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鋪滿卵石的驛道詩歌

1.驛道

昨日，嗒嗒的蹄聲已經走遠

長亭的題壁，卻依然那樣清晰

歲月被青苔遮住，燕雀鼓煽着

輕一陣重一陣的風，砸到近旁

心中馬的鈴鐺，跑向遠方

總想簽收，丟失在蒼茫裏的三月家書

2.安置

在菩薩的光暈裏，是誰看見

落塵？銅磬帶着上帝的密談

盤坐，卻終久不將

迷底平鋪。幾年前，我的白髮母親

隨着眾多香客，是怎樣把日子

安置在香灰的神龕？別以為

匍匐在佛殿的一定是老人，其實

還有摘了耳機，喃喃細語的女生

3.發現

風鑽馱着生活的旋轉。修理地球

一貫是他的職責，只是變換為另一種形式

我帶着真誠走近，遂發現

掌的'虎口，正在滲血

年輕的鑽工，不會有鉛字的憂傷

他只用透濕的背脊，詮釋着活着

4.收穫

岸沿炙熱，有人燒烤，有人下網

旅行家一臉莊重，擦拭

一頂帳篷的雨漬。而你用思想捕撈

每一秒透過的日光，恪守諾言的河柳、倒影、卵石

天色漸暗，他們各自歸走

我不知道，誰才是

收穫今天的贏家

5.荒草有一枚蛋

在隆冬的荒草裏，我遇到

一枚漸漸冷卻的鳥蛋

我輕輕地託舉着：這會是

生命的謎團嗎？我趕緊

捂熱我的手心，將它放到胸口

我想，太陽升起來的時候

沒準，我可以看到一隻

破殼而出的小小鳥

6.那片樹林

村後，一片綠蔭和一條水牛

在樹邊拌嘴

老井已經封蓋

酒作坊飄出醉人的陳釀

那棵紅心樟總不見長高

或許我的目光日益變淺

林子近處，夯砸的土牆也已龜裂

地表失散鐘的齒輪

在雙腿間緊挨

我沒有去丈量樹林與老屋之間的距離

就像我和你都不曾詢問和回答天空

心中的風，呼啦啦跑向曠野

可否追回，躲藏在樹後的捕蟬少年

7.不再遠行

然後，我不再遠行

只將我的斗笠

放到山村，叢林

我會在一個靠近水潭的近旁，申請一小片

稍為平坦一些的山地

蓋一所木屋。當然會開墾一些荒地

把蒿草置換成細細的青葱

在開滿紅杜鵑的門前，向每一位鄉民問好

祝願他們：收成好，貯夠過冬的劈柴

我會笑攔花車，向豔粧新娘討要喜糖

祝福新人：風雨並肩，白頭到老

當然，我還會

為回到枝頭的果實

為一些重新出發的流水

為一些恰好熄滅的燈火，為甘於守巢的愛

寫一首詩。讓一晃而過的楓葉

讓鳥兒跳躍的舞步；讓雪野的預言

稍作逗留。在潺潺流泉裏

我知道，該如何善對來自遠方的微信

並一一給予真誠的答覆，請他們相信

旱季的穀穗仍會飽滿

冰封的瀑布仍會淌流

然後，我不再遠行

只將我的性情

飄向風裏，雲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