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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棄疾《審勢》原文及翻譯

辛棄疾《審勢》原文及翻譯

導語:辛棄疾《審勢》原文是怎樣的呢?辛棄疾是一位愛國詞人,他的作品大多表達愛情的情感。那麼,以下的這篇文章《審勢》抒發怎樣的情感呢?

辛棄疾《審勢》原文及翻譯

辛棄疾介紹:

辛棄疾,字幼安,號稼軒,漢族,南宋著名詞人、豪放派代表人物,在文學上,他與蘇軾並稱為“蘇辛”,與李清照並稱“濟南二安”。代表作品有《永遇樂·京口北固亭懷古》《清平樂·村居》等。辛棄疾現存詞600餘首。強烈的愛國主義思想和戰鬥精神是他的詞的基本思想內容。他是中國歷史上偉大的豪放派詞人。

關於更名一事,辛棄疾在抗擊金人的戰鬥過程中,將原字“坦夫”改為“幼安”,旨在效仿西漢大將霍去病之事,也能奮勇殺敵,帶領將士打敗異族侵略。

他出生時北方就已淪陷於金人之手。他的祖父辛贊雖在金國任職,卻一直希望有機會能夠“投釁而起,以紓君父所不共戴天之憤”,並常常帶着辛棄疾“登高望遠,指畫山河”(出自《美芹十論》),同時,辛棄疾也不斷親眼目睹漢人在金人統治下所受的屈辱與痛苦。這一切使他在青少年時代就立下了恢復中原、報國雪恥的志向。而另一方面,正由於辛棄疾是在金人統治下的北方長大的,他也較少受到使人一味循規蹈矩的傳統文化教育,如“四書五經”。在他身上,有一種燕趙奇士的俠義之氣。辛棄疾歷任湖北、江西、湖南、福建、浙東安撫使等職。出生前13年,山東一帶即已為金兵侵佔,二十一歲參加抗金義軍,不久歸南宋。紹興三十一年(1161年)率兩千民眾參加北方抗金義軍,次年奉表歸南宋。一生堅決主張抗擊金兵,收復失地。曾進奏《美芹十論》,分析敵我形勢,提出強兵復國的具體規劃;又上宰相《九議》,進一步闡發《美芹十論》的思想,都未得到採納和實施。在各地上任他認真革除積弊,積極整軍備戰,又累遭投降派掣肘,甚至受到革職處分,曾在江西上饒一帶長期閒居。光復故國的偉大志向得不到施展,一腔忠憤發而為詞,其獨特的詞作風格被稱為“稼軒體”。晚年被起用知紹興府兼浙江安撫使、知鎮江府。在鎮江任上,他特別重視伐金的準備工作,但為權相韓侂胄所忌,落職。一生抱負未得伸展,1207年10月3日,終因憂憤而卒。據説他臨終時還大呼“殺賊!殺賊!”(《康熙濟南府志·人物誌》)。後贈少師,諡號忠敏。

作為南宋詞壇一代大家,其詞熱情洋溢,慷慨悲壯。筆力雄厚,藝術風格多樣,而以豪放為主。有《稼軒長短句》。今人輯有《辛稼軒詩文鈔存》。

原文:

用兵之道,形與勢二。不知而一之,則沮於形、眩於勢,而勝不可圖,且坐受斃矣。

何謂形?小大是也。何謂勢?虛實是也。土地之廣,財賦之多,士馬之眾,此形也,非勢也。形可舉以示威,不可用以必勝。譬如轉嵌巖於千仞之山,轟然其聲,巍然其形,非不大可畏也;然而塹留木櫃,未容於直,遂有能迂迴而避御之,至力殺形禁,則人得跨而逾之矣。若夫勢則不然:有器必可用,有用必可濟。

譬如注矢石於高墉之上,操縱自我,不繫於人,有軼而過者,抨擊中射惟意所向,此實之可慮也。自今論之:虜人雖有嵌巖可畏之形,而無矢石必可用之勢;其舉以示吾者,特以威而疑我也。未欲用以求勝者,固知其未必能也。彼欲致疑,吾且信之以為可疑。焦未必能。吾且意其或能;是亦未詳夫形、勢之辨耳。臣請得而條陳之:

虜人之地,東薄於海,西控於夏,南抵於淮,北極於蒙,地非不廣也。虜人之財,籤兵於民而無養兵之費,靳恩於郊而無泛恩之賞,又輔之以歲幣之相仍,橫斂之不恤,則財非不多也。沙漠之地,馬所生焉;射御長技,人皆習焉,則其兵又可謂之眾矣。以此之形,時出而震我,亦在所可慮,而臣獨以為不足恤者,蓋虜人之地雖名為廣,其實易攻,惟其無事,兵劫形制,若可糾合,一有驚擾,則忿怒紛爭,割據蜂起。辛巳之變,蕭鷓巴反於遼,開趙反於密,魏勝反於海,王友直反於魏,耿京反於齊、魯,親而葛王反於燕,其餘紛紛所在而是,此則已然之明驗,是一不足慮也。

虜人之財雖名為多,其實難恃,得吾歲幣惟金與帛,可以備賞而不可以養士;中原廩窖,可以養士,而不能保其無失。蓋虜政龐而官吏橫,常賦供億,民粗可支,意外而有需,公實取一而吏七八之,民不堪而叛。叛則財不可得而反喪其資,是二不足慮也。

若其為兵,名之曰多,又實難調而易潰。且如中原所籤,謂之大漢軍者,皆其父祖殘於蹂踐之餘,田宅罄於捶剝之酷,怨忿所積,其心不一。而沙漠所籤者越在萬里之外,雖其數可以百萬計,而道里遼絕,資糧器甲一切取辦於民,賦輸調發非一歲而不可至。始逆亮南寇之時,皆是誅脅酋長、破滅資產,人乃肯從,未幾中道竄歸者已不容制,則又三不足慮也。

又況虜延今日用事之人,雜以契丹、中原、江南之士,上下猜防,議論齟齬,非如前日粘罕、兀朮輩之葉。且骨肉間僭弒成風,如聞偽許王以庶長出守於汴,私收民心,而嫡少嘗暴之於其父,此豈能終以無事者哉?我有三不足慮,彼有三無能為,而重之以有腹心之疾,是殆自保之不暇,何以謀人?

臣亦聞古之善覘人國者,如良醫之切脈,知其受病之處而逆其必殞之期,初不為肥瘠而易其智。官渡之師,袁紹未遽弱也,曹操見之以為終且自斃者,以嫡庶不定而知之也。咸陽之都,會稽之遊,秦尚自強也,高祖見之以為當如是矣,項籍見之以為可取而代之者,以民怨已深而知之。蓋國之亡,未有如民怨、嫡庶不定之酷,虜今並有之,欲不亡何待!臣故曰“形與勢異”,惟陛下實深慮之。

(選自《美芹十論》)

譯文:

行軍打仗的`道理,主要在於認清“形”與“勢”兩方面。如果不瞭解這兩方面而把它們混為一體,就會被不利的形勢影響而使自己感到沮喪,會對態勢錯誤估計而使自己眼花繚亂。這樣,不但不可能得到勝利,反而會遭受損傷。

什麼叫形?就是表面的小和大。什麼叫勢?就是實際的空虛和充實。領土寬廣、財力富足、軍力雄厚,這些都屬於形,而不屬於勢。形,可以全部用來顯示威力,但是不可以用它來取得必勝的結果。至於勢,卻不是這樣:只要有器械,就一定可以用;只要可以用,就一定能成功。

從現在的形勢談一談:虜人雖有險峻的山巖這樣足以讓人害怕的“形”,卻沒有弓箭擂石一定可以運用的“勢”;況且他們全部拿來顯示給我們看的,只不過是憑藉着威勢讓我們感到驚恐迷疑而已。他們想讓我們感到驚疑,我們姑且相信以為它可疑;他們不一定能夠達到的,我們也將認為他們可能會達到。這就是因為還不明瞭“形”和“勢”的辨識啊。請允許我分條陳述一下:

虜人的土地,不是不廣闊;虜人的財產,不是不富足。他們擁有的大漠地帶,良馬就生長在那裏,每個人都熟悉騎馬射箭這些過人技藝,因此他們的軍隊也可以説很多。他們憑藉這樣一種“形”,不時出兵震動驚擾我們的邊境,這也確實是值得憂慮的,但是我獨自認為這不值得擔憂,因為虜人的土地雖然廣闊,但其實很容易被分化。一旦受到驚擾,他們就會產生憤怒的紛爭,地方割據就會到處出現。這是不值得擔憂的第一個方面。

虜人的財產名義上雖然説很多,其實難以依靠。得到我們每年送交的禮物只有金錢與布帛,這些東西只能用來犒賞士兵,卻不能用來養活士兵;而我們中原地帶倉廩裏的糧食,可以用來養活士兵卻不能保證它們不丟失。虜人的政府機構龐大而且官吏貪橫,一般情況下的税賦就非常繁重,民眾還勉強可以支應,一旦發生意外需要徵税,國家實際上才收取一份,而官吏們往往要擴大收七八倍,老百姓不堪忍受就會叛亂,一旦叛亂,不光財税收不到反而會喪失已有的資源。這是第二個不值得擔憂的方面。

至於説到虜人的軍隊,名義上雖説多,實際上難以調動,並且容易潰敗。比如在中原徵收,稱為“大漢軍”的士兵,他們的父母都是飽受摧殘地苟活在戰亂蹂躪之後,他們的田產家園都被殘酷地敲詐剝奪,他們的心裏堆積着怨憤,心思不能統一。而在沙漠地帶徵收的士兵,則遠在萬里之外,雖然數以百萬,但是路途遙遠,物資、糧食、武器、盔甲這一切都要從老百姓那裏置辦取得,徵收來的賦税和物資不經過一年不能到達,那麼,這又是不值得憂慮的第三個方面了。

更何況如今虜人朝廷執政的人,契丹、中原、江南各地的人混雜在一起,上級和下級互相猜忌提防,意見不合,骨肉之間以下弒上成了風氣,這難道能保證到最後沒有事情發生嗎?我方有三方面不值得憂慮,敵方有三方面的無能為力,再加上他們有心腹的禍患,差不多連自保都來不及,還憑什麼來打別人的主意呢?

我卻聽説古時候善於觀察別人國家的人,就像優秀的醫生切脈一樣,知道病人生病之處並且能預料他死亡的日期,一點也不因為這病人的胖或瘦就改變了自己的診斷。官渡之戰時,袁紹的軍隊並沒有立即減弱,曹操見了袁紹認為他,最終一定會自取滅亡,是從袁紹還未確定嫡子還是庶子接班的問題上看出的。秦始皇在咸陽建都,到會稽遊玩,那時秦還很強大,可是劉邦見了就認為今後自己也應當像這樣,項籍見了就認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這是從當時民怨已深看出來的。國家滅亡時,一般沒有像民怨、嫡庶不定這樣的殘酷,但是虜人現在這兩種情況都有,想不滅亡還等待什麼時候?所以我説“形與勢不同”,希望陛下實實在在的仔細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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