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文書都 >

實用範文 >論文 >

關於儒的起源的論文

關於儒的起源的論文

儒的起源

關於儒的起源的論文

作為中國傳統文化主體之一的儒學,對中國文化的發展產生了重要的影響。“儒”的本義是什麼?孔子的學説何以稱之為“儒學”?本文將對這些問題作進一步的考察,以期準確地把握孔子思想在歷史上的價值和地位。

“儒”字(其初文為“需”)在形、聲、義三個互為關聯的層面上,都有各自的原型和演變系列,下面將分別討論。

“需(儒)”的形。西周金文有“需”字,其形體上為雨,下為天(“天”和“大”一樣,都是人的正面形)。“需”的字形義為人在雨下,當屬會意字。不過,該字形表現的真實文化背景是什麼仍不太清楚,這一問題將在後面“需(儒)”的義中詳加討論。甲骨文中未見上為雨下為人形的“需”字。根據徐中舒先生的看法,[1]認為“需”的甲骨文形體即大形(人的正面形)周圍有三點或四點狀。這裏首先存在着辨識的問題。由於徐中舒先生認定的“需”的甲骨文,同金文相對照後,兩者區別較大,這樣,甲骨文中所認定的字形是否真是“需”字?對此,筆者以為尚可存疑。我們認為“需”的字形原型即金文所示的那樣上為雨下為人狀。即便是像徐中舒先生認定的那樣“需”有甲骨文字體,亦為一種簡體,且人形周圍的三點或四點的原義為雨點義。《説文》所列的篆文“需”,其形體上為雨下為而,篆文下面的“而”為金文下面的“天(人形)”的訛變。由於“需”的本義域的構成有兩個義項,[2]一為名詞的“儒”義,一為動詞等待、需求義,後又發生語音分化,這樣便造出“儒”字來(最遲在篆文中已有),分擔初文“需”中原有的名詞義。“儒”為增形孳乳字,所增加的形符“人”,實際上強化了“需”形下面的人義。

“需(儒)”的聲。需,上古音心母侯部。儒,上古音日母侯部。[3]“儒”為“需”的增形孳乳字,並分擔了“需”的`本義域中的一個義項,然而“需、儒”兩者上古音的聲母不同,並非同音。其實,“需”這個詞的讀音在金文中仍保留着兩讀,既讀作心母,又讀作日母這一聲母的原型泥母。“需”讀作泥母,可從“需”的通假用法中得知,如伯公父簠:“用成(盛)米隹稻需(糯)粱。”又《戰國策·秦策》:“其健者來使,則王勿聽其事;其需(懦)弱者來使,則王必聽之。”上引兩例中“需”的本字“糯”和“懦”二字皆為泥母字。“需”為何讀成兩類不同發音部位的聲母?對於這一現象,筆者不同意先有sn-之類的複輔音,後分化為二,一為s-(心母),一為n-(泥母)的假設,而是認為該現象是原始漢語就出現的語音歷時演變的結果,即“需”有兩讀,先有n-(泥母),後有s-(心母),演化過程中呈現出聲類發音部位的前化。“需(儒)”所在的語音演變類型的演變過程為:原始音泥母經由日母而逐漸演變出心母。[4]“需(儒)”的聲母具體演變軌跡可重構為:n(泥母,濁鼻音)> nj(齶化)> (日母,舌面化)>h (清鼻音,為濁鼻音的變體形式)> (清鼻音中鼻音失落,還保留和失落鼻音 同部位的擦音成分,同時又受到清聲h的發音方法的同化作用,所以成為清擦舌面音) >S(心母,聲類前化)。“需(儒)”的語音由於歷時演變產生了兩讀,又由於“需(儒)”的本義域有二,為了區別起見,泥母字(後為日母字)則寫作“儒”,且為名詞,心母字則採用原來的寫法作“需”,且為動詞。

“需(儒)”的義。依照語言意義的發生次序可包括:語言所指的時空中的事件,即自然-文化意義;音義結合的命名理據,即其音為何可以表達其義,也可反過來問其義為何要有其音;有了文字以後的字形義;典籍中實際語義的梳理。“需(儒)”的產生源於原始的雷神崇拜。有關雷神崇拜對中國文化各方面的深刻影響以及諸多甲骨文反映了這一原始文化的問題,筆者已有專著論述。[5]簡言之,祭祀雷神的原始方式是燎祭,其直接目的在於求雨。“需(儒)”的形義反映的正是祭祀雷神的求雨儀式。

“需(儒)”的原型上為雨,下為人形,形義為人(即祭祀者“儒”)求天上降雨。該詞所反映的文化背景是原始社會中的雷神崇拜。再來看一下“需(儒)”一詞的命名理據。“需(儒)”的語音原型為na,後來其中的元音出現了a>o>u這樣的元音高化的演變過程。所謂“需(儒)”的命名理據的重構,就是要追問有關雷神崇拜的祭祀活動中的一個片段為什麼用“na”音來表示?要回答這一問題,僅從“需(儒)”一詞的語言內部諸要素的關係中仍找不到答案。有關“需(儒)”一詞發生學意義上的問題,必須置於漢語言譜系之中才能解決。[6]原始“na”音位義中有一個語義類型是“女”。女,上古音泥母魚部。《説文》:“女,婦人也。”其甲骨文字形為兩手於胸前屈膝跪坐的人形。“需(儒)”的語音原型為“na”音,表明“需(儒)”的語義類型源於“女”,即“需(儒)”為“女”的語義派生的結果。“需(儒)”的本義為雷神燎祭集團中的女性祭祀者。本義指女性祭祀者的“需(儒)”的音位義源於“女”,和本義指女巫的“巫”的音位義源於“母”,[7]兩者呈現出語義的同步引申現象。下面是“需(儒)”在典籍中的用法。《易·需》:“初九,需於郊,利用恆,無咎。”“九二,需於沙,小有言,終吉。”“九三,需於泥,致寇至。”“九四,需於血,出自穴。”“九五,需於酒食,貞吉。”其中的“需”,仍是“求雨”的本義。求雨的祭祀地,在“郊”,在“沙(河邊)”或以酒食奉獻,故吉;倘若在“泥”,在“血”,由於祭祀地顯得不莊重,故不吉。《易·需·象》:“雲上於天,需。君子以飲食宴樂。”疏:“言云上於天,是天之慾雨,待時而落。”《説文》:“需, 也。遇雨不進,上 也。”《説文》以“遇雨不進”解釋“需”的形義是不確的,而等待義的“ ”為“需”的假借字“須”的後起字。“需”有“等待”義,實為“求雨”本義的相關用法,即“求雨”的過程為“等待”的過程。“需”有“遲疑”義,則是和“等待”有關的引申義,如《左傳·哀公六年》:“圖之,莫如盡滅之。需,事之下也。”杜注:“需,疑也。”其實,“需”的“需求、需要”以及“等待”諸義,在書面記錄時還用假借字“須”來表示。須,上古音同“需”。《説文》:“須,面毛也。”“須”的本義為鬍鬚。“須”表示“等待”義,《詩·邶風·匏有苦葉》:“人涉卬否,卬須我友。”又表示“需要”義,《三國志·蜀書·諸葛亮傳》:“斂以時服,不須器物。”其中的“等待”義,後來又寫作“ ”。作為名詞義的“儒”,其本義就是“需”字形下方的人的祭祀身份的確認。《辭源》在解釋“儒”的典籍最早義時,認為是“古代從巫、史、祝、卜中分化出來的人,也稱術士,後泛指學者。”《周禮·天官·冢宰》:“儒以道得民。”注:“儒,諸侯保氏有六藝以教民者。”疏:“儒掌養國子以道德,故云以道得民,民亦謂學子也。”《論語·雍也》:“女為君子儒,無為小人儒!”其中的“儒”為“讀書人”義。[8]

孔子在世時,其學説不顯,亦無“儒家”、“儒學”之稱。後人稱孔子為儒家鼻祖,稱其學説為儒學,當指孔子所從事的職業而言,而不像先秦其他學説命名的那樣,或以姓命名,如墨子的“墨家”,或以學説中的核心詞命名,如老子的“道家”。《論語》中孔子談得最多的是“禮”和“仁”的問題。從孔子後期生涯整理古代典籍和從事教育工作來看,孔子研究並傳播了中國文化精神,而這一精神的最高形式是禮,同時傳授以“禮”為首要內容的六藝。孔子又大力闡揚“仁”(儘管“仁”這一詞早已產生),通過“仁”的人際關係來實現“禮”的社會秩序。孔子的職業精神是強調“禮”,而這一意義上的“儒學”和產生於原始社會的雷神崇拜祭祀活動的“儒”的本義則是一脈相承的。“儒”的原型是具體的人對自然的崇拜活動的產物,由此派生出一整套祭禮來,並影響到社會活動的各個方面。孔子時代雖然鬼神觀念已經淡化,但源於原始社會祭神活動的文化精神仍以“禮”的理想準則而延續,並通過“儒”的實踐來傳遞。以歸復傳統的“禮”並且深入認識人性中的“仁”而言,孔子是中國文化的第一位當之無愧的承前啟後者。

[附 注]

[1]徐中舒:《甲骨文中所見的儒》,《四川大學學報》,1975年第4期,認為“儒”的本義“像以水沖洗沐浴濡身之形”。

[2]有關本義域的問題,參見拙文:《論本義域》,《古漢語研究》1994年第2期。

[3]參見郭錫良:《漢字古音手冊》,北京大學出版社1986年版。

[4]同一主諧字的諧聲系列中的聲母可能分屬不同的發音部位。對有關諸字進行詳盡考察後,歸納出不同的語音演變類型。

[5]徐山:《雷神崇拜——中國文化源頭探索》,上海三聯書店1992年版。

[6]“漢語言譜系”之説為筆者提出。漢語言起源於感歎聲,稍後又有擬聲手段,並由此形成了按聲母的不同發音部位分類的喉(牙)音、脣音、舌音、齒音的原始音位義類型,而以後新詞的產生,則不外乎是直接產生於感歎聲、擬聲,或從原始音位義中逐代派生而出。所謂“漢語言譜系”,即根據漢語言原始音義的結合方式和原始音位義類型的確立和演變的規律,對所有漢字進行分類,重構出漢語言諸詞在發生學意義上的內部親緣關係。

[7]同[5],第45頁。

[8]另外,以漢語言譜系而言,同屬心母字的“司”(名詞義為官職,動詞義為主管、執掌)和“胥”(其假借義用法:名詞義為官吏,動詞義同“等待”的“須”義),當為“需(儒)”在語音發展至S(心母)時的語義派生的結果。

* 文中有四處國際音標因無法顯示而留出空位。

[作者簡介]徐山(1955-)男,江蘇蘇州人。蘇州大學中文系教授,文學博士。

  • 文章版權屬於文章作者所有,轉載請註明 https://wenshudu.com/shiyongfanwen/lunwen/xg7e9m.html
專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