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鬼重來的散文

（一）

有種不好的感覺，説不上來，只是莫名的想要掉眼淚，卻又不知道這早來的淚水將會是為誰而流下，或許總歸是為一個曾在我生命中曇花一現的那個人吧，很重要的一個人麼？或許吧，無從考證，而自己卻也不清楚。昨夜似乎做了不好的夢，又夢見了那黑鬼，説實在的，我確是怕他了的，倒不是怕他又來把我拖走，只是他的突然造訪着實讓心裏坎坷不安，他是瘟神，他來了，便有人要走，去到無名的黑獄。昨夜我依稀記得那是一片葵花地，沒有陽光，那黑鬼依舊是那樣醜陋，那樣讓人憎惡，他未曾對我言語一句，只是自顧的抄起鐮刀揮砍着一株株的向日葵，時而抬起頭衝我邪惡的笑笑，那笑讓人毛骨悚然，我卻動彈不得，絲毫沒有力氣讓自己向他邁一步，是的，我想要去阻止他，只是有那麼一種感覺，感覺一個自己生命中重要的人將要離去，死之將近……我只是憤怒，此刻也只有去憤怒的能力，其他的什麼都做不了，我越是憤怒，越是瞪圓了眼鏡那黑鬼便越是揮砍的起勁，便泄了氣，流下兩行淚水，閉眼，試圖止住，多麼的無奈，而此刻我在不是那個能與黑鬼抗衡的殘狼，只是一個即將消失的葵花地裏的稻草人，也即將在葵花地消失之後被大片的沙塵將心靈堆積塵封。黑鬼重來。

（二）

醒了，沒有陽光的早晨，充斥着陰冷，似乎是昨夜濕透的枕頭，也早已分不清是汗水還是淚水造的孽了，無奈的搖搖頭，拿起水壺倒了口渾濁並且帶有無限殘渣的開水，灌了幾口。披上衣服準備去放掉一夜的積水，推開門，遠處的一盆枯萎物映入眼中，“向日葵？”不禁驚呼一聲，“昨夜的夢……黑鬼揮砍葵花……”顫巍巍的將之端起，放在桌台上，打開那盞枱燈，照射着它，只是認為這樣它便會重生，便不會死去。也便不在去想，只是安慰自己這一些或許只是巧合而已，匆匆洗漱完畢，開始一天的忙碌。傍晚，疲憊歸窩，枱燈依舊亮着，我在慶幸供電公司沒有無情的在這個時候停電，“變綠了……”這一切真是叫人不敢相信，一盞枱燈便救了它麼？呆坐良久，不安入睡。

（三）

“哼哼……”奸詐狡黠的面孔，沒錯，是他，那黑鬼。“除非你的枱燈就那樣明一輩子，可是讓我興奮的是那盞羸弱的小燈泡卻不如你這般堅持這般有韌性，殘狼，你守不住它……”話罷，他便背過身去，不再言語，只是偶爾的雙肩微動，發出令人厭惡的笑聲。“你想要做什麼？牲畜……”強壓怒火，想要得知這一切的原由。“奉命收人，這是我的工作，很幸運，我是沒有心的'，不會向你們這般充斥着複雜的感情，至少不會像你這樣愚蠢的憤怒愚蠢的做着無謂的掙扎，可真是可憐呢，我這鬼魂倒也要掉幾滴眼淚了。”話罷又是一陣陰冷的嘲笑。而此刻的自己卻再也不能也在也不是那個追逐時間與生命的殘狼，沒有了葵花地，也就沒有了殘狼，沒有了力量，殺之它身，滅之我心，徹底的失去了鬥志，而確又無法低下驕傲的頭顱去祈求什麼，祈求？對這個沒有心沒有感情沒有同情與憐憫的傢伙來説又會有什麼用呢？無非只是換來他更多的嘲笑與不屑。我放棄了，鬆開緊握的拳頭。

（四）

次日早晨，叫嚷的手機暫時吹散了這個令人不安與厭惡的夢，是鬧鐘。抬起頭，枱燈還在亮着，長出一口氣。起身穿好行裝，猛然回頭卻發現那株向日葵在流血，鮮紅的液體，灌滿了不大的花盆，整個人完全呆在了那裏，像是被結界封死了筋脈，動彈不得，滿臉寫盡了驚恐。“砰砰砰……”一陣劇烈砸門的聲音，慌然回過神來，開了門，是鄰居，驚恐未失的張口便問“你看不看得見那向日葵在流血？”鄰居也着實被我嚇到了，慌問“怎麼回事？你是不是被什麼嚇到了？什麼向日葵流血啊？你那株向日葵枯萎了啊，在説植物怎麼會流血呢？你真的沒事吧？”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説了不該説的話，便急忙擠出一絲笑容解釋道“沒事，沒……事……昨天做了個惡夢而已。”頓了頓又問道“這麼早，找我什麼事？”鄰居把眼神從那株他看着枯萎了的向日葵上面移開説道“供電公司説最近幾天可能會檢修電路，可能要停電半天，哦對，也有可能更長些時間，我來提醒你要及早準備。”停電……巧合？思緒徹底的陷入一片混亂。“好了，我走了，對了，你別整天神神鬼鬼的整的怪嚇人的，不就做個惡夢嗎，這一大早叫你下的，好了，不耽誤你時間了，我回去了。”説罷鄰居便推門走了出去，留下我呆在原地。

（五）

急忙穿了衣服去商店買來一捆蠟燭，打了電話，請了一個暫時沒有截止日期的長假，天知道我要做什麼，只是感覺告訴我必須這麼做，否則自己便會後悔，是的，只是感覺，枱燈還沒有滅掉，我便點燃幾根蠟燭將向日葵團團圍住，給它一些光明一些類似陽光的東西，只是希望它能夠不會死去，或者説延緩它死亡的日期吧。下午三點的鐘聲敲響，枱燈閃了一下，便在也沒有亮起來，那種不好的預感也愈來愈強烈，愈來愈逼近，我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此刻也只是一步步的走着，或許此刻説靜觀其變太過樂觀，而現實是此刻也只能如此，我在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去做任何補救，蠟燭，希望你那微小羸弱的火光可以挽救它，可以驅盡黑暗。

（六）

整夜未眠，生怕蠟燭在我閉上眼鏡熟睡的那一刻滅掉，而我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真正的成了泡影成了那黑鬼的笑柄，天可憐見，蒼天有眼，時至正午枱燈又重新亮了起來，而恰巧的是此刻最後一根蠟燭也燃燒殆盡。突來的希望又一次將我籠罩。整夜的守候，身體疲憊不堪，迷迷入夢。“哼哼……可笑，真是既可憐又可笑，我説過，無論你怎樣努力都是在做無用的掙扎，你這是何苦呢？它終歸還是要死去的，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説罷，他便消失的無影無蹤，眼前一片漆黑，只有遠處——枱燈照耀下的向日葵，一種語不盡的悲傷與無助，想要朝那個明亮的方向奔跑卻怎麼也奔不到，想要抓住什麼，卻只是抓住了空氣，那短暫的希望似乎也在這一刻徹底的破滅，而現實也毫不留情的展現在了自己面前，默唸一句“永別了向日葵……”

（七）

醒來，枱燈滅了，那盆向日葵也不見了蹤影，燈絲斷掉了，如原本繃緊的心絃，在這一刻也徹底的支離破碎，徹底的土崩瓦解，整個人如同泄了氣的氣球，沒有絲毫的力氣，哪怕是痛苦與怒吼的力氣都沒有，頹坐在牀邊，滑一行清淚，再見，向日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