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鄉人雜文隨筆

卡洛斯來到這個小鎮已經五年了。

五年，説長不長，説短不短，是一個令人尷尬的長度。卡每每別人問起來，卡洛斯總是有點尷尬。

但是也不知道是幸運還是不幸，實際上卡洛斯並沒有多少機會和別人説起自己在這裏的生活與經歷。他在本地認識的人，就跟自己的生活一樣貧乏。開始那兩年，卡洛斯還時常思考與反省自己，哪樣是因，哪樣是果。然而思考並沒有給日復一日的枯燥的生活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改變。卡洛斯開始覺得這無濟於事的功夫很無聊，於是慢慢就忘記這個問題了。

卡洛斯並不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不懼於與人交往，偶爾可能有些木訥，但大多時候也是個玩得開的人。按照常理推斷，交朋友與融入生活對於卡洛斯來説，都不應該是難事。卡洛斯孤獨的生活，大概可以稱得上是，造化弄人。

有緣千里來相會的另一個極端是，無緣萬里一個人。

當地人很拘謹。卡洛斯很怕麻煩。卡洛斯來之前曾經設想過來到這裏會是怎樣一個場景：大家笑口相迎，熱情招呼，一派喜樂融融；又或者是大家侷促靦腆，於是自己率先發力，一舉拿下，大家笑口全開，一派喜樂融融。卡洛斯沒設想到的是，大家的侷促靦腆之下，裹着一層淡漠疏離。卡洛斯玩得開，但是一時沒厚得下去臉皮，錯失時機。後來也惶恐打擾了別人，從此認識的人就是認識的人，機緣巧合，陰錯陽差，好巧不巧，一概沒有發生，不要説朋友，再也沒有增進感情變熟人的機會。

頭兩年就這麼過去了。卡洛斯沒有想到，自己還會在這裏繼續呆下去。以至於卡洛斯時常在想，如果有重來的機會，最初他一定不會選擇來這裏。

和那邊朋友的聯繫越來越少，直至寥寥可數。和家人還保持定期的通訊，但是隔着屏幕，彷彿過了幾個世紀。

如今後悔於事無補。卡洛斯的話越來越少，臉越來越凝固。

天色昏黃，街邊橘燈初亮，行人稀少。風吹，葉動，橋下水流，車馳而過。五年後的景色和五年前的別無二致。卡洛斯只能裹緊大衣，快步走回自己的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