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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豆優秀散文隨筆

土豆優秀散文隨筆

每一次離開家鄉幾天,味蕾上最想念的東西就是土豆。從火車上下來,這座城市特有的烤土豆的香味兒就迎面撲來。心急又得小心翼翼地走下那些高高的石階,幾步竄到一個烤洋芋的攤點前,早忘了優雅的吃相,囫圇吞下,身心便得到了最大犒賞。

土豆優秀散文隨筆

宣威這個地方流行一句俚語:“吃洋芋長子弟。”洋芋是土豆的別稱, 我們習慣叫它洋芋。子弟,就是俊美的意思。可以想見洋芋在我們心中的崇高地位。許多年前,我看着餐桌上一盤盤烤得金燦燦的洋芋,個頭略比鮑魚大一點,而食客們對土豆的熱愛程度遠遠勝於桌上的鮑魚。我腦洞大開地認為,這就是我們宣威人心中的“小鮑魚”了。我們可以一年不吃鮑魚,但絕不可一日不食土豆。後來,這個別稱就廣為流傳,更加彰顯了宣威人對土豆的熱愛程度。

倒退個幾十年,土豆是我們填飽肚子的主要糧食,在青黃不接的歲月裏,能有一些土豆存放着,那就是全家人的生命線。而在土豆豐產的年份裏,人們便奢侈地把土豆變着花樣吃。於是,土豆就有了許多種“死法”。無論哪一種吃法,都能讓土豆“死得”舒服妥帖。食物給予人類的終極讚美,便是成為口中的美食吧,最後迴歸自然,開始下一個輪迴。

仲夏,雨多炎熱,一坡坡的土豆開花了,白色的,紫色的,在風中搖曳多姿。像是一羣羣到凡爾賽宮赴約的貴婦人,正搖着扇子等待舞會開場。在我眼裏,這些花朵,就是貴婦人頭上的飾品,於是,我親近它、愛戴它、離不開它。在雨水和日光的滋養下,埋藏在土裏的土豆們,開始不安分了。它們膨脹的身體擠開一條條裂縫,露出早熟的小臉。我們就通過大地咧開的嘴巴,把土豆“摳”出來。刮皮,洗淨,入鍋,等土豆煮熟了,再放進平底鍋裏用文火烤黃,帶着一層鍋巴,冒着香氣,一個又一個地吃下去,爽口又爽心。那是夏天裏最幸福的日子,被我們叫做“吃晌午”,那可真是一晌的歡暢呀,身與心都被安頓得妥帖。我常常等不及土豆出鍋,就要吃半熟的土豆,俗稱“七生洋芋”,彷彿脆蘋果一般,那種有嚼頭的感覺,是年輕人“牙好胃口好”的明證。

暑期,土豆大規模上市了。主婦們開始製作洋芋片,這是酒席上的那些寵兒,是宣威最好的下酒菜。選個晴朗的日子,把土豆去皮切片,入鹽水裏煮個八成熟,然後放在麥草、簸箕或是蛇皮口袋上曬乾,一年四季的的餐桌上就多了一道美味:炸土豆片。空嘴吃,香脆可口。下酒吃,回味無窮。百吃不厭,常吃常新。

土豆的吃法有許多種,它就像一件百搭的衣服,吃成什麼品相,達到什麼氣場,完全在於你想把它塑造成什麼“藝術品相”。想讓它成塊成丁成條,還是囫圇塊兒下鍋,刀和你一起商量着辦!與土雞在一起,便叫洋芋雞。想起龍堡街上一家叫“老夏洋芋雞”的酒樓,開業時間比我的工齡還長,生意源源不衰。與牛肉在一起,就叫紅燒牛肉土豆或清燉土豆牛肉,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與火腿在一起,蒸的煮的炒的,完全取決於大廚的心情和手藝。至於土豆與菜葉們的“戀情”,對於土豆這個移情高手來説,就更是變幻莫測了。

比如土豆説,我想與酸菜生活在一起,於是,它就變成了酸菜洋芋湯;土豆説,我想與小葱曖昧一下,它們又“不清不白”地黏在了一起,一上桌子就被筷子們指指點點,一會兒就不見蹤影了。再來一盤之後,也許還要再來一盤。這時候,土豆就像一隻漂亮的蝴蝶,想往哪朵花上採蜜就往哪朵花上飛,誰讓人家招人喜歡呢? 我喜歡的土豆料理,就是將其切成條狀炸熟,或是半熟,拌成麻辣洋芋,這是宣威最日常的吃法了,因為做法簡單,吃得粗暴,於是就成了一種行業。大街上不僅有固定的攤點,還有三輪車上流動的攤點。當炸洋芋的聲音響起時,吃飽了的肚子,也會忍不住通知嘴巴:你該饞涎啦!花幾塊錢炸上一碗,用牙籤往嘴裏送,吃得暢快而愉悦。

如今上山燒洋芋的`活動,已成為休閒娛樂的一種方式,也像在懷念兒時的生活。懷念祖母在煮豬食的柴火裏燒洋芋的香味兒,那是被我們稱為“吹灰點心”的早餐。在森林火警的非戒嚴區,撿些乾柴,架成高堆,烈火熊熊後的殘餘火力裏,土豆燒熟,滾去黑灰,就着鹹菜,吃成一堆“開心果”的樣子。臉上黑,手上灰,你看着我笑,我對着你樂。我們都是宣威土豆最愛的孩子,沒有誓言,但一生不離不棄。

每每我的孩子不想吃飯時,問他想吃什麼,永遠都是“舍土豆其誰”的答案。煮土豆的時候,我切一碗青椒,用母親做的土醬當“帽子”,再放一勺豬油,與土豆一起蒸。當土豆熟了的時候,青椒醬也熟了,就着土豆吃,是超級美味的搭配。小朋友每次看見,都只説一個單詞:surprise !

某天的早晨,遠在京城的朋友菲兒像是發現新大陸似的,連珠炮般問我:你們宣威的土豆為啥那麼好吃,你為啥不多推廣它云云。我説,一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食材,實在沒有大力宣揚的必要啊。她説她是偶然在淘寶發現的,説滇東北的土豆豐產滯銷,一向熱衷慈善公益的菲兒,就組團購買土豆。她吃過的土豆水氣瀝瀝,完全比不上滇東北大地上產出的洋芋。我被她説得有些汗顏,就在朋友圈發了一條“王婆賣土豆”的消息,結果反應平平。看來,任何事物的命運都是驚人的相似,只有在愛它懂它的人那裏,它才是珍貴的。

土豆的N種吃法,恕我無法一一列舉,它永遠是廚房裏必須的儲備,是每一天都要相見的大寶。即使我忙不得去菜市場了,看見它,我心裏就有了幾分踏實,生活就有了質感——是什麼樣的質感呢?我無法準確描述,大致就像貴婦人摸在天鵝絨上的安全感吧,也像一個貧窮婦人懷抱一隻貓咪的幸福,身體和精神上的雙重取暖。

其實不只是我,直至今天,宣威人也沒能計算出土豆吃法裏的“N種”到底等於幾。我想,這並非一道數學題目,我更願意覺得,這是關於土豆的生活小竅門,你想讓它等於幾,完全是你説了算。

標籤: 散文隨筆 土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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