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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金庸招博士無人報名

聞金庸招博士無人報名

 

李方

金庸的小説之所以大受歡迎,除了情節語言,更重要的是他給上億讀者灌輸了一套雖然簡單卻很實用的歷史觀念,那都是一些做中國人的入門觀念,未必能登學術之堂,更未必能入博導之室。他又何必招什麼博士生?

金庸招隋唐史和中西交通史的博士生,居然無人報名,有點跌份。

讀過金庸一些純談歷史的小文章,比如談論袁崇煥或成吉思汗的,感覺上比較平易曉暢,但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見解,屬於用小説家筆法寫歷史故事,跟房龍、茨威格是一路,但缺少這兩位的宏闊視野和人文精神。金庸的歷史觀比較傳統,關注善惡之辨和治亂興衰,在今天看來已經不屬於歷史研究的範疇,歸入國學一類可能更恰當。因此,如果金庸招國學博士生,大概情況會好一點。而歷史,恐怕不僅僅要求知道得多,更要在研究方法上有突破,而金庸在這方面似乎並沒有顯示出特別的地方。

固然人人皆可以學術,但學者的門檻還是很高的,並不是你在任何領域做出成績便可以躋身學者之列。尤其是小説家,一入此門,便幾乎可以斷定與學者無緣了。房龍和茨威格算是最接近學者的小説家了,但他們始終不敢以學者自居,當然也沒有過招博士生的舉動。小説家以最平易的敍述方式告訴人們歷史是怎麼回事,但並不等於研究歷史。因為小説家必須照顧讀者的感受,必須以讀者普遍認同的價值判斷進行敍事,難免有媚俗的傾向。固然也有學術媚俗,但媚俗從來都不是嚴肅學術的出發點。學術的價值在於給人啟發,而小説家不過是在不斷強化讀者大眾固有的`價值觀念而已。像金庸的小説,明顯都是好人壞人分成兩大陣營,以典型的善惡二元論進行媚俗,若行之於學術,則未見其可也。例如他對袁崇煥的研究,所得結論無非是昏君奸臣禍國殃民,否則大明不見得必亡。像這樣的命題和結論,已經研究了幾千年了,如果在這個層次上招博士生,沒人報名一點都不奇怪。

小説家羨慕學者也是自然。你看王朔,平常多狂啊,卻非要弄本什麼《美人贈我蒙汗藥》,硬拉來老俠壯門面,讓人訓得跟三孫子似的,自己還美不滋的,又何苦來呢?別看他在對話中硬撐着,其實骨子裏的學者崇拜症已經暴露無餘。王朔終於用這種自虐方式跟學界拉上了點關係。別看他説“我是流氓我怕誰”,他還真是怕那些正經八百有學問的人,那種不自信,那種唯唯諾諾拉大旗做虎皮,倒揭示出小説家的真實心態。

金庸比王朔強,強在他不必自己搭腳手架,以德高望重八風不動一路走上來,終於走到開招博士生,卻遭遇無人報名,露出小説家的短來。其實金庸又何必招博士生,他的小説之所以大受歡迎,除了情節語言,更重要的是他給上億讀者灌輸了一套雖然簡單卻很實用的歷史觀念,儘管跟劉蘭芳評書是同一種效果,但對弘揚傳統也是功莫大焉,又何必再教什麼博士生,那都是一些做中國人的入門觀念,未必能登學術之堂,更未必能入博導之室。人做的事情本來就是各有不同。

或許金庸在隋唐史或中西交通史上別有心得,但從他以往表現出來的歷史價值觀念來看,恐怕很難有所突破,因為已經定型了。

以小説家名世,以學者身份收山,若再有三五博士隨侍在側,則人生真是十全十美無憾無悔。只可惜,最後居然這樣尷尬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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