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花葉間漠視春寒的經典散文

早晨起來，天陰陰的，好像很冷，莫非老天又要變卦？昨天從中央到地方，氣象消息一律都説晴好，怎麼我要出去它就變臉，老天爺只愛與我作對不成？

可我不信，今天我偏要冒這春寒花花葉葉地去走上一遭。

出門時還沒到八點。以為春天到了，再冷也冷不到哪裏去，誰知讓冷風一激，鼻子奇癢，硬生生地勾了我三個大噴嚏。

頭一站照例是彩霞髮屋，慧玲姑娘還沒吃早餐，卻毫不猶豫地先幫我清理頭上亂草。腦袋一下子感覺輕了不少。

小訪早在楓丹白露等我。幾月不見，果真煥然一新，店面擴大了一倍，擺設、花色也比以前更加美麗可人。捧着相機，在花叢中到處亂鑽，真想把所有美豔收拾了打包回家，可惜技術太次，面對紅綠紛呈，竟不知如何下手。

不管了，我又不是藝術家攝影師，只為留點可作時時把玩的美意，亂拍一氣又如何？

在我一本正經的咔嚓聲中，小訪手腳麻利地裝點好了一捧鮮花。有人生日，待會兒我們一起送過去。這樣的好差使我喜歡，聽説將送到幼兒園，我更加神往起來。至今還不曾進過任何一家幼兒園，能見到許多天真活潑的小不點兒，多好玩！

説話間，我們已經到了實驗幼兒園門口。從圍牆柵欄望裏看，小朋友正在操場上奔走。我把那捧花遞給小訪，門房不會允許我進去，可小訪不理我，二話沒説推着輪椅進了門。守衞者傻傻看着，正想幹涉，小訪説了，我們送花給一位老師。那人居然沒再阻攔。

小不點兒有幾十個吧，每人手裏拖一個繫着繩子的飲料瓶，興高采烈地跑來跑去。我不明白他們這是在玩什麼，正想拿相機，不知道老師怎麼招呼了一下，孩子們非常聽話地跟着朝同一方向跑了。幸虧操場上還有不少孩子在玩，看似無序，卻分明有老師指點。我無暇多想，舉起相機抓緊機會一陣亂拍。原以為孩子們看到我，會像看怪物似的圍過來，擔心完全多餘，他們並不是沒看到我，清眸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異樣神色。有一位袖子上彆着值日紅條的小朋友，甚至越過了尺許高的圍欄走近我，朝我笑了笑，然後一腳跨上我的輪椅踏腳，不料踏腳一歪，他失足滾倒在地。這可把我嚇得不輕，以為他會哇哇大哭，沒想到，這三四歲模樣的小男孩很利索地一骨碌爬起。老師看到了，招呼他快快過去。小傢伙很乖的樣子，飛奔而去。

大約是門房看到了這一幕，擔心會出什麼事吧，打着手勢叫我們趕緊出去。

真想陪着孩子們一起玩，即使不能陪，看着他們活活潑潑的樣子也是好的。

去臨江軒吧，我對小訪説，這是今天預定的主要節目，為這個，從去年等到了現在。

在楓丹白露時，我曾給阿翔打過電話，哄他趕快去臨江軒，當時他在幾十裏外的牌頭，居然真的想過來陪我，我這才連忙提醒他，今天是騙人節，我哄他玩的.。説實在的，我真希望阿強就在臨江軒。幾年前，兩口子在臨江軒開咖啡館，我幾乎每個月都去那裏待上一整天。臨江軒曾見證了阿翔小訪甜蜜的愛情，也留着我太多的記憶。

臨江軒給我記憶最深的是那幾支綴滿繁花的紫藤。曾經寫過一篇《紫藤的氣度》，從來不曾嘗試過抒情散文的我，竟然可以在後來的日子裏，因了對紫藤的懷想，生出無限情愫。

然而，再次面對紫藤，心裏卻浮出了幾縷莫可名狀的失落。難道這就是始終印在我腦海的可愛花兒？當初我被她一覽無餘的燦爛深深所吸引，眼前這些，色彩淡漠陳舊，是我眼睛出了什麼問題，還是花期已過，或者是我內心曾有意無意過於強化了紫藤的美麗？

小訪卻用不無驚喜的口氣讚歎着。

定定心神，還是舉起了相機，記下她瞬間即逝的容顏，畢竟，她是真實的。

完成了這個重大任務，轉向迴路。

中水門！我叫停了。孩提時候，這裏一路都是城牆，有點破舊。城牆的作用早已不是防禦敵寇，而是為了阻擋水患。那時城牆有三道城門，曰上水門、中水門和下水門。若許年前，千餘米長的城牆終於被拆，保留了僅二三十米的一段，位置正在中水門一帶，作為古蹟留在那裏。以前多次經過此地，今天卻頭一回發現，除了牆洞正上方有從左到右的“中水門”三字外，右側尚有一“古城牆遺蹟簡介”。

天還陰着，不時有細微雨絲落下，春風帶着殘冬的味道，刮在臉上，皮膚有隨時可能裂開的感覺。身邊的青草綠樹櫻花紅楓，卻依然精神抖擻，這才讓我想到自己已經生活在了早春三月。

突然想到了西施，提議去瞻仰一下她傳説中的芳容。

不知道諸暨有多少尊美女像，我常常見到的卻只有一座。

大約是天氣太冷，西施大街行人廖廖，間或有人經過，也都行色匆匆。遠遠看到了總有一丈多高的白色雕塑，腦子裏閃出的頭一印象居然是西施你冷嗎。是啊，多少年來，孤零零地立在這裏，風吹雨打日頭曬，怪不得有人説做美女難。近距離地看，美女身上黑黑的一道又一道，心裏又不免為她抱屈。西施為了諸暨默默奉獻千年，後人卻忍得下心來如此漠視她的美貌被污損。

離別西施，心情沉重。寒風更烈了，抬眼看看，灰濛濛的，雨意濃濃。回家吧，我對小訪説。

小訪突然説，你看那柳絲多美！是啊，我怎麼可以漠視了這代表着春意盎然的柳絲呢。快，拍下來。正欲舉機，小訪又叫了起來：“荷花！荷花！”奇怪了，這春寒之中，哪會有荷花盛開？隨小訪手指所向一看，這才發現前面緩緩前行的公交車窗內，網名荷花的陽君正笑着招手向我們致意。我也樂了，伸手揮了幾下，目送着汽車漸行漸遠漸行漸遠，這時，卻見車停住了，莫非荷花要下車？仔細一看，前面是個停靠站。

柳絲被春風牽着，一搖一擺，顯出她特有的柔美情致。和小訪正痴迷其中，卻見陽君已站在了面前。她開心地笑着，真是巧啊。我連忙招呼道，你們兩個，快擺好PS！

按下快門，將兩位美女的滿臉春光定格在了寒風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