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文學文本 >散文 >

憶新風散文

憶新風散文

新風是故鄉我家的老院鄰居。

憶新風散文

二零XX年九月,新風來烏魯木齊市水磨溝區參加維護社會穩定。一天,他和營長一起到部隊取被裝,在返回途中不幸發生了車禍,他年輕的生命永遠定格在了西部邊陲。

新風比我小十幾歲,按歲數,他應該叫我叔叔,但按家鄉的輩份,他只能叫我哥,因為在老家千村,人家的輩份比我長。他的年齡,只比我的侄子鵬飛大一歲。當然,他和鵬飛是好朋友,他們的童年是在一起度過的。鵬飛在咸陽上大學,到大學畢業被分到深圳工作,新風從家鄉參軍來到部隊,到轉為一級士官,他們倆都保持着親密地聯繫。

新風和我一樣,姓千。在我們故鄉河南省武陟縣喬廟鄉千村,這個不算太大的村子裏,尤其是我們千姓家族的人,十八歲參軍來到西部野戰部隊服役的實在是少見,我知道新風是第一人,也很為他感到自豪。

他在被人們譽為火洲的吐魯番六九二四二部隊三十二團野戰部隊服役。據資料記載:吐魯番是天山東部一個封閉的盆地,盆地東西長約二百四十公里,南北寬約七十五公里,四周全是山峯,盆地最低處是艾丁湖,水面低於海平面一百五十多米,是中國的最低點。“火洲”的象徵是長一百公里的火焰山,就是唐僧玄奘一行經過的地方。

吐魯番雖然條件艱苦,尤其是在夏季,高温零上四十多度,但他和戰友們刻苦訓煉,夏練三伏,冬練三九,衞國戍邊,為祖國邊疆地區的穩定做出了積極地貢獻。在西部軍營這個大熔爐裏,他進步很快,短短兩、三年時間,不僅加入了黨組織,還成為一名光榮的一級士官,這在我們故鄉千村的八零後中是不多見的。

記得二零零二年五月我回故鄉時,初次見到新風時發現他還是個孩子,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年。

那天是星期天,他可能料想到,在武陟二中上學的侄子鵬飛回來了,是專門來找鵬飛玩的。事實上那天鵬飛因學習緊張並沒有回來。他坐在二哥流江家堂屋的椅子上,皮膚白皙,穿着一件很漂亮的體恤,和二哥流江説着話。見我進來,二哥流江給我介紹説:“這是戰海叔的兒子新風,和鵬飛耍的好!”“哦!”我向他點頭,他從坐着的椅子上立刻起身,笑着和我打招呼。

當我探家回到烏魯木齊市幾年後,就聽家人説,新風已經當兵來到新疆了,我感到親切是在這遠隔萬水千山的西部新疆,終於有了我們千家人和我一樣的在這裏生活、工作了,心裏打算着有時間一定要到他所在部隊去看看。後來,我在單位上班,時不時地接到他從部隊駐地吐魯番打來的電話,我説:“你有時間一定到烏魯木齊來,到家裏來坐坐!”但可能是由於訓練忙,他一直都沒有時間來。

二零零八年的春天,新風終於有時間到烏魯木齊來了。他到我家來之前給我母親打了電話,當時我正在單位上班,是我母親到家佳樂超市附近的公共汽車站接的他。

下班後,我在家裏見到了新風。他個子顯然比我回老家時高了許多,最明顯的不同,那少年時的白皙的皮膚不復存在,取代的是長期在風吹日曬環境裏因訓練成就的黝黑的膚色,理着軍營普遍的短髮,顯得堅毅而精神,不乏野戰部隊軍人的氣質。同母親在場,我説:“你看!新風到底是野戰部隊出來的,和我這當年後勤部隊出來的明顯不一樣!”

新風給我説自己的戰友在烏魯木齊軍區總醫院住院,他是被部隊派過來護理戰友,抽了空才到我這裏來的,如果在部隊的話根本沒有時間過來。

我和新風敍舊話新,談了很多我童年時在故鄉的事情。那時我們兩家住的距離實在是太近了,僅隔了一條路。我和他談起了童年時不知有多少個夏天月朗星稀的晚上,他的奶奶、四叔、五叔、六叔,還有她的老奶奶,北鄰居我嬸子和幾個堂兄弟,另外還有南鄰居陳彪的媽媽、陳彪及兩個弟弟都會在院子外學禮家空宅基地的草垛前乘涼,他奶奶端出家裏的炸泥鰍讓大家品嚐的情景;另外還有,趁夜靜沒人的時候,我、二哥、新風的爸爸還會將電線偷偷掛在路邊的電話線上一起聽喇叭廣播。當時我們這幾家孩子都多,無論是院裏院外都很熱鬧。當我給新風談起這些時,他感到很新奇,也愛聽,並説:“我從來沒有聽説過這些稀罕事,現在終於知道啦!”我在故鄉時新風才剛出生,他對父輩的童年往事絕對是一無所知的,我也料想他會感興趣的。

談罷故鄉的事情,我和新風又談起了他在部隊的情況及以後的打算。他説所在的軍營生活其實很吃苦的,尤其是火洲吐魯番夏天氣候實在是炎熱,有時訓練時實在是有點吃不消,有想轉業的思想念頭,家裏人,尤其是爸爸不一定理解,但又不能給他説太詳細,怕他憂心。我説這裏的現實情況我是明白的,你如果轉業了,你的爸爸不理解,我日後回故鄉時會給他解釋的,但如能在部隊多幹幾年就多幹幾年,年輕人吃點苦不算苦,要多為今後的人生打個良好的基礎。他很贊同我的意見

一個星期後,他要回部隊了,我將他送上了家門口開往水上樂園南郊客運站的公交車,我説有什麼事電話聯繫。

讓人想不到的是,二零零九年七月,烏魯木齊市發生了震驚中外的“七.五”事件。此後沒過幾天,新風就隨部隊戰友由吐魯番來烏魯木齊維護社會穩定,且是在水磨溝區執行維護穩定值勤。這是我下班回家後聽母親説的。母親説:“新風來電話了,他説在水磨溝值勤,部隊不允許給外打電話,是他休息時偷偷在外面打的電話。”我説:“新風怎麼不給我打電話?他知道我的小靈通手機號呀!”母親説:“我給他説了,説你哥在單位上班,有啥事給你哥打電話!他説沒有啥事,我把我哥的電話號碼給忘記啦!”

我想也可能是部隊紀律較嚴,他的確不方便給我打電話。此後的時間裏,我非常希望接聽到新風的電話,瞭解一下他們那邊的維護穩定情況,但是一直沒有。

二零XX年九月十五日晚上十時五十五分,我剛從銀川路夜市維護穩定值班回到家裏,就接到老家鄰居戰海(新風爸爸)的電話,説在烏魯木齊維護穩定值勤的.兒子新風出車禍了,現在烏魯木齊軍區總醫院,他説新風部隊的幾個領導都先後給他打了電話,讓他火速坐飛機來烏魯木齊,並已訂好鄭州到烏魯木齊的飛機票。我絕對不相信這是真的,料想可能是新風得罪什麼人了,被得罪人搞的什麼惡作劇。我在電話裏一直給新風爸爸戰海説,不要着急,這個消息可能是個騙局!我説我打聽一下這個消息的準確性,讓他等我的電話再決定來不來烏魯木齊。晚上十二時,戰海又來電話説是在三一二國道出的車禍。我説:“三一二國道具體在哪我不清楚,我一定將事情問清楚,等我的電話!”

在同事楊榮華的幫助下,我才知道了新風的確是出車禍了,這個我做夢都不敢想的事實。楊榮華通過在新疆軍區工作的堂哥證實了六九二四二部隊三十二團四名軍人出車禍的消息,他説有軍區的車禍通報,但我仍是不肯定相信。

我隨楊榮華找到了烏魯木齊軍區總醫院急診室,一位他認識的醫生説人家説今天早上才上班,對於六九二四二部隊三十二團四名軍人出車禍的消息不清楚。我和楊榮華找了重病監護室,重病監護室的護士長楊榮華也認識,這位護士長證實了這個消息,她説:“是四名軍人出車禍了,一名軍人搶救無效,昨天中午就送太平間啦!”我急切地問:“這名軍人叫啥名字?”她説:“叫千新豐,豐收的豐!”我沒有再問下去,雖然我知道新風的名字不是“豐”而是“風”,但是我無法不再相信這個事實,聽完護士長的話,我的心裏感到一陣疼痛。

我和楊榮華來到烏魯木齊軍區總醫院的太平間辦公室,找到看護太平間的王師傅,看到了一張填寫新風資料的殯葬單,殯葬單上有圓珠筆填寫的:“千新豐,五樓,三十二牀,聯繫人是:六九二四二部隊,張興中。”

王師傅讓我進太平間看看新風的遺體,我覺得已經沒有必要了,要儘快將這個消息告訴他的爸爸,讓他們趕快坐飛機來烏魯木齊。我向王師傅要了張名片,並讓王師傅將殯葬單的聯繫人、單位和手機號給我抄了一遍。王師傅説:“辦理後事如找我就給我打電話!”剛從太平間辦公室出來,我就接到了新風爸爸的電話問我是不是真的?我説:“是出車禍了,快坐飛機來烏魯木齊!”他説已經在趕往鄭州飛機場的路上了。

我回到工作單位,按照殯葬單的手機打了過去,是新風部隊上的人接的。我説明了和新風是老家近鄰的關係,並問新風的後事計劃怎麼辦?新風部隊的同志説要和我商量一下。時間不長,他們就坐着一輛軍車來我們辦公樓下。我下樓,通過電話看到了他們的車,我坐到他們車上,詢問了新風的出事情況。

車上坐着新風所在部隊的副政委和隊長。新風的隊長説:“我們也實在不願意看到這樣的情況,但事情發生了,我們很為失去好戰友心裏難受!這幾天天氣涼了,九月十二日,新風和營長等四人坐小車到六九二四二部隊三十二團駐地,在十四日下午十六時返回烏魯木齊途經三一二國道小草湖路段時發生翻車事故!新疆軍區領導要求要用最好的藥,盡最大的力量挽救戰友的生命!新風因頭部出血過多,九月十五日中午經全力搶救無效犧牲!出事後,我們一直在同他的家人進行着聯繫!”最後,我和新風部隊的同志敲定了九月十六日晚上十一時和他們一起到地窩堡烏魯木齊國際機場接新風爸媽的時間。

二零XX年九月十八日,我和新風爸爸乘部隊派來的車到高等級公路交警支隊吐魯番大隊,看到了“死亡道路交通事故屍體初步檢驗鑑定告知記錄”中的內容:“20XX年9月14日16時30分許,楊建國駕駛新AW0883號“奇瑞”牌轎車,沿吐烏大高等級公路由東向西行至G312A4035Km+400m小草湖附近處時,車輛衝出路面發生自翻,造成乘車人千新豐(實際上應該是“風”)於20XX年9月15日經醫院搶救無效死亡,乘車人牛志剛、宮春剛、許乾增受傷,屬車輛損壞的死亡道路交通事故。經法醫對死者千新豐進行屍體檢驗,初步鑑定死亡者千新風系重度腦損傷而死亡。”

我當時想:新風在老家已經訂了婚,計劃年底要利用探家時間和對象結婚的。如果沒有烏魯木齊“七.五”事件的發生,也就沒有部隊維護的穩定,新風也就不會出事!

我及新風的爸媽、六叔、姨媽經和新風生前所在部隊領導協商,新風所在部隊請示新疆軍區,將新風論定為因公犧牲。二零XX年九月二十三日,上午十時三十分,經新風爸媽同意,由部隊十多名官兵的配合,新風遺體在烏魯木齊北郊殯儀館進行了火化,並在該館“青松廳”為新風舉行了遺體告別儀式,由新風生前所在部隊王副政委宣讀了新風的生平簡介。

二零XX年九月二十六日下午十九時,辦理完新風的後事,新風的爸媽、六叔、姨媽帶上新風的骨灰坐上烏魯木齊開往鄭州的火車,離開了讓他們感到一輩子傷心難過的新疆。由於部隊送他們到火車站的車實在坐不下,我僅將他們送到地處烏魯木齊市克拉瑪依西路的獨山子酒店。

新風雖因公犧牲已經多年了,但他那青春的一級士官形象卻時常在我的心幕中映現。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wenxuewenti/sanwen/82xkyq0.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