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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筆記》散文

《旅行筆記》散文

車票上的發車時間在後一天的下午兩點,我的住地離火車站並不很遠,這我知道。剩給我的時間不算少,但我再沒有一絲要去走動的心情。隨便在一個靠近住處的地方下了車,打算一路的走回去,一面讓清涼的風來舒緩我的抑壓着的心緒。手頭的東西只有一個相機,這路雖不很近,走得卻不費力。明天就要踏上歸途,是時候來整理一下這次旅程在我心裏留下的痕跡了。接下去的時間裏,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一意的來觀照自己的心,查看它的所得所失。此外,還有整理這一路的記錄它的得失的文字。

《旅行筆記》散文

這酒店我是頗滿意的,房間價錢較為實惠,環境不錯,送的飯菜也還可口,真可以算是“平民消費”了。只是飯菜似乎量有些少,至於我把碗裏的飯粒吃得一顆不剩。這一個《旅行筆記》的系列的原稿,我在這裏這時是寫得最多的,前兩天都在走動,而且還有走動的心,所以就落下了一些東西。趁着還未模糊的記憶,剛好全使它們轉移到稿紙上,變成我可以稱之為“所得”的東西。

獨自遠走的想法,我一直就有,而這一次的出行,也準備了近兩個月,最後究竟成了行,而且看到了預告的大多的東西,也算是終於對那個夢想有了交代。至少在接下來的一長段時間裏,我不會再想着一個人去流浪了。至於所看到的東西跟我所想的很不一樣,甚至讓我覺得這根本就是一趟“碎夢之旅”,那是我根本就沒有看到我所夢想的東西。我沒有去過真的浩瀚蒼茫的大漠,沒有去過葱綠的一望無際的草原,我所看到的那些讓我失望的不一致,只證明着它們不過是假冒。所以,到現在,我的夢想仍然還一直的在我心裏,或許在往後的某個歲月裏,我也仍然還要去接近它們。

我把夢想的破碎歸結為我所遇到的並非所想,是否在逃避着現實?這就像一個人做事不成功,他卻説那是因為我還沒有做出那件成功的事。這些話被用在原因的查找以及責任的推脱時,當然決計是一種狡辯。但當它關乎一種信念時,我想,輕易的承認破碎或者失敗,實在是並不可取的。只要夢想還在,希望還在,我就仍然還有隻走下去的動力以及方向。是的,這就是我對於自己理想的態度,即便被認為是推脱,我也仍然要這樣的給自己解釋:我所遇到的讓我失望的東西,它們並非我的所夢想的那個。那個夢想的總不實現,不是因為它的不可能或者已被一些現實擊碎,而是我還沒有足夠的努力,沒有真正的接近它。所以,我仍然要一路的直走下去。

但是,現實裏真有那些我所夢想的東西麼?我把每一次的破碎歸結為我沒有真正到達夢想的處所,是否現實裏真有這樣一個處所?我想,信念的東西,也不能用現實裏是否真有來評斷它的價值。正因為沒有或者暫時沒有,它才有存在於我們信念裏的必要。信念不僅是一種我們所向往的地處,也是一種指引我們走向它的力量。

還有一些東西,倘使一味去接近甚至逼視,它的破碎是必不可免的。記得小時候在姨父的書桌上看到過一面小沙鏡,就是兩塊厚的綠玻璃中間夾着薄薄的一層極細的沙子。沙子有兩種顏色,灰黑還有粉白的,現在想來,這是取的一種中國淡墨山水畫的意境,使每一次顛倒而堆疊出的山形有較分明的層次。甚至於還會有模糊的小徑、溪流、覆雪的痕跡。

我現在還分明記得,當時在見了這面小沙鏡之後的那份愛不釋手,顛過來倒過去,每一次出現的景象都跟先前的不同。而且,那不是一蹴而就的固定風景,在慢慢等待沙子落下時的每一刻的形象都有不同,而欣喜與驚異就全含在了這短短的等待與觀看裏。

我不知道後來我牽念了這面小沙鏡多久,只記得最後一次見它,表面卻橫豎了幾道白膠布。我設想着它曾經遭受的災禍,那種失掉美好的心境彷彿現在還刺激着我。再之後,我不見它好多年。這一次在從響沙灣出來而必須經過的紀念品商店裏,我卻意外的遇見了這樣的小沙鏡,不用賣家的推銷,我立時決定帶回去一面,彷彿就找回了幼時失去的那份美好,把它裝進背袋裏的心情,跟我第一次把它捧在手裏無異。然而,等我回到住處,慢慢的拆開包裝,小心的使它上下換着位置時,我卻並沒有那份久違的激動。我的眼睛專注的逼視它,想要找見那些溝壑、路徑、溪流甚至覆雪,但我所看見的是不同,並且由這不同漸漸地生出不滿。它小而薄,沒有姨父書桌上那個的沉重,而且做工粗糙,那邊框的塑料還存有毛邊。最讓我不能認同的,是鏡面的中間竟然隔有道道的彎條,它們或許想要隔住沙子傾下來時的“一馬平川”,也或許想要製造一種層疊的悠遠的意境。但這卻偏偏成了最大的一處敗筆,淡墨山水畫的意境,絕不是這樣幾道塑料彎條所能造成。

我的不滿又不斷地加增起來,至於我終於把它冷落到一邊去了。我不知道倘使我遇到幼時姨父書桌上一樣的一面小鏡子又會怎樣?或許我仍然會像這樣不多久就將它冷落在一邊,一面小沙鏡可以佔據我幼時的心地,但它決不能較長久的佔據我現在的心。而況時過境遷,我已沒有了那份面對新事物的新奇與探求的心境,這是我自己的變故,而非鏡子的不夠好。

我想,有些夢想註定是要破碎的,那是一些不切實際的幻想,就像我的幻想穿上風衣就會“風度翩翩”,就像我的以為旅行社會把我的行程安排得跟廣告上一樣圓滿,這些都只是我一廂情願的幻想。看穿了它們,我才能知道現實的模樣;

而有些夢想註定不能去接近,只能讓它保留在它初發生的時空裏,甚至不能久長的放在心裏去逼視,就像對於一幅淡墨山水畫,它該有那一份的朦朧。這樣的夢想,你甚至不能專意去揣摩所謂的“意境”,小沙鏡就是這樣的一個只能保留在偶爾記憶裏的夢想;

還有些夢想,我們卻要永不止步的靠近它,也永遠不能讓它破碎,即便現實的境況讓它如此的不堪,即便它無數次的在現實裏顯示出支離破碎,我們仍然要否認自己的似曾接近,而把它擺在夠不着的前方,讓它永遠指引我們前進的方向。當然,還有那份不肯停歇的動力。

關於心的得失,我現在還不好妄下論斷,但這次行程留下的痕跡,幾乎也就是這樣的了,這是一段逐夢的痕跡。不論最後是碎是圓,我總有全部記下它們。我遺失了一些東西,更得到一些識見,至於這些識見能否使我“成功”,我現在並不知道,但它們卻給我指出了方向。

臨走時,那個“心”一再囑託多看多想,可有遺留在這房間裏的物件。她不希望我遺失任何一件有價值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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