非這是兩口子,要不它哪來的這般勇氣?”大哥喊住了虎子,慢慢地蹲下身去仔細地觀察起這隻受傷的狐狸來。

受傷的狐狸見我們沒有傷害它的意思,眼神迅速地由驚恐憤怒轉為了哀怨乞求。另外那隻狐狸也卧倒在雪地裏目不轉睛地盯着我們。

此刻,大哥拍了拍虎子讓它趴下,自己則慢慢地挪倒受傷的狐狸近前,小心謹慎地伸出一隻手説:“別動,我給你把套解下來。”

受傷的狐狸彷彿聽懂了大哥話語,它眨了一下眼皮,表現出一副非常温順的樣子。另外那隻狐狸則一下跳了起來,緊張地注視着大哥的舉動。

大哥見受傷的狐狸並沒有進攻的意思便大膽地伸手去解那已經勒進狐狸左前腿皮肉裏的鐵絲扣,殷紅的鮮血瞬間便沾滿了大哥的雙手。

當大哥將兔子套完全解開的瞬間,受傷的狐狸一下跳了起來。此刻,趴在地上的虎子也一下撲了上去張嘴就咬。

“虎子,趴下!”大哥大聲訓斥着黃狗。

弄不明白主人為啥要這麼做的虎子極不情願地再次趴在了地上,怒目而視着兩隻狐狸。

兩隻狐狸並沒有立即要走的意思,它倆將頭輕輕地靠了一下,然後用脖子相互蹭了蹭對方,轉身望了望我們,這才慢慢地離開了受傷之地。

目睹此情此景,我和大哥久久地説不出一句話來,心裏突然湧起了一種説不出的滋味。

雪野上,四行清晰的腳印直通海邊而去。

吃罷早飯,我駕車駛上了返回的路程。透過汽車的前擋風玻璃,我仔細地觀察着飛雁灘這片遼闊無際的茫茫荒原,一種神祕感再次縈繞於我的心頭。看來動物之間的感情絲毫也不比人差,若沒有真情實感,那隻沒受傷的狐狸是不會冒着生命危險去解救同伴的。自然界真是太神祕了!

第二天早上,正當我準備去上班時,大哥突然打來了電話。我問大哥出了啥事,大哥激動地告訴我説,今天早上,當他推開屋門時,他發現屋門口並排放着兩隻肥大的野兔。從它們的受傷部位來看,兩隻兔子全是被咬斷脖子而死的。

“你是説是那兩隻狐狸給你叼了去的?”我也不由得興奮起來。

“肯定是,錯不了。但奇怪的是晚上有這麼大的動靜,一向機警的虎子竟然沒有叫一聲。”

掛斷大哥的電話後,我的心裏竟驟然生出一種暖融融的感覺來。原以為知恩圖報是做人的美德,是萬物之首的人類才有的現象,現在看來卻不止如此,大千世界的許多動物也有可能給人類帶來不可預想的喜悦。動物雖然沒有人類的高智商,但是它們和人類一樣也擁有豐富的感情,也懂得忠誠、懂得友誼、懂得知恩圖報。如此行徑,真叫人內心深處不自覺地生髮出一種汗顏的感覺來。

標籤: 秋捕 散文 冬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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