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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嗔怨散文

妻子的嗔怨散文

“你啊,你只有去當和尚!”妻子常這樣嗔怨我。

妻子的嗔怨散文

和尚,就是那遠離滾滾紅塵,在雲山霧海的山巔的廟宇,着一襲金色袈裟,擊打枯槁木魚,誦讀玄奧佛經,在散發着濃郁的神祕宗教氣氛中受薰陶的佛家弟子。當然妻子並非真的想讓我去當和尚,其嗔怨之意,是因我只顧自己,不顧她,不顧家。我知道妻子是指的那件事,我很愧疚,每每當妻子剛一提及,我便對着妻子笑,俗話説:雷公不打笑臉人。妻子便伸出食指,撐着我的額頭説:“你啊你,不知該怎麼説你!”

我與妻子都是農家子弟。濡染着自然清新淳樸的鄉村風情,漸漸長大。她是鄉村的驕女,是勞動的行家裏手;我是鄉村的寵兒,蒙先人與蒼天的眷顧,幸運的考上學校,吃上了國家糧,有了一份餓不死,脹不到的教師這份職業。

我和妻子的牽手是倆人在愛情之旅各自極為淪落之時。照古人的説法是: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誰知我倆不但相識,而且還成為了一家人。所以,這人間世事,真像佛家的謁語,你無法弄懂,只有當未來變成了現實,你才恍然大悟。

成家立業後的我倆,在享受着人生樂趣中倒也還是有甜如蜜之感。我記得三毛曾説過這麼一句話,意思是愛情得落實到柴米油鹽上。我那時的工資只有可憐巴巴的四十幾元,婚後第一個月,當我興致勃勃把我領來的工資悉數上交給妻子時,妻子接了過來,見只有四張算是長大了的,其它幾張還眼淚鼻涕懸垂着,一幅哭兮兮的樣子,它們在妻子強健有力的手裏,畏畏縮縮的,忘記了它們該為我印證一下自己的實力。於是,它們遭到了妻子的冷眼和輕蔑,被棄置於地上,飽嘗風塵的辛酸與屈辱。我與它們還是有感情的,因為它們身上流淌着我辛勤的汗水。我便疼愛有加地將它們提拔上來,又為它們説了一番好話,妻子終於把它們給錄取了。

後來妻子對我説,她見我一個月才這麼一點兒錢,今後的日子可怎麼過喔!看來妻子一直與土地打交道,知道過日子得實實在在的。就像有首歌唱的:我的'未來不是夢。這倒是我自愧不如的。雖然我也想過未來,只不過我想的是當作家等等,與功名利祿有關,與實實在在的生活沒多大聯繫。就像古代的有些士子,抱着“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的“偉大”理想,一頭扎進書裏,你就是十頭牛也休想拉回來的。結果皓首窮經,窮愁潦倒,落魄終生。最為大家所熟知的就是孔乙己了。

日子自然是得過下去。不過,我們卻得到了“外援”。

是誰看到我倆小日子過得挺緊巴(寒傖)時,能實行“革命的人道主義”呢?不是別人,正是我的岳父岳母。我們那兒有句俗語:“天干莫望坨坨雲,餓死莫望老丈人。”我結合自身體驗,覺得這話是乖謬的。

我倆幾乎每星期都要回孃家。只是我們回孃家不像有首歌裏所唱的:左手一隻雞,右手一隻鴨,背上揹着個胖娃娃。我們沒有這麼喜慶,我們的那七個月的娃娃還在他媽媽的肚子裏,享受着母親最最無私的關愛;我們更沒有這樣的豪華與氣派,也沒有這樣的張揚。我倆每每是空着手回去的。

從學校回孃家有十多裏,那時是一九八六年,交通一點也不發達,只能坐“11號車”(步行)。我和妻子便是這樣一步步丈量到孃家的,然後又一步一步“沉重”的丈量回來。何以回來時會“沉重”呢?因為我們用背篼(竹製的裝東西的竹器)揹着糧食。

誰知天公不作美,於頭晚下了點雨,阡陌便有些濕滑,給我們回家製造了小小的麻煩。岳母為我們撮了有三四十斤小麥,用瓦罐裝着放背篼裏。這瓦罐是我們拿回去作泡菜用的。我覺得這路不好走,而背上這麼重的東西是很艱難困苦的。妻子卻不管“前途”有多艱難困苦,見我不背,她背起來就走。我知道妻子是在生我的氣的。不知為什麼,懷有小孩的女人最愛生氣的了。

記得那次我與妻子到公社去耍,回來時,走在半道上,妻子卻説她要喝汽水,那時的汽水五毛錢一瓶。她的意思是要我回去給她買,我不願意,説是剛才在公社耍了那麼久,你不買來喝,現在走到半道上卻要喝汽水了,這分明就是沒事找事做嘛!要買自己買去。妻子卻一直堅持要我去為她買,我也“咬定青山不放鬆”。因為我這個人,在家是幺兒,被嬌寵慣了的,我要什麼東西都是哥哥和父母幫我去弄,用不着我躬行。所以,妻子要我去為她買我便始終沒答應。後來,妻子沒能拗過我,扭回頭,生氣跑回家了。就是這件事,妻子一直都記着的,時時在我的面前拿出來晾曬,以此來喚醒我的良心,並叫我的良心受到譴責。通過妻子這樣反覆地抓重點,突中心,真的是工夫不負有心人。我反躬自省到了自己的錯誤,覺得自己確實是有愧於妻子和兒子,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爸爸。

再説那次妻子負氣揹着小麥走了後,我也在後面跟着。我邊走邊想:這可是你自己要背的,不關我的事,到時你可別叫我背哦!就是你叫我,我也不會背的。

在大約背了幾裏地時,妻子在一個土坎邊歇息。待我走攏,妻子叫我背。我沒好氣地對她説:“是你自己寫到的來背的,你自己背,我才不背呢!”妻子見我是這麼一個態度,臉色很難看,顯得很失望,很生氣,甚至有點傷心,她問我:“你還是不是個男兒?”我只看了一下妻子的臉色,然後就把臉扭向別處,看青黛的山,翠竹環抱的院落,還有在地裏勞作的農人,我聽她很生氣地問我,我的心裏也冒出了無名火,就氣呼呼地回答道:“我怎麼不是男人?那東西又不是我去背的,我為什麼要背?你背不起,扔到這裏就是,哪個要要,就等他揹回去。”妻子聽我竟然不説人話,可能是傷心透了,就想站起來,自己揹着回去。誰知她剛站起來,那路面一滑,她便滑到土溝裏去了,那背篼壓在她的背上,麥子也沒拋灑。她想掙起來,可掙了幾下也沒成,我見了,不忍心,便伸出手想拉她起來。她很用力地把我的手打開了,然後她抓着土坎上的草站了起來。這時,我看見她在哭。我這人是最見不得人家哭的,看到人家哭,我也會陪着流淚。這次看見妻哭了,我的心便軟了下來,我叫她把背篼放下,我來背。妻子不管不顧,只顧背起就往前走,我一直在後面叫她放下,她就是不聽。看來我真的是傷了她的心了。俗話説:人怕傷心,樹怕剝皮。於是,我在心裏後悔着,自己不該那樣對她。

回到家後,妻子對我是不理不睬,只差沒把我當仇人了。我這個人有個特點,只要妻子一生氣,不理我,我就會施展出軟磨硬纏的功夫,直到妻子把氣消了,與我和好如初為止。在這個時候,妻子不管是罵我,甚至是打我,我也不會惱的。我還會笑嘻嘻地對她説:“打是親,罵是愛,不打不罵破布袋。”最後,妻子終於抵擋不住我柔情似水的撫慰,把那些氣拋灑在歲月的風塵裏。有時,妻子覺得還應該發泄一下,就用食指撐着我的額頭説:“你真是個賴皮!”我便極温柔地笑着對她説:“我只是賴着你噢!你是我的心,你是我的肝,你是我的全部!”

回家後沒幾天,妻子卻早產了。因為“十月懷胎,一朝分娩”這已是最基本的常識了。當我看到露在處面的那十個腳趾頭時,我驚呼:“是葡萄胎?!”醫生對我説:“是站胎。”後來,是醫生把那不聽話的小子拉出來的。是個男孩子,修長修長的。殊為可惜的是,這小子沒能看到這精彩的世界,沒呼吸到一口這世界的新鮮空氣。一個這麼好的兒子竟然給報銷了,我的心真的是很疼很疼的。雖然我在生兒育女這方面不守舊,覺得生兒生女一個樣,但在我的心裏還是認為生兒比生女好,看來我並非完全消除了傳宗接代的思想觀念的。

妻子流着淚嗔怨我:“怪你,怪你,都怪你!”

“怪我?這怎麼能怪我呢?”我覺得妻子説這話簡直就是莫名其妙的。

“那天我不摔那一跟頭,這孩子就不會死的!”妻子邊哭訴邊用手打着牀。

我覺得妻子説得再理,可我卻不想承擔這責任,我説:“這摔一下就能摔死?怕是不可能的哦!”

“你這個沒良心的,這孩子就是你整死的!”妻子簡直是傷心欲絕的了。

我見妻子這樣傷心,雖然我心裏也很不是滋味,但我還是極力的勸慰着妻子。

後來,我父母得知兒媳懷了個男孩流產了,他們非常的痛惜。因為我的哥哥生了三個都是女孩,所以父母便把希望寄託在我們身上,眼看希望就能實現,卻突然破滅了,難怪他們會痛惜不已。

我們回去時,父母都埋怨我妻子,説她懷了孩子怎麼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子,結果流產了,孩子沒得到,人又吃虧。妻子沒説什麼,回家後,她對我説如果她把事情的真相講給父母聽了,父母肯定會把我罵死的。我就抱着她,親她一口,説:“那我感謝妻子大人了!”

這件事已經過去了二十多年了,現在我倆膝下有一兒一女,都在讀大學。在我倆風風雨雨這麼多年,我覺得我愧疚妻子的很多。妻子對我巴心巴肺的,她是全方位的照顧我。如果她到成都去,就會弄很多吃的放在冰箱裏,叫我蒸蒸煮煮就可以吃,我只是用電飯煲把飯煮熟就行了。因此,我也被妻子寵壞了,不知道在生活上去體貼她,妻子有時發火,就會對我説開頭的那句話。但我想,我在心裏還是愛着她的呢!我會永遠記住她對我的情的。

標籤: 妻子 散文 嗔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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