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烙在記憶裏的風匣散文

烙在記憶裏的風匣散文

人至暮年,烙在記憶裏的事很多很多,總喜歡把它們一一抖摟出來,在腦海中能夠拓出的最清晰的印記,算是少年時代那些四四方方或圓或扁的故事。掰開一個小小的豁牙兒,就能流出聽得見的那些細碎的聲音,如小溪嘩嘩滴落於石,那些濺起的水花總在自己的眼前跳躍……

烙在記憶裏的風匣散文

--題記

小的時候,生活的日子裏總是伴着“咔噠咔噠……”地響聲,那聲音是山村心臟跳動的節奏,是山野間傳承的音符,是村民祈禱默吟的心歌……

“咔噠咔噠……”這就是農家生活中不可缺少的風匣聲。它就和農家的鋤頭耙耱一樣家家都有,不可或缺。

農家的風匣一般安裝在灶頭的右邊,它是一個長約一米、寬約一尺左右六面體木箱式助燃工具,前後木板中間均安裝一個進出氣方孔,方孔上面又安裝了一個小小的木蓋子,其作用是封閉進出氣空。其中前面的木板為活動板,中間上下有兩個圓孔,兩支拉桿穿過此孔,拉桿的一頭又有一個方木板,四周用麻皮扎着雞毛,然後塗於熬膠粘住,一頭一根長約一尺豎立的握杆,左邊下部安裝一根木管插入灶頭通往燃火處的孔中。在我的記憶裏我家的那隻風匣似乎年代已久了,風匣的外表已陳舊黝黑,而那拉桿堅硬光滑鋥亮,右手握住它來回滑動沒有一絲的凹凸感,至今我也沒弄清楚那拉桿是用什麼木材而做,但那時不可能專門去到哪買這種木材,想必是家鄉山中的樺木吧,因為樺木較為堅硬。

使用風匣的灶頭上基本都安着一個大鐵鍋,燒水做飯用得燃料大都是炭,因為那時煤較少也貴,所以莊户人家都要買炭,雖然炭便宜但拉運炭確是一件非常辛苦的事。農家用得燒炭在離家鄉百里遠一個叫“大峨芭”的山中,大峨芭主要產炭,當時沒有什麼採礦的先進設備,只有靠人工挖掘,即使人工採煤但因它的產量高儲藏量大,又是本縣的礦藏資源,所以才成立了“大峨芭煤礦”,也是當時古浪縣三大煤礦之一,唯一產炭的煤礦。

馱炭的主要運輸全靠牲口,而農户家大多飼養的是毛驢,馱炭的前一天,那些準備近日急需用炭的人相互商量好後,便在親朋好友家借好牲口或口袋,因為一次就要將全年的燒炭馱夠,每個人家起碼需要七八頭驢或騾子,自家的口袋不夠還要借人家的口袋,口袋大都是毛口袋,那種毛口袋一條能盛四鬥半,一次一個人去馱炭困難重重,力氣小的人連口袋都扛不起來,不要説還要搭在驢背上,所以必須約上2-3人以上才能完成馱炭的任務,期間還要讓驢騾休息飲水吃草,此時必須把口袋卸下來,等牲口緩好再將裝炭的口袋搭在驢騾背上。馱炭人約好後,人們都知道哪一個人瞌睡輕就讓他翌日早早喊人,走遠路趕早不趕遲啊……

天空的星星還在眨着眼看着山村的寂靜,月亮還沒來得及收回灑在大地的温柔,“走哎,馱炭走哎……”,指定喊叫的那人一聲聲地喊叫將睡在被窩裏準備去馱炭的人都驚醒,其實不僅僅是這些馱炭人,幾乎全村的人都被他驚醒了,一聲喊叫亦將農家的狗也驚得吠聲四起,幾個牛肋耙窗中散射出黯淡的煤油燈光,那是要去馱炭人家的燈光,這聲喊叫其實就是催着你趕快起來吃早飯,聽到喊聲,女主人起來到廚房的灶火裏點燃柴火,鍋中加入少量的水,那“咔噠咔噠”的風匣聲夾雜着家人的期盼傳遍了整個村子,水開了女主人立馬打上兩隻“荷包蛋”,將籠裏有數的白麪饅頭取出一個,端給丈夫要他吃的飽飽的,因為那時的農家早飯大都是山藥拌湯,能吃上“荷包蛋”加白麪饅頭那就是“另鍋子”(方言:專門做得好飯),吃過了早飯,馱炭人和他們的驢騾“咯噔咯噔”踩着村裏的那條土路遠去了……

燒灶火拉風匣都是母親的活兒,加火前要將炭放入一個大盆中,倒入水攪拌成糊狀,將柴火點燃,母親右手一邊拉着風匣,左手拿着小鏟鏟上糊炭放在火上,隨着風匣的“咔噠咔噠”聲,放入的糊狀炭一旦加熱自然變成了焦炭,而焦炭火旺耐燃,只見那炭火閃着藍光火頭一高一低,一回兒整個灶內一片通紅,那些炭燒過後都變成了塊狀,母親拿着一根小木棒將炭塊壓碎,然後在火中來回倒幾下,那些碎了的炭塊就會從爐齒裏掉下,接着再將糊炭放入火中,這時母親拉風匣的右手往復快速運動,那火霎時便旺了起來。

風匣響得最歡的便是每年的臘月,那時生活雖然困難,但過大年是傳統的節日,每家每户都要蒸饃饃,這個時節父親便抽出風匣的拉桿板子,將磨得剩下的雞毛全部撕掉,換上早就準備好的新雞毛,用麻皮粘紮好,新放的雞毛因為密封嚴,風匣拉起來肯定費勁,但輸送給灶火的氣必然多,這天拉風匣的任務自然是我們姊妹幾個,因為母親還要和麪揉麪,加工饃饃,什麼“花花子、饅頭子、魚兒鳥兒”的忙得不可開交,拉風匣主要還是我,因為我是老大,年齡大力氣相對也大,母親拉風匣是坐着拉,而我因個頭矮坐下使不上勁,必須站着拉才能將風匣拉桿拉到底且拉勻稱,站着拉也得有特定的姿勢,不然一會兒就沒力氣了,那就是“前腿弓,後腿蹬”,這樣才能腰不酸腿不困,家裏的蒸籠是用松木製作的四層蒸籠,蒸一籠饃饃需要一個多小時,而風匣不能停止,弟妹還小即使幫我拉也拉不上幾分鐘就會喊叫,如果我不及時接過拉,他們可不管,立馬就跑出去了,這樣逼得我不得不想辦法,那就是扁工,提前將我伯伯的倆兒子説好,一個是我哥哥,一個是比我小一歲的弟弟,這樣我們輪流交換誰都輕鬆……

風匣的“咔噠”聲伴着母親的身影,也伴着我成長的歲月,1981年我在母親手拉風匣的聲中,吃過了灶火燒煮的手抓羊肉後,踏上了從軍的路,幫母親拉風匣的活兒自然落在了弟妹們的身上,在軍營裏我才發現一個連隊百十號人,而炊事班的戰友們做飯,那大灶前一直放着一個電動鼓風機,開關一拉那風吹得勻稱而且不斷,那時我就想家鄉何時能通上電,母親能用上這樣的電動鼓風機多好啊!1985年我退伍回家,哦,家鄉已通電了,那個未變的灶頭前也安放着一個小小的電動鼓風機,二弟説:自打我參軍的第二年,老家已有了手搖鼓風機,一個十五元錢,每次做飯蒸饃時用着它輕鬆多了,通了電之後又買了電動鼓風機更好了,而那隻風匣早已不見了,已在滄桑的歲月中藏在了人們的記憶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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