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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歌經典散文

往事如歌經典散文

看到幾本在辦公室整齊地排列着,沉甸甸的,代表着昭通最高學術研究水平的《昭通學院學報》,心裏自然有一種敬畏,一種自豪。

往事如歌經典散文

這不僅僅因為我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國家剛剛恢復高考之後的師專學生,更主要的是這本在1979年10月創刊的學報,伴隨着學校的改革與發展,走過了近40個春秋,蜚聲海內;這所學校走出了夏天敏、雷平陽、曾令雲、宋家宏、樊忠慰等知名作家,還有幾十年來曾經在學院為昭通教育做出巨大貢獻的李立、鄭權、張思濂、楊加柱、陳孝寧、曾令雲、尹嘉興、嚴斯信、盧開鐮及後來的鄔永飛、馬麗娟、曹阜孝、陳季林、張毅敏、李祥、夏吟、楊昭等一大批知名作家、評論家和學者。

1980年,有幸考入昭通師專中文專業,是我人生最大的一個轉折點。那個年代,一個農村人,能夠進入師專就讀的學生簡直是鳳毛麟角,用老人的話説就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進校不久,就聽到嚴斯信這個如雷貫耳的名字,他就是教我們“中國通史”“外國文學”的老師;後來,還有教我們“現代漢語”的盧開鐮,教“古代文學”的高然其,教“寫作”的周天忠以及氣質優雅的班主任石永秋等,他們幾乎都是兩鬢斑白、文質彬彬的導師。唯一較為年輕、帥氣的兩位就是剛從北師大畢業,教授我們“文學理論”的老師宋家宏和活潑浪漫的呂崇齡老師,在我心裏,他們每一個都是一道獨特、亮麗的風景。

多年來,我一直認為自己是最幸運的學生,從小學到大學,得昭通之名師之教誨,乃人生之樂。對於嚴斯信先生來説,我們認為他是最特殊的。一是關於他的傳聞較多,二是他的授課方式獨特,且是昭通鼎鼎大名的歷史學權威。我只知道,先生在昭通一中教學時就已經是赫赫有名的了,後來才知道他在雲大讀過書,歷史系的,曾經是“反革命”,蹲過兩次監獄(牛棚),但學術雄心猶存,育人之志不改,淡泊名利,寧靜致遠,而且古板得很,40多歲才結婚,妻子還是昭通的'一個農村婦女。晚年的日子也過得清悠、恬淡,怡然自得,80多歲高齡,仍堅持讀書寫作,研究學問

聽昭通一中的老師説,先生對男同學非常客氣、親熱,而對女同學則顯得冰冷、麻木,很是嚴肅,凡是女同學去交作業本,他從來都不會正面看她一眼,伸手把作業本接過來就行。當然,這只是傳聞。在教授我們的時候,先生對男女同學基本上還是一視同仁的。先生身材瘦削,總是喜歡穿一套灰色的對襟制服,很簡樸,帶一幅茶色鏡架的眼鏡,頭髮稀稀疏疏的,很有氣質。僅僅幾節課就感覺先生的確是學富五車、才高八斗,古今中外,無所不通;天文地理,無所不曉。一般情況,先生走進教室總是先用左手在黑板上寫下一個課題就開始講課,基本不看教材和講稿,涉及的內容太多,旁徵博引,講得也很投入,令人神往。板書很隨意,很瀟灑。他對學生作業的評價也很特別,每一次的作業,高分者寥寥無幾,也就幾個提出了某個大膽而新穎的觀點的同學可以獲得高分,我獲得高分的機會也僅僅就那麼幾次。他授課用的是地道的方言,但很精準,很生動,邏輯性很強。特別是在講授“荷馬史詩”,講授“莎士比亞戲劇”的時候,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時間都用流暢的英語來表述,就算我這個英語水平不錯的學生也很難完全聽懂。

先生在講到生死觀的時候曾説過,死末必定是一件壞事,生死就是晝夜的變化。生命在時間裏靜靜地流淌。直到最近才知道,很具紳士風度的先生是在一個除夕之夜,靜靜地,永遠地閉上了眼睛。走得有些淒涼,卻十分坦然、自在。先生年高德劭,盡心竭力,無疾而終,享年92歲……

幾十年來,一直忙於工作,忙於生活,始終運行於各自的軌跡,或是終日埋首於一地雞毛的瑣事之中,相遇、相識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一直沒有在先生的生前去拜訪過一次,很是慚愧、內疚,感謝先生教誨,一路走好。其實,先生不經意的一言一行對我一生的影響都非常的大,和他一樣,也同樣找個農村的妻子,至今在城裏連半套商品房都沒有,永遠失去在城市安家立足的機緣,成為“低慾望社會”的典型公民,對金錢、名利、地位幾乎沒有多大的興趣,僅僅就喜歡工作、讀書、寫作,過一點清悠、恬淡卻又不甘寂寞的生活。在工作、學習期間,能夠遇到幾個像這樣有思想、有個性、有學識的領導和導師,對我來説已經是人生最大的幸運。

在幾十年的教學生涯中,對我的教學生涯影響最大的應該還有一位《昭通市方言志》的主編盧開鐮老師。我們的“現代漢語”“教材教法”都是盧開鐮老師來上,盧老師的普通話特別棒,極富表現力、感染力,絕不亞於一個省級播音員。聽他的課,他的語言魅力會一下子就經你的耳膜而擊中心臟。我們很欽佩他的語言組織能力,更崇拜他激情澎湃、生動有趣、幽默自然的語言風格。豐富的詞彙、風趣的談吐、和藹的姿態,本身就具有一種親和力,所以,大家都特別喜歡他的課,喜歡語言文字的魔力和神奇作用,經常一給我們上課就是連續四節,一個早上,可一點也不感覺疲憊,我們也感覺輕鬆自如。正因為如此,畢業之後,在書店看到盧老師編撰的書籍或者是他的文章都會毫不吝嗇地買回家來,認認真真地看上幾遍;甚至在給初高中學生講課時,我一直都在模仿盧老師的教學語言風格,每年都徵訂一本《演講與口才》,一本《讀者》,再買一大堆“幽默語言學”之類的書籍,一年花費幾百元的書費,在那些年代,對於一個月就領三十多元工資的教書匠來説,應該算得上是一種奢侈。

他從不恃才放曠,也從不批評哪位學生。課餘時間,他常常告訴我們,你們畢業後基本上都是當教師的,一定要講好普通話,要有一口自然、標準、流利的普通話。他還説,人生苦短,要有真才實學就得抓緊時間、擠時間學習。我是上廁所帶幾張手紙都不夠,還得帶一本書的。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聽説盧開鐮老師被調到雲南廣播電視大學,擔任文法系主任,不知近況如何。

過去的昭通師專,是雲南省州、市建校較早的5所高校之一。儘管它不是西南聯大,也不是北大復旦,但歷經四十年的風雨,荒原並不寂靜,有它的魂,生生不息, “大學無疆,大人有容”;有它最充沛的元氣和精神,崇德務實,兼容幷蓄。往事如歌,“雲山蒼蒼,江水泱泱。先生之風,山高水長。”回眸大學生活,追憶一批昭通學院歷史上的大家、名師,那一段走遠的魂牽夢繞的時光,常常被一些值得懷念的點點滴滴所感動。“無論我離你多遠,無論歲月如何更替,無論容顏如何衰老,你都是我的根,我永遠都是你樹梢上的一片葉……”

現在,名流薈萃的昭通學院已由環城東路遷到省耕文化公園附近,寧靜的時光仍然在慢慢地流淌,一個省耕塘水庫,一片田野溝壑的華麗轉身,帶來的是山水相映,水光瀲灩,奼紫嫣紅;帶來的是昭通地域文化的文脈傳承,堅守傳統,兼容幷蓄。當我們再次來到校園,正是春色滿園之時,櫻花怒放,楊柳依依,落英繽紛。漫步校園,陽光從幽藍的天空潑灑下來,從一棵樹到另一棵樹,從一朵花到另一朵花。成羣結隊的青青學子如花一樣綻放,如水一般流淌。一代學術宗師姜亮夫先生的雕像矗立於校園,神態依然是那樣的淡定與堅韌,對先生的敬畏不禁油然而生。只是,如果我們想要深刻領悟、解讀姜亮夫、嚴斯信這些大師級人物的百年人生,卻並非易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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