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那些事散文

一：青春的影子

流年裏的羣芳，已隨了春末依次凋零。那綠意間托起的一瓣花兒，在一場風雨的洗禮之後，不堪看。一隻雀兒在其旁稍稍逗留了片刻，也噗嗤一聲飛走了。這畫面，猶如攝影師手裏的蒙太奇。一朵鮮花，一隻鳥雀，編織了一副生動的電影畫面。

其實，人又何嘗不是畫面裏的景呢？

當黑白的電影鏡頭投影於向塘鎮街的一條煤炭渣馬路上時，我的身影飄忽於此。人間四月，天氣多變。一陣淅瀝的江南小雨倏地造訪了小鎮，令我倉皇出逃。不經意間，我躲在了一家賣音像製品的屋檐下。

飄忽的小雨依然侵襲我那雙粘滿塵土的解放牌球鞋，我並不在意。只是，我將屁股靠在了白色的石灰牆壁上，遮擋了那塊綠色軍褲上的小補丁。青澀的臉龐上鑲嵌了一雙夢幻一般的眼神，傻傻又憨態地盯着遠方。這時，空中飄蕩着一首劉文正的歌曲《三月裏的小雨》。——

三月裏的小雨，淅瀝瀝瀝瀝瀝

淅瀝瀝瀝下個不停，山谷裏的小溪

嘩啦啦啦啦啦，嘩啦啦啦流不停

（小雨為誰飄，小溪為誰流，帶着滿懷的悽清）

小雨陪伴我，小溪聽我訴

可知我滿懷的寂寞，請問小溪

誰帶我追尋，追尋每一顆愛我的心

歌曲温厚悠揚，合着時下習習的爽風，搖曳的雨滴，直沁人心脾。循着美妙的聲音，才知曉這是從音像製品店內傳出來的。轉身，透過牆壁上的大玻璃窗，但見一位如花少女，冰肌玉骨，正靜靜地坐在櫥櫃旁，手拿着一塊小圓鏡，正仔細地端詳自己的花顏。櫥櫃上的磁帶收錄放音機里正播放着劉文正的歌聲。曲罷，又傳來了費翔演唱的《流連》——流連、流連、流連，流連在你窗前……

我如飢似渴地望着她，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了。這聲音與旋律，是天空雨滴的沙沙，亦是上古商音的緲緲；這少女，是仙界裏的嫦娥，亦是夢境裏的女神。

不知哪時，少女察覺了我的眼神。用眼睛斜睨了玻璃窗外的我，又隨了纖纖手指關掉了放音機。在聲音戛然而止處，我的臉膛上泛起了紅暈，甚覺自慚形穢。於是，我又重新轉身，斜倚了牆壁。

然，外面的天空又晴朗了起來。乾淨的天空温潤的藍，亦如我透明而憧憬的眼眸。微微的春風從我的臉頰滑過，柔柔的陽光在吟詠，如夢裏的妙音纏繞着我，裹挾着我。江南的四月，世事如夢一般牽引着我，令我不肯輕意地離開。我的思緒在飄忽，純正的心房在躁動，如花落的聲音，鋪滿了我夢裏回家的小路。

那一日，我沉浸於青春的夢裏，不肯醒來。人生的投影機裏，記錄了我青春的剪影。因為，那是我青春的影子。

二：青春與我、與佳佳

恍惚間，青春與我擦了個邊；

迷離間，青春圍繞着我磨蹭了幾個步伐；

眨眼間，青春則悄無聲息地開起了溜；

當我有所察覺時，頓足間，青春又與我揮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地遠走；

而當我心生頓念，青春又與我溜之乎也，銷聲匿跡了……

但當我順應了它的'老鷹抓小雞式的遊戲，可它——留下的，只是歲月流年的影子！

有人説，青春是懵懵懂懂間的豆蔻年華！它不能夠像翻書一樣，翻了一頁，不記得了還可以重翻；它是不能有第二次的彩排的！彩排的，還是歲月流年的影子！

韶華易逝，酷夏也逃不過匆匆之足跡，無論它是多麼地燒烤，多麼地炙熱，終也是過了！秋風蕭瑟，天空中不時地下起了幾場兒涼涼的雨。不知何時，一片泛紅的樹葉飄進了窗台，我把它拾起，小心翼翼地觸摸着。瞬間驚愕了！彷徨了！立在原地打着轉不知所措，又慌了神似地若有所思。難道我該找尋着什麼？

佳佳之青春，是我在尋念着的。可此時的我，有一種蕭疏感，有一種失落感。抬頭望外，一陣兒風過處，落英繽紛。葉兒親吻着的大地，不是久違的泥土，而是冰涼的水泥。葉兒瑟縮又向何方？

青春過了，我卻起了思念！很想在歲月的痕跡中捕捉它，可觸摸着的只是歲月的蹉跎；又想在川流不息的人羣中找尋，但尋見着的只是世人低頭思索的匆忙。無賴，我只有在睡夢流年中苦苦追尋，可半夜一個轟隆聲卻把我驚醒；我只好又在半紙流年中字字刻印，欲意象猴兒撈月般地在塵封中打撈……

我還是立在原地轉身、轉身再轉身，找尋、找尋再找尋，卻不想青春化着一顆亮麗的彗星，它正奇蹟般地劃過天際，趟過銀河，留下了一道或寬或窄的長弧。

此時，我靜靜地佇立於淡淡的星空下，睜着大大的瞳孔，仰望它那迷離般的軌跡。美弧則由粗到細再到散，直至消失，留下的只是我的聲聲歎息！

讓我脱下塵世間歲月的外套，續寫青春的遐思，與青春為鄰吧！——我如是地想。

佳佳之青春，來的突兀，來的猛烈，來的迅雷不及掩耳，來的真切。青春嚴嚴實實地省着了她的腰了，令她找不着天南地北，在她身上產生了行為舉止的極端。她撞擊着二姐的身心，敲打着二姐夫的肢體，也與我這個當舅舅的撞了個滿懷。

有時，佳佳會鎖在黎明的網中央，與熒屏的對方傾訴自己的衷腸。評説着自己愛聽的情歌，全然已忘自己的學業；

有時，佳佳會因同學的隻言片語而用小刀劃傷對方的肌膚，甚或打架；

有時，佳佳會關上房門與同齡男生交談而套近乎，又因二姐敲門甚緊而藏匿於牀底；

有時，佳佳會厭倦二姐夫而不留下任何信息去二姐的單位宿舍找尋媽媽；

有時，佳佳會在月光如水的晚上，坐在二姐的自行車後座上，一路走一路跟二姐談論其爸的對與錯。爾後，回到了家，又藉口下樓上洗手間的間隙，不打招呼地開溜，消失的無影無蹤；

有時，佳佳會半夜三更的，在大街上與幾個男同學嘻嘻哈哈……

青春的魅力，讓佳佳一時之間遊離恍惚，言談舉止支吾磨蹭，乖張放誕，耳生厚繭，滿腦子“我認為”與美好。這可苦了成人中的我們，熱燙了電話的兩端。曾幾回，二姐對着月色下的灰灰河水望眼欲穿，豆大的眼珠吧嗒吧嗒地滾落。夜闌人靜地在電話的一端向我痛楚地敍説：“如果佳佳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活了！……”我也是心急如焚，一邊安慰一邊出謀劃策，二姐夫則奔走相告、撒網搜尋，可把人忙得、急得……

誰叫佳佳之青春這樣鮮活；這樣靚麗呢？——青春是一首歌！一首滾燙的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