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遠或近蒲公英散文

下了自習，漫步在行人稀落的大街上。透過近視的瞳孔，小艾又看見路旁的霓虹，柔柔的絨毛，零星的光點，迷離恍惚的球形。一如朵朵飄搖的蒲公英，浮在霧氣氤氲的夜色裏。此時，她很清晰的聽見，一滴透亮的水珠滴落在自己的心湖，盪開一圈一圈快樂的漣漪。

蒲公英，花語是：不能停留的愛。而在小艾的潛意識裏，除了玫瑰、馬蹄蓮、鬱金香、百合以及薰衣草，可以關乎愛情，其它的花，她更願意用它來形容親情友情人間温情，乃至更為複雜的人性。

多年來，鄉下那一條記錄了小艾與阿南最深深淺淺足跡的小路依然蜿蜒在小艾的夢裏。路旁那一株搖曳着的蒲公英，總在不經意的瞬間翻開小艾記憶的書簡。

青澀華年，同窗共度。小艾與阿南走出學校大門，揹着知識的行囊，徜徉在曲折而充滿意趣的小路上，與路人探詢的目光擦肩而過。草薰風暖，水田漠漠。兩張滋潤美豔的笑臉，在嘰嘰喳喳的説話聲中綻放。

“看，蒲公英花！”

阿南驚喜的叫聲，激活了她們心底深處的小資情調。目光所及，迷離、朦朧、夢幻。呵，那一隻搖曳在小艾生命最深處的蒲公英，就是這樣的簡潔而奔放，個性而又柔情，獨立而不孤傲，將自己的尊嚴高擎於藍天麼？“阿南……蒲公英……”小艾喃喃道。“什麼？小艾？” 她歪過頭笑問，馬尾掃在她圓圓的臉蛋圓圓的.酒窩上。小艾沒有回答她，而是痴痴的盯着蒲公英看，説：“我摘一朵送你。”説着就要伸手去摘。“別！”阿南急忙打斷小艾，“不要靠它太近，它會隨風飛走的。”可是，小艾已經輕輕摘下一朵。儘管如此的呵護，小艾手指觸碰處，依然殘落一地碎玉。小艾不甘心，想要摘一朵完整的給阿南，結果依然如故。阿南見小艾泄氣了，岔開話題説：“唉！真沒意思！不管它了！我們來看書吧！”説完，她從書包裏掏出一本《茶花女》。於是，一個小土坡的背景上，多了兩個並肩而坐的小女孩，在鄉村寧靜而空靈的天空下，構成一幅美麗而朦朧的剪影。

時光流轉，流走的不僅僅是青春的容顏，還有蒲公英的美麗。小艾讀高中讀大學然後工作，阿南初中畢業就外出尋夢。時斷時續的聯繫，多年不見的疏離，這種情感的擁有，就如蒲公英不完整的花瓣。一天，小艾終於在大西街遇到多年未見的阿南，滄桑、愁苦。小艾欣喜的脱口而出：“阿南！”此時，小艾記憶的河流裏跳動着無數的金色：她們鬧氣和好之後的哭泣，一起騎自行車的歡快，互相串門的融洽，一起去送新嫁娘的新奇，互贈紀念品的留戀，還有一起迷戀那一株搖曳的蒲公英……然而，阿南囁嚅着，臉上滿是卑微與尷尬的微笑：“小艾，你回來了？”此後，就再也沒什麼話語。一個表情，打劫了所有的記憶。短暫的交集之後是永久的遠隔天涯。小艾的心刺痛而悲涼。過去的一切，都如開放的蒲公英，被風帶到了未知的遠方。

是的，豈止是你，阿南？一起做涼麪的玥，為小艾繪畫的華，學習的夥伴黃，曾經書信不斷的蓉……如今她們都在哪裏？太多的人從小艾的生命中走失。小艾所錯失的美好，似乎都是因了靠蒲公英太近，抑或是太遠？是的，友情於人，似乎水於胃，太燙或太冷，都是一種負擔或傷害。小艾曾經想很熱情的抓住它，但是，迎來的卻是閃爍與揣度的目光。疼痛之後，小艾如一隻帶殼的蟹，懂得了用堅硬來保護自己，哪怕這種堅硬是一種臆想的錯誤。任憑孤單的步伐踩踏着城市裏堅硬的水門汀，回首身後灑落的一地腳步聲，在空曠的大街外強中乾的一起一伏，她似乎聽到了自己愈來愈低温的心跳聲。

直到昨天，被小艾遠離的A，或者被臆想遠離了小艾的B，循着她的足音來到身邊。小艾眼眶裏蠢動欲出的熱淚告訴自己：有些美好，一直都被大家嚮往，有些情感，一直都在。只是，這種美好需要我們用內心強大的張力來駕馭它，太急於抓住或太久遠的疏離，都將是一種錯失。它，只適合在或淡或濃之間，或遠或近之際，正如一株潔白而並不明豔的蒲公英。

剛寫完，卻發現好久不曾聯繫的朋友瀾，QQ頭像抖得正歡：“小艾，清明怎麼安排？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出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