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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遊天姥吟留別》賞析

《夢遊天姥吟留別》賞析

李白早年就有濟世安邦的遠大抱負,夢想着有朝一日得展才幹。但當時文人盛行的通過科舉登上仕途,這與他“不屈己,不幹人”的性格,以及“一鳴驚人,一飛沖天”的宏願都不相符合。他希望由布衣一躍而成為卿相。因此,他漫遊全國各地,結交名流,以擴大聲譽。天寶元年,經友人推薦,被唐玄宗召入長安。已經42歲的李白以為大展抱負的機會來了,他喜悦地寫道:“仰天大笑出門去,我輩豈是蓬蒿人”。他也的確曾有過短暫的得意,然而,不久他就發現李隆基僅只把他當作供己消遣的御用文人。李白一身傲骨,不肯與權貴同流合污,又因醉酒命玄宗的寵臣高力士脱靴,得罪了權貴,招致他們的排擠。甚至連玄宗也開始對他不滿,因而,他在長安僅住了一年多,就被唐玄宗以“賜金還鄉”為名,逐出京城。在這短短的一年多時間裏,李白親眼目睹了統治集團內部的昏庸腐敗,宮廷生活的殘酷鬥爭。

李白離開長安後,先到洛陽與杜甫相會,結下深厚的友誼。隨後,二人又同遊樑宋等地。這時,高適也來與他們相會。三人一同往山東遊覽。到兗州不久,杜甫西入長安,李白南下吳越故地。李白離開東魯,南遊吳越之際,寫下了這首“留別”詩 ,向親友們表明了自己蔑視權貴,傲岸不屈,與宮廷生活徹底絕裂的態度。

李白一生大半過着浪遊的生活,寫下了不少遊歷名山大川的詩篇,其中還有一些詩和他求仙學道的生活聯繫在一起。他那種酷愛自由,追求解放的獨特性格,常常是借這類詩篇表現出來。《夢遊天姥吟留別》就是這樣的代表作。

詩歌開頭便從海客和越人的話語談起,“海客談瀛洲,煙濤微茫信難求。越人語天姥,雲霞明滅或可睹。”在海上歸人的話語中,瀛洲隔着茫茫大海,實在難以尋找,這樣便使人覺得瀛洲很虛無,難以追尋,但越人的口中説來卻又在雲霞裏時隱時現。一開頭,天姥山便有了神祕色彩。接下來作者極力描寫天姥山的高大:“天姥連天向天橫,勢拔五嶽掩赤城。天台四萬八千丈,對此欲倒東南傾”,作者用誇張手法極言天台的高,而又將天台山與天姥山相比,更烘托出天姥山的.高大,使人對天姥山油然而生敬意。天姥山原本是神話中的仙山,但作者卻寫來好像真有其山,使得夢有了現實的基礎。作者對高大神祕的天姥山的嚮往,本身就是對美好事物的熱情的嚮往和追求,文章在此便初顯了詩人的浪漫的主義氣質。如果説這個夢可以看做是詩人前半生的生活的折射,那麼,這裏我們似乎可以看出詩人當初隱居山林,想通過終南捷徑來走上仕途,曾經對國家和政治前景抱有多麼美好的願望!

詩人在夢中來到了天姥山,在夢裏他來到了他所追求的美好的仙境:“我欲因之夢吳越,一夜飛度鏡湖月。湖月照我影,送我至剡溪。” 詩人於“夢”字上,置一“欲”字,是“想要,打算”,我們可以看出,這個“欲”字承上啟下領提下段“夢”中之事。這足以表明,李白本無此“夢”,這個“夢”不過是他的一個奢望,是他在清醒狀態下安排設計出來的“白日夢”,因此,它看似奇幻不測,實則有細緻的理脈。天姥山的風光明淨澄澈,溪水清澈,浩空明月,夜色如洗,湖面若鏡,這就是詩人心中的仙人世界,是一片淨土。“謝公宿處今尚在,綠水盪漾清猿啼,腳著謝公屐,身登青雲梯”。謝靈運是東晉山水詩人,他自恃有才,又是士族家庭出身,渴望能建功立業,但是卻不得重用,他憂憤於心,於是寄情于山水,想在山水中去尋找自己的自由。李白在這裏穿上了謝靈運的木屐,他也希望能在山水中去消除心中的憂傷。“半壁見海日,空中聞天雞。”站在高山之巔,看見東海的紅日在半山湧現,傳説中的天雞在空中啼叫。夢境是這樣的美麗而真實,詩人的夢五彩繽紛,幻想的色彩越來越濃。接下來,詩人為我們展現了一個似真似幻,光怪陸離的神仙世界。“千巖萬轉路不定,迷花倚石忽已暝。”在千回萬轉的山石間,道路彎曲沒有方向,詩人沉醉在這種仙境的美麗中,卻也的不知走往何處的迷茫。

然而在這樣一個美麗的仙境,卻開始出現了一些不和諧的東西。“熊咆龍吟殷巖泉,慄深林兮驚層巔。雲青青兮欲雨,水澹澹兮生煙。”熊在咆哮,龍在吟嘯,這些聲音不再如天雞聲那般讓人覺得清朗美麗,山石,泉水,深林都在這種恐怖陰森的聲音中發抖,在美麗的仙境也會有這些威懾,何嘗不似人間?天氣急劇變化,青青的雲天像要下雨了,濛濛的水面煙霧繚繞,仙境也不是永遠的晴空如洗,一樣有陰晴,作者不希望夢中的仙境會是這樣,因此,夢境又在作者的筆下發生了變化。“列缺霹靂,丘巒崩摧。洞天石扇,訇然中開。青冥浩蕩不見底,日月照耀金銀台。”霹靂雷電大作,山巒崩裂,轟隆一聲,通向神仙洞府的石門打開了,在一望無邊、青色透明的天空裏,顯現出日月照耀着的金銀樓閣。

在天門打開以前,詩人極力鋪敍昏暗恍惚的色彩和驚天動地的響聲,而天門打以後,景象又是一片光輝燦爛,壯麗非凡。看到這種壯麗的景象,詩人心中無疑是喜悦和興奮的,他在等待着將要出現的場景。接着神仙出場了:“霓為衣兮風為馬,雲之君兮紛紛而來下。虎鼓瑟兮鸞回車,仙之人兮列如麻。”許多神仙出來,穿着彩虹做的衣裳,以風為馬,老虎奏樂,鸞鳳拉車。仙境的場景是這樣的壯麗,然而,我們不得不看到,詩人在這種繁華之前,只是一個旁觀者,只是一個過客,所有的熱鬧與他無關,仙人眾多,華衣彩服,但是,卻只是一個夢幻,看到這種繁華又能怎麼樣,面對這種美景,詩人只能旁觀,無從參與。對神仙世界,對理想的憧憬轉眼間便化為烏有。這和詩人朝中做官時所處的環境是何等的相似,滿朝百官,唐皇貴妃需要的,不是他來治國安邦,不要他的理政才華,他們要的只是一個能記錄太平盛世,能為他們唱吟風月的御用文人。朝中一載,詩人恍然驚覺,他不屬於那個看上去繁華昌盛的朝庭。這種情感同樣體現在夢境中,看到了仙家盛景,詩人沒有像在別的詩作中那樣,極力表現自己的感受和自己的所作所為。緊接下來就是“忽魂悸以魄動,恍驚起而長嗟。惟覺時之枕蓆,失向來之煙霞。”心驚夢醒一聲長歎,枕蓆依舊,剛才的煙霧雲霞哪裏去了?那個神仙的美好世界,朝中一載的富貴生活,不過是一場求仙訪道的夢幻。

在李白的詩歌中,我們常常可以看到大量的用到“我”字的使用,如“我本楚狂人”,“天生我材必有用”,李白在詩歌中張揚個性,表現自我,然後在這首詩裏,詩人卻只是寫了一場自己無法參加盛會,在極其熱鬧的場景後,我們卻似乎可以看到詩人內心的孤寂和失落。這種落寞之情讓詩人寫出了“世間行樂亦如此,古來萬事東流水。別君去兮何時還?且放白鹿青崖間,須行即騎訪名山”這樣的句子。夢醒後,詩人轉入現實,夢幻中的天姥山不是詩人該去的所在,追求那樣的行樂,不過是如同東流之水,作者下定決心,從此後,要離開那個不屬於自己的地方,放棄那個美麗的夢幻,還是去流連於名山大川,將自己的情感寄託于山水之中。“安能摧眉折腰事權貴,使我不得開心顏!”即然那個仙家之所,帝王之鄉不屬於自己,那麼為什麼要屈膝逢迎,降低人格,放棄自由,去討好那些權貴們?詩人在感歎人生無常之後,雖然表現出了消極的一面,但是他並沒有放棄自己的立場去與當朝權貴同流合污。離開也是一種無聲的反抗,遊覽名山大川的目的便在於遠離權貴。詩人在詩中表現出了對權貴的蔑視,表現出了一個封建士大夫階層文人的反抗精神,正直不阿,潔身自好,也表現出了作為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本色的清高孤傲,豪放狷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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