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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故鄉最美麗經典散文

夢裏故鄉最美麗經典散文

雙溪與石門、慈利、臨澧、澧縣四縣接壤相鄰。雄雞一唱天下白,站在雙溪寺崗坡上,東方微光,一聲輕脆的雞鳴,便驚醒土著四縣的居民,那是怎樣的一種感受。雙溪就這樣幽遠博大。

夢裏故鄉最美麗經典散文

雙溪人好客,待客茶為先。無論生客熟客,只要你踏進家門,哪怕一天幾趟,主人家也要遞上熱茶讓你喝個痛快。

雙溪人喝茶講究。除普通的茶水外,還有菊花茶、紅棗茶、金銀花茶、薄荷茶、蜂蜜茶、蛋茶以及百草入味的自制茶。香香的,甜甜的,花花綠綠的,暗香浮動,幽香清遠。

春光明媚,農人把綠茶洗淨,濾幹,炒得香噴噴的,佐以少量蜂蜜,或曬或烘,放入茶水杯內。農家人都備有茶水罐,沖泡後倒入小碗,直讓你喝得舌底生津,提神貫氣。沉澱的茶料,技巧嫻熟者在茶水殆盡時晃動茶具,連茶帶水一同入口,細細嚼咽,回味無窮。

茶的炮製也隨四季的變化略有不同。春季萍星點綠,鳥語調箏。尋常農家採來嫩芽初吐的嫩茶,用文火炒,手工搓,烘乾了,衝出來的便是春意濃濃的綠茶。若是到了浸種育秧的季節,農人便會把沁人心脾的谷芽子粑粑呈到您面前當作茶點,那味鮮濃郁清香悠長,遠勝於中式蛋糕、西洋麪包。您會不顧胃大哥的抗議,貪婪地把它納入庫存。雙溪人的這種嗜好,就是他鄉的遊子,也會夢裏回津。

夏日炎炎,火雲貫日。您在毒毒的.黃枯太陽下蒸烤一路,進到農家落座,主人就會從夏季專用的大茶壺裏,倒出一大碗涼浸浸的紅茶給您解乏。初入口時有點苦澀,下喉時頓覺滋潤,再一咂巴一回味,苦澀味全無。似有絲絲清香襲入肺腑,便覺暑氣頓消。涼颼颼一股清氣。叫您身爽心快。

家鄉茶引佐方,多以偏方為主,夏日以薄茶、生薑、金銀花、甘草為常用料,泡製又以喜好各有千秋。我的父老鄉親便引申出許多茶文化來。

丹桂流香,秋濃似酒。秋日,是農人收穫的季節。進入雙溪,主人便會跟你敬上一杯特製的菊花茶,和他們共話豐收,您便融進這濃濃的秋裏。嘮叨中,熱情地主婦便會把從後院端出自產的雙溪的蜜柑、冰糖橙、柳葉橙、宮川、碰柑、蜜橘等名優水果,像玩珍寶似的向你展示他們豐收的喜悦,傾訴他們創業的艱難。描述他們心裏的憧憬,和由此引出的許多你在城裏聽不到的動人故事,你便成為他們中的一員。述着、談着,説不定什麼時候,主人會咔嚓一聲宰掉九斤黃(桃源名雞),叫你品味雙溪珍禽的美味。酒醉飯飽後,一杯濃濃地紅糖茶,使你處於亢奮狀態的味神經再度興起,你會歎服,天底下竟有這等的美味!

光搖銀海,寒窗點雪。冬夜,你坐在農家的火爐旁,喝那罐裏倒出來的滾燙的濃茶,儼然在飲一杯紅葡萄酒。聊着、侃着,主人會變着花樣。衝一碗糯米甜酒。就着自制的麻花、薯片、苞米花敬你;或就着塘火燒餈粑,當塘火把餈粑陽面烤焦,逐漸鼓起來時,那意味,是城裏人不能享受的,那不僅是飲食,而且是一種樂趣。

喜慶敬茶,是另一番風味。品茶,則是你的口福了。

在雙溪,有人生了小孩,近親鄉鄰自是一喜。你便會喝到一碗甜甜的紅糖茶,裏面滾動着三個剝了殼的白生生的熟雞蛋。要是恰逢孩子出世當天你是第一個做客,那糖茶碗裏的雞蛋會更多,而你就是新生兒的“逢生乾爹”或“乾媽”了。

如果恰逢主人家有新婚之喜,那茶道便更加講究。由新郎、新娘端着茶盆,向長輩、親戚篩茶。即使新娘子再靦腆,也得按輩份尊稱一聲某公某伯某舅某姨,恭恭敬敬地獻上一杯茶。

最精彩的要數鬧洞房時的吃抬茶。當新郎新娘抬着茶盆送到您坐前,親熱地道一聲:“請吃茶”,您應付的是“四言八句”的“茶”祝語。新娘根據客人的語決定上茶的種類。如客人一句“早生貴子”,則新娘子篩的就是紅棗茶。

茶在當地民俗中,温馨、香遠、清新而雅潔。流傳過“無茶不成婚”約定:即訂親“下茶”,結婚“定茶”,洞房“合茶”。男子定婚後,須在春節、端午、中秋節向女方饋贈茶葉等物,俗稱“送茶”。而新媳婦在大年初一、端午節、父母壽辰時,都要恭恭敬敬地向長輩敬蛋茶,此習俗沿用至今。

臨溪而建的小鎮,生出幾座茶樓,老人們談天論地,博古論今,自然是一種樂趣。不知誰借用一古聯:“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閒,且喝一杯茶去;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再倒一杯酒來。”雅俗共賞,自然貼切。小鎮便又多了一道絢麗的茶文化風景。

沿溪而行,溪兩岸柳樹,被春風剪得絲絲條條,如藤漫垂,活似少女的披肩秀髮,蓬蓬鬆鬆,清清爽爽。田野開遍了油菜花,香氣襲人,與綠柳相映成趣。微風吹過,輕挪款擺,顯得那樣文雅、端莊和嫵媚。如細看柳枝,那芽苞點點,如蟹眼惺忪,似米粒吐白,便進入唐代楊巨源“詩家清景在新春,綠樹才黃半未勻”的意境了。

柳是報春的信使,春來柳先知。“春風勾起垂楊柳”的萬條綠絲,“湍湍亂撲行人面”的楊花飛絮,“無心插柳柳成行”的頑強生命力,都給人們無窮的遐想與啟迪。

雙溪柳乖巧,和風起舞中,便生出許多活生生的故事來。

記憶中的雙溪一灣碧玉,一清見底。被溪水戲弄的鵝卵石,錯落有致地散落水底。河蟹、河蝦便在其間穿來舞去;小魚兒或成羣結隊,或標新立異,陽光下,煞是可愛。當夏天熱烈地走來,便有農家小孩三五成羣,脱得精光,躍入水中,那小河也就被小把戲撩得癢癢的,無處躲藏。

清晨,當東方太陽光顧雙溪河邊,兩岸便有了送不走的棒槌聲,雙溪頓時漲了精神。

精使棒槌的人大都是婦人。她們先是把抹了肥皂搓揉過的衣物丟進河裏抖開甩勻,接着提起來甩在青石板上,掄起棒槌使勁捶搗。“咚、咚、咚!”落點準確,那聲音清脆,若是在河道拐彎處,那搗棒的聲音便立刻有了迴音。三、五下後,另一隻手伸出立即翻面,但棒槌的節奏不會因此而減弱,這些嫻熟的技巧便出自於我稱為奶奶、母親、大嬸、大姨、阿姐的婦人們。

黃花閨女往往留下一串故事。要不棒槌捶在巖板上,要不就捶破了自己的手指頭。這時近處的柳叢裏,便傳來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原來尾隨的還有一羣俊後生。他們想幫忙,礙於大嬸大媽的羣槍舌劍,只好悄悄地賴在樹叢裏,看人家姑娘家洗衣。一旦有姑娘“哎喲”聲傳來,那定是有人走了神,便有大膽地送過歌來:“姑娘洗衣心想郎,棒棒敲在手指上,夜半醒來手指痛,只怨棒槌不怨郎……”

瞬時河沿沸騰起來,嬉笑聲、責罵聲、搗棒聲響成一片,熱鬧了那幫大媽大嬸們,可憐那姑娘,羞得如同三月的桃花,紅暈便打落在河裏,點燃了滿河金波。

歲月在棒槌聲中流逝。如今使棒槌的,不再全是女人。你會看到成雙成對的小兩口,那使棒槌的換成了後生家。那後生一邊捶衣一邊望着自己的新媳婦,臉上掛着微笑,幾乎要把新姑娘(雙溪稱新媳婦為新姑娘)望出水來。那新姑娘被望得不好意思了,就會撒嬌似的嗔怪幾句。若是被旁人聽去了,那場面又就開鍋。

雙溪人洗衣,總離不開棒槌。儘管歲月在棒槌聲中流逝,小鎮在棒槌聲中變遷,甚至當洗衣機進入尋常百姓家,雙溪河兩岸仍排滿了幸福的搗衣人。

我眼前的雙溪,這時就是一支活潑瀟灑的進行曲,隱約聽見一股青春活力在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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