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散記優美散文

“久在樊籠裏”，都市裏的鋼筋水泥、玻璃幕牆充斥着我的雙眼，縱使有那麼幾處綠意，那也不過是丁點的點綴而已，不成大氣。快節奏的都市生活讓人憋得心慌，不免遐思無限，只因遠方那藍天白雲之下，遼闊草原對我的誘惑。八月，逃離人來人往的都市，我輾轉千里，來到了嚮往已久的烏蘭布統大草原，當我真正面對她時，不禁大聲吆喝：千里迢迢，我來了。美麗的草原，請允許我給你一個熱情的擁抱。

一

草原的第一個節目，便是下馬酒和祭敖包。每一個來過草原的客人都要接受蒙古族最隆重的接待禮儀——下馬酒，以示草原人民的熱情當客人到來時，主人會雙手舉起哈達，上面託着一個斟滿美酒的銀碗，給各位來賓逐個敬酒，以這種隆重的禮節歡迎遠方的客人。喝下馬酒也有講究，當主人敬酒時，客人要用雙手接過銀碗，並向主人致謝，然後一隻手瑞着銀碗，用另一隻手的無名指輕輕的點沾銀碗中的酒，向不同方向彈三下，表示敬天、敬地、敬祖宗。下車前，導遊介紹這下馬酒是馬奶酒或牛奶酒，度數不高但後勁挺足，不會喝酒的人可嘴脣沾一下，表示誠意即可，敬天、敬地、敬祖宗的彈酒動作亦可免去。面對熱情美麗的蒙古族姑娘，我早已忘卻自己會不會喝酒，彎腰接受她獻上的藍色哈達，雙手端起那斟滿美酒的銀碗，一飲而盡，我的豪邁把身旁的愛人嚇了一跳。

祭敖包是蒙古族重要的祭祀活動，是草原民族崇尚自然思想的表現形式之一。敖包是用人工堆積起來的石堆、土堆。蒙古族人民以堆敖包象徵人類賴以生存的天地加以崇拜。人們通過祭敖包祈求天地神保佑人間風調雨順，牛羊興旺，國泰民安。我們也入鄉隨俗地將脖子上的哈達取下，奮力地向敖包的上層拋去，然後從左向右繞着敖包轉一圈，祈求天地給我們以平安和幸福。

二

草原的夜空，和草地一樣柔軟，光滑如深藍色的綢緞，皎潔的圓月似一片明鏡鑲嵌在這綢緞之上。我喜歡冬日的暖陽，卻討厭夏季的炎炎烈日，此時的它總是向人們炫耀自己無窮的光和熱，是個赤赤作光、孤獨的火球。夏季夜空的星星就不一樣了，它把自己縮成微光一點，謙虛的讓我想起那小溪邊、草叢間可以捕捉的流螢，温柔的讓我想起美麗少女那會説話的眼睛。燦爛的繁星，它們如貴婦人的珠寶般富麗莊嚴，那幾何狀的排列，似乎讓你的思想也變得崇高起來。在這美麗的星空下，正上演着一場草原篝火晚會。舞台、燈光、音響比不得歌星們開演唱會的條件，可是這簡陋，卻阻擋不了馬頭琴聲的激越、阻擋不了蒙古民歌的開闊和草原人獨有的汩汩而流的情感、阻擋不了蒙古族舞蹈的歡快優美、也阻擋不了台下觀眾掌聲的熱烈。你看，姑娘們頭上正頂着一疊碗，抖動着雙肩，翻動着手腕，身體慢慢向後仰。舞蹈的美存在於這運動之中，我想，在這一小段優美舞蹈動作的背後，定是姑娘們練習時不為人知的艱辛，華美的服飾遮掩了她們身體曾有的疲憊。舞蹈之美在飛逝，美麗的姑娘啊，你慢些舞，讓我的相機拍個夠！

篝火被點燃了，煙花在夜空盡情的綻放，在蒙古族小夥和姑娘的帶領下，大夥兒走向那熊熊燃燒的篝火。“不好意思，我能牽你的手嗎？”，就在我有點愣神的功夫，一位素未謀面的姑娘已經大方地牽起我的手，將我連入那舞圈之中。有時，人與人之間的距離就是這麼被拉近的。今夜，我把一切塵俗拋諸腦後，盡情歡跳……

三

草原的天空不能沒有云。通明清澈、一碧如洗的天空，因為有了你便不再單調和寂寞；因為有了你，便有了陰晴交替、雨雪運作；因為有了你，那驚天的烏雲雷電、瑰麗的彩虹映空才有了出場表演的機會。是你讓天空的面目變得更加生動，你的聚散消長、流動變幻讓天空多了些感情的藴涵。你悠悠盪盪，卻未必無心；你行跡邈邈，也未必無意。飄逸的白雲，你將情懷塗抹在藍天，有時薄薄的如一片羽毛，有時厚厚的如草原上的山丘，時不時你還化作那草原上吃草的牛羊和奔騰的駿馬。你像一首優美的詩，一篇雋永的散文，雖然沒有文字也沒有題目。於是，我也敞開心懷，用心讀你、領會你、欣賞你，將那心事和你雲空的變化相照相印，我想從你的變幻中了悟人生的真諦，從你的潔白中獲得心靈的慰藉。

烏蘭布統草原並非一望無際，這裏是平地與山丘的交糅，連綿起伏。放眼望去，那青綠的草，織成一塊偌大的翠綠色地毯，將夏天齊整的鋪排，其間又有幾叢沙柳兀立，恰是一幅天然的圖畫。地毯將綠滾向遠方，如此廣博的綠，足以令任何一個人放下高傲的心，當你心平氣靜地面對它時，如你我之凡人定會感到自己的渺小和膚淺。清晨剛灑落一陣雨，將草原的綠意染到讓人心醉的境地。不帶一縷塵埃，柔涼的清風，彷彿能穿透你的胸膛，替你洗心滌肺。對於久居都市的你，這靜謐、純淨的草原不啻是夢中的天堂。遠處的蒙古包裏，似乎還飄蕩着悠揚的馬頭琴聲和動聽的歌唱，那是昨夜草原人民在歡迎遠道而來的客人。我彷彿又聞到了那奶茶的温香，又有了那酒酣耳熱之際，竟不知身在何處的醉意……

四

清晨，大巴車將我們送到位於紅山軍馬場北部大約20多公里處的地方，下車走不多遠，那在丘陵草原的深處，蔭蔭的白樺林之間，一池碧波盪漾的湖水便跳進我的雙眼，那就是美麗的公主湖。迫切的走近，一睹她的芳顏。湖邊水草豐美，叢生的白樺樹繁盛蒼勁，曲線優美的枝幹上是碧綠的傘蓋，水映樹木而生輝，樹借水光而增色。草原上的公主湖，不施粉黛，不嬌不媚，清純淡雅，那是晶瑩透澈的世界。平靜的湖面就像是塊光滑的青綠色玻璃，藍天、白雲、綠樹就悄然鑲嵌在這玻璃之中。一陣清風拂過湖面，綠波輕漾，那湖中的水草也隨風輕輕起舞，低聲吟唱。湖裏，魚翔淺底，在倒映於水中的白雲裏嬉戲。幸運的話，你還能看到丹頂鶴、灰天鵝曼妙的.身影，給草原上的湖光增添了無限的生機和情趣。

公主湖，相傳那是藍齊格格的淚。歷史劇《康熙王朝》中打動我的鏡頭，不是發生在這湖邊，康熙征服葛爾丹的那一場殺聲震天、硝煙瀰漫的激戰。不喜歡葛爾丹的雄心勃勃、一意孤行不聽勸告，為奪取祖宗基業而最終落得旗倒人亡、飲恨疆場馬革裹屍的英雄氣短，卻為藍齊格格兩軍陣前的捨身阻擋，她和葛爾丹之間的那段悽美的兒女情長而感動。上天弄人，原本心繫才子李光地的藍齊兒，迫於父命難抗、皇命難違，違心的遠嫁草原，不幸的藍齊格格又是幸運的，草原人們的熱情豪放，葛爾丹的真情終於贏得了這位公主的芳心。雖然他們的愛情只有八年的光陰，可這短短的歲月，卻在人間釀造出了那愈來愈香濃的一罈醇酒。雖然最後是一曲悲歌，卻也一樣讓世人不曾懷疑這段人世間悽美的愛情故事。如今已是物是人非，時間早已沖淡了當年戰場的硝煙，只有公主湖，還在用她沉澱下來的美麗訴説着自已的心聲……

五

夏季的草原，擁抱來自遠方追夢人的不只是那絨般泛着綠光的草，當你低下頭、俯下身、仔細看，你一定會驚歎於那點綴在綠色海洋中的叢叢野花的美來。那織於綠毯之上的一抹淡藍、一簇嫣紅、一片金黃、一團亮紫，讓草原變得五彩斑斕。草原的野花又極具個性，它們有着自己的脾氣，從來不會依靠香豔來討好你。它們高傲韌性、不嬌不媚、樸實無華，卻又熱烈奔放、它們不管不顧的各舒腰肢，在這藍天白雲下的草原上恣意地爭相怒放，將自己些許的芬芳融入那青草的氣息，將自己點點的色彩滴入那片綠海。剛下過一陣雨，所有的花都被鍍上了一層光亮，那開滿野花的草原，就像是一塊剛浸過水的花頭巾。我忙不迭的用相機留下那剛剛才認識的花仙子們的美貌，那是花形別緻，酷似一隻只藍色鴿子的鴿子花；那是像是一對孿生姐妹，齊頭開放，一同迎接草原盛夏到來的“並頭”黃芩。那是紫色球狀，高貴華麗如明珠般璀璨，被稱為草原明珠的藍刺頭。還有柴胡、地榆、金蓮花，早已分不清她們誰更嬌豔、誰更清麗、誰更矜持、誰更豪放了……

草原上的樹還要數那片山坡上濃郁繁茂的白樺林了。大片的白樺林，濃裝玉肌，層層疊疊的枝葉間，漏下斑斑駁駁的日影。每棵乳白色的樹幹上都有像是眼睛的斑駁紋身，那不是金剛怒目，那是含情的秋波。我本想深入的走進，又怕打攪歌中那對戀人的約會，便默默地轉身離去，彷彿聽到林深處傳來那吃吃的笑聲……

六

馬依戀着草原，草原為馬而豐饒，它們始終堅守着那份親情和諾言。我仔細端詳起那不遠處的幾匹馬來，相對於草原上其它的動物，馬身材高大，但身體的各個部分又都配合得極其勻稱、優美。它比驢長得好看，不像驢有點蠢像。也不像牛那樣，細短的腿和粗大的身軀有着不相稱的反差。駱駝和它相比，身材可以算作畸形。驢耳太長，牛耳又太短，還是馬的耳朵好，不大也不小。它的眼睛閃閃有光，透着勇毅和善良。最漂亮的是它的鬣毛，和它的頭極為相稱，裝飾着它的頸部，給予它一種精神抖擻而豪邁的模樣。

我們正期待着今天即將上演的大戲——萬馬奔騰。站在山坡上，端着相機，靜靜等待着馬羣的到來。沒多久，遠處的山坡下揚起了塵土，來了！伴着一聲短促的嘶鳴，領頭的一匹偉健的棗紅馬率先躍入眼底。那飄飛的頸鬃、後掠的長尾，讓你為它的神姿驚歎。緊隨其後的是幾百匹呼嘯而來的駿馬，似乎整個草原都被它們攪得沸騰了，顧不得濺到身上的塵土，我忙着按動快門，記下這難得一見的場景。只可惜這壯觀的景象倏忽而逝，眨眼的功夫，馬羣已向遠方奔去。奔騰的駿馬給草原帶來了動態的美，因為動作的自由構成了美麗的自然，構成了一幅蕩人心魄的奔馬圖。草原漸漸恢復了平靜，可我的心卻仍隨着那奔騰的駿馬向那久違的大自然奔去......

美好的時光，總是那麼短暫。草原之行似乎還沒盡興，就又要説再見了。歸途中，望着身旁靠着座椅疲勞而睡着了的孩子，想着這幾日，長大長高的孩子給我久違的親熱，不禁尋思：遠足草原，對我而言不再只是為了那詩意的棲息，這種嚮往是一種渴望和呼喚。是人們對超越都市那周而復始單調生活的渴望，是人們希冀多一點時間擁抱自然，多一點時間擁抱親情的內心呼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