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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東盤肉散文

祁東盤肉散文

祁東人凡有紅白喜事,皆好擺“十到”酒。而論一場“十到”酒的豐盛與否,是與其中的一道菜有着莫大關係的。

祁東盤肉散文

二三十年前,在酒席桌上常會聽到有人對菜餚進行點評:“瞧這盤肉,才二斤吧,也太會打算盤了。”“古才講禮性呢,盤肉出起雷缽大。”其實,無論是盤肉的大和小,都是與家裏的經濟狀況有關,一年辛辛苦苦到頭還要欠錢欠米的人家,盤肉小一點,也無可厚非。

可以説,昔年的農家,盤肉就是一個家庭的晴雨表。透過它,很能看出一個家庭經濟狀況的好壞,當然還可看出其主人的量氣大小。其實,説到量氣,那些在酒席上作月旦評者,也未必就肯定夠大。農村吃席的菜是要圴分的,當一塊盤肉切成八小塊端上桌時,還是有不少的人會鼓起眼睛瞪着的,生怕分菜者將一塊份量不夠八分之一的給了自己。

我喜歡吃盤肉菜,特別是肥的那種,切薄片小火炸出油,使其微微泛黃,捲成耳子狀,加紅辣椒、芹菜,再佐以蒜子、薑絲,那個香、辣、甜啊,就全都彙集到一鍋了。

還有一種吃法,更簡單更直接。將肥的盤肉切成一指寬,置於碗裏,加豆豉,煮飯時在飯面蒸,出鍋後再放蒜葱,這樣吃起來就是一個甜和軟。一塊肥肉,看着在碗裏一大塊,用筷子就是夾不起來。不是滑,而是太糜爛,筷子一下就一分為二,幸好有皮連着,才會巍顫顫地夾入口中。這樣的盤肉我雖然愛吃,但也只是吃一二點而已,再多就有膩的感覺了,只能放筷。

要想盤肉不這樣膩,就只有用榨菜了。一塊盤肉,一層榨菜,整齊碼於碗中放鍋裏開蒸,因為盤肉上的油被榨菜吸去不少,自然地膩味也就少了許多。這樣的榨菜盤肉,吃起來不僅甜,而且更香。就是榨菜的味道,也提升了幾個檔次。

我的父親是鄉村廚師,每逢村人擺“十到”酒,盤肉是必備之菜,所以做盤肉是十分理手的。記得上世紀八九十年代,每逢過年,家裏是肯定會做盤肉的.。自家殺了豬,父親先砍下四個豬腿子肉,還要砍一二個豬背脊肉,每個三四斤,反覆用刀打幹淨了,橫豎兩道稻草紮起來備用。用荷葉大鍋盛一鍋水,加入桂皮、八角之類香料,再將豬肉冷水入鍋,大火燒開。鍋水會冒出許多泡沫,就用撈蔸反覆撈出,待得撈淨,豬肉也熟透了,這時就要用到醬油了。用盤肉鈎子鈎出,手滔醬油在豬皮上面反覆摸擦,再將之入鍋去煮。這樣摸擦醬油需要三四次左右,豬肉的皮一次比一次變得醬紅,而且皺如豆皮,用一根筷子輕輕一摔,差不多沒頂,這時的豬肉就得改稱盤肉了。

其實,盤肉還有另一種叫法。在廣東的時候,有次我去一朋友家吃飯,他就做了盤肉。然而,他一家卻稱之為東坡肉。我們雖同屬祁東西區人,但我的家鄉石亭子卻與他的步雲橋隔了三十來公里,本就在語音上有別,對某物的稱呼有異也就不奇怪了。此前,我曾在書本上知道有道名菜叫東坡肉,因為是宋代大詞人蘇東坡所創,便總是覺得是件非常遙遠的事。哪曾想,這東坡肉卻是我嘴裏常吃之物呢。

東坡肉,因為粘了名人的氣,一直以來,在我的意念中都是高大上的,這一下就成了尋常之物,倒讓我有點詫異了。不過細想之下,我又釋然。東坡肉是上了菜譜的名菜,而我的盤肉菜僅僅只是盤踞一域而已,不,甚至連整個祁東都未能通吃呢,這下兩者聯姻,豈不是盤肉粘了東坡肉的光?有了一身名菜的光環!

我又想,世上許多的事物都由勞動人民創造,自然地撞臉的東西也必不會少,只是由於各地風俗的差異,便有了不同的稱呼。也許祁東盤肉更早於東坡肉出世呢,但因了蘇東坡的大名,所以就被後來居上,反而更加聲名遠播了,而祁東盤肉只能籍籍無名,委屈萬分。

由此可見,任何事物都是怕“巷子深”的,不單單僅是好酒。其實,這就是現在所説的廣告效應了,難怪在當今社會,廣告成了眾多企業搶佔商界高地的必備神器。而名人能成廣告界的嬌子,似乎又可從蘇東坡處溯源了。不過,蘇東坡畢竟有亙古曠今的詞才,更重要的是,他還創造了以其字號命名的一道名菜,又豈是浪得虛名之輩所比的?

如今的所謂明星打個廣告,動輒數十萬,上百萬,甚至是千萬之巨。假如東坡先生尚在世,恐怕非活活氣死不可。

老彭素來不喜隨大流,更因身為祁東人之故,所以我也要氣蘇東坡一次:偏不叫東坡肉,就寫祁東盤肉,豈奈我何哉!

標籤: 散文 祁東 盤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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