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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冬至的散文

關於冬至的散文

在農村養成的習慣,有事沒事,願意隨手翻翻掛在牆上的日曆。看一看磚頭厚的那麼一本子東西,已經被撕掉了多少,又剩下多少的日子,留給今年。然後,不禁感歎着時光的匆匆。

我也就那麼一撕,就撕到了陽曆12月的中旬。我留意到,已經過了大雪,下一個節氣的標杆兒是冬至。日曆上寫着:冬至,是陰陽二氣的自然轉化,寒冷的冬天來臨

我驚訝,這世界真奇妙,擁有着黑夜和白天。在我的腦子裏,它們是一對孿生的兄妹,也是一個人的兩半拉臉,它們時刻地彼此消長着,而它們的總和卻從不會改變。冬至,是一道分水嶺,黑夜從秋分那天開始慢慢地爬上去,而過了冬至之後,就慢慢地溜下來。

黑夜和白天,是一對拉丁舞者,黑夜是那個一襲黑色燕尾服的紳士,而白天則是那個一身白裙的女子,它們在四季裏,舞步翩躚,一跳,就一路跳到了冬至。在這一天裏,黑夜開始幽雅地後退,而白天則踩着靈動的舞步緊緊跟隨,一直跟到火辣辣的夏天。

冬至的身後,是小寒和大寒兩兄弟,從冬至始,北半球最寒冷的日子就來了,“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 整個天地,都隨之冰凍了,我的那個村莊和田野,還有那道溝河,全都在那嚴寒中凝固。

立冬過後,田裏的活計就告一段落了。農民的.日子開始變得散淡,除了吃飯,便是睡覺,和麪着淡淡的歲月發呆。這種生活要持續到來年陽曆的5月。冬天裏,農人恐只有守着只火盆貓冬的份,村路上很少行人,偶爾有一兩個,也是躬着身子,被那寒風催着一路小跑。那寒冷,讓外面根本站不住人。

村莊裏,在冬至這一天,在吃食上沒有什麼特別的講究,你可以繼續吃你的豬肉酸菜燉粉條,也可以小土雞燉蘑菇,由着你的性子。而在一些地方,卻崇尚着吃餃子。幾年前,在一地,見大鍋小鍋成千上萬的餃子煮出來,被像魚一樣地抓到盤子裏,端上食客的餐桌。

而在那個村莊,我的冬至卻平淡得多。我一整天都躲在家裏,把被子捲到炕根兒去,然後扛了牛腰粗的一捆苞米稞,把炕燒熱,又把屋地上的爐火生旺,我則仰躺在火炕上,頭枕了被子卷,看些閒書,和寫字。任憑那寒風在老屋外哀號,我的心裏卻平得鑽不入一絲風聲。

冬至,是夜晚的節日,夜在這一晚得到了最大的沉澱和昇華,沒有哪一個夜晚能夠神祕和美得超過了這一晚。這天,我什麼也不想做,我只想着和那黑夜一起躺下,並熄了所有的燈,讓那黑夜蔓延,浸染。我要把心倒出來,全都留給這一夜,讓它盛滿夜的深沉。然後,黑暗裏,我和着那夜一同睡去,沒有夢,睡得像夜一樣沉,睡姿拉得像這夜一樣的長。

睡得早的緣故,後半夜裏,我就醒了。我醒來的時候,眼前一片昏暗,夜色包裹着我,像用被子包裹着一個睡着的嬰兒,世界沒有形態 ,只有我的意識存在着,它在那夜色裏泡着,像沒在紅酒中的一顆櫻桃。它被夜的酒浸潤和薰染着,使我體會到了夜的安然與穩妥,心裏是那麼的舒坦和熨帖。我感到我的每一顆腦細胞都得到了最大程度的休息和恢復,整個人開始變得四體舒爽,精力充沛。在這無眠的夜裏,我用耳朵觸摸到了桌子上的馬蹄表,它清脆的嗒嗒聲顯得那樣的突兀,和擁有着穿透力,它輕而易舉地便穿透了黑夜,那麼深的距離。我知道,在我熟睡的時候,它居然一直都醒着,且以一貫的方式,在空間裏靜止,卻在時間的一條線上馬不停蹄,踽踽地前行。

我在黑暗裏,擁着被子坐起來,默默地品着這夜。我喜歡夜,夜可以還原一個人的本真。白天,你面對的是整個大千世界,和芸芸眾生。而夜晚,你面對的卻只有你自己的靈魂,你大可以把生活的每一道細節都原原本本地重放出來,而後再加以慢慢地咀嚼和回味,那狀態,就像一頭反芻的牛。

3點多種,我披衣起來,把爐火提前生起來,坐在黑暗裏,悶着頭靜着。我守着黑夜,像守着一位即將離去的老朋友,心裏有一種莫名難言的不捨。我悄無聲息,躬身在北半球的黑暗裏,盪滌了心胸,默默地等待着一個嶄新黎明的到來。

標籤: 冬至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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