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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遇(其三十四)》陳子昂唐詩

《感遇(其三十四)》陳子昂唐詩

陳子昂(659~700),唐代文學家。字伯玉,梓州射洪(今屬四川)人。少任俠。舉光宅進士,以上書論政,為武則天所讚賞,拜麟台正字,右拾遺。

《感遇(其三十四)》陳子昂唐詩

感遇詩三十八首

  其卅四

  朔風吹海樹,蕭條邊已秋。

  亭上誰家子,哀哀明月樓。

  自言幽燕客,結髮事遠遊。

  赤丸殺公吏,白刃報私仇。

  避仇至海上,被役此邊州。

  故鄉三千里,遼水復悠悠。

  每憤胡兵入,常為漢國羞。

  何知七十戰,白首未封侯。

【賞析】

此詩作於萬歲通天元年(697 )詩人從建安王武攸宜東征契丹時,借一位遊俠的懷才不遇,為之鳴不平,來表現自己壯志未酬的“興寄”,並對統治者埋沒人才予以諷諭。

“朔風吹海樹,蕭條邊已秋。”詩的開頭兩句,以蒼勁古樸的筆觸勾勒時、空背景,渲染出悲涼的氣氛,深秋時的渤海要塞,凜冽的北風吹颳着浩瀚大海岸邊的樹木,呈現出一片凋零、蕭瑟的景象。背景畫面蒼涼,但氣勢飛動,“ 海樹”以“海”迭加於“樹”, 就使得這個意象雄渾而有風骨。

“亭上誰家子,哀哀明月樓。”引出詩中的主人公,亭堠乃邊塞哨所;“樓”指亭上的戍樓。“明月樓”, 既具體點明此時為深秋月夜,又使形象充滿“哀”怨,任用營植,“明月照高樓,流光正徘徊。上有愁思婦,悲歎有餘哀”《七哀》的境界。《七哀》寫女子,此寫遊俠;子建尚有“柔情麗質”(鍾惺《古詩歸》),子昂卻剛健質樸。

詩接下來轉入主人公的'自述,是全詩的主體部分。

前面沒有直接説明樓上戍卒到底是“誰家子”,既引發讀者的遐思,又可渲染“哀哀”的情調有“盤馬彎弓惜不發”的頓挫之致。在此基礎上,才如《七哀》“借問歎者誰:自雲宕子妻”的句式一樣,點明主人公的明確身份與經歷:“自言幽燕客,結髮事遠遊。”

戰國時燕國之地,漢以後置為幽州,連稱為“幽燕”,屬今河北北部與遼寧西部一帶。古時男子二十歲結髮而冠,以示成人。燕趙自古多慷慨悲歌之士,崇尚勇武,“幽燕客”三字足以表明此人為一俠士,他胸懷大志,剛一成年就去家遠遊,以求建功立業。並非戀巢的家雀,而是欲搏擊四海風雲的雄鷹。既為豪俠之士,又值血氣方剛之年,故嫉惡如仇,願鏟盡天下不平事,敢作敢為,對貪官惡吏就難免有白刀子進、紅刀子出的俠義之舉:“赤丸殺公吏,白刃報私仇。”

據《漢書·尹賞傳》説,長安有一羣少年專門謀殺官吏替人報仇,事前設赤、黑、白三色彈丸,探得赤丸殺武吏,黑丸者殺文吏,白丸者處理喪事。這兩句表現出主人公的英武與打抱不平的俠義精神。兩句對仗工整,韻律鏗鏘,頗似五律之對仗句式。如果説“亭上誰家子,哀哀明月樓”稍顯得低沉,可謂抑,那麼至此則一揚,顯得高昂,痛快淋漓。接着又回到現實中來:“避仇至海上,被役此邊州。”因為殺公吏、報私仇,觸犯刑律,只得避逃海上,併到邊塞從軍。這其中自然亦有投身疆場,建功封侯的幻想。誰料明珠暗投,他在“此邊州”並未能顯身手,展抱負,其勇武之力與俠義之膽都不被賞識。他碌碌無為如同凡夫俗子。英雄失路,心緒悲涼。久在異鄉為異客,又處於坎坷之境,最易生故鄉之思:“故鄉三千里,遼水復悠悠。” 水“悠悠”寓有愁思悠悠不盡之意。

“復”字下得頗有力,使詩顯得音情頓挫。更令人激憤的還不在於個人的榮辱升降,而是胡兵屢犯、主帥無能。

“胡兵”原指漢朝時的匈奴軍隊,這裏代指契丹軍隊;“漢國”即漢朝,實指唐朝。“憤”針對胡兵入侵,顯得有力,“羞”針對主將昏庸無能,見出深刻。

“每憤胡兵入,常為漢國羞”兩句既是批判社會現實,也寄寓“幽燕客”懷才不遇的感慨。詩末借用漢朝李廣的典故來抒寫“幽燕客”的不平。據《史記·李將軍列傳》載:李廣作戰驍勇,帶兵有方,但他“與匈奴大小七十餘戰”,卻無“尺寸之功以得封邑。”後來被迫演出“引刀自剄”的慘劇。“七十戰”而“未封侯”,對比何等鮮明!這兩句堪稱全詩畫龍點睛之筆。是詩人“興寄”之所在。

主將武攸宜剛愎自用,又“無將略”,以致唐兵大敗,又怯敵不敢進。子昂曾出謀獻策,以改變戰局,但不被武氏採納。陳子昂失望悲憤,乃有此“感遇”篇。此詩“詞旨幽邃”(朱熹《朱文公文集》卷四),它並非是抒胸臆,而是借“幽燕客”之“言”抨擊當時主將之誤國,並寄寓自己的悲憤。

全詩一掃初唐殘留的六朝萎靡綺麗無病呻吟的詩風,有感而發,感情沉鬱深厚,內容充實,富於強烈的現實意義。詩之風格迥異於齊樑與初唐的輕靡綺豔,體現了其“骨氣端翔,音情頓挫,光英朗練,有金石聲”的“漢魏風骨”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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