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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古寺散文

深山古寺散文

朔風,枯草,荒灘,亂石。

深山古寺散文

深冬的河西走廊本來就是一片蕭瑟,而東大山的蕭瑟更讓人心慌,那溢滿眼目的灰黃,如穿越了時光的隧道,步入了一個洪荒古地。

冬日的太陽靜靜地照着,刺骨的寒風呼呼地吹着。

荒灘空曠,亂石硌腳,光禿禿的山巒彷彿剛剛經受了烈日的炙烤,一片焦灼。漸漸接近山峯,冷風拂面,寂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我四下張望,努力尋找着,哪怕是一隻雀兒的鳴啼,也會給我些許的驚喜。

峭立的石崖矗立在藍天下,彷彿站立的人形,荒山寂靜,峭壁孤懸。在清冷的陽光下凝目遠眺着,山峯離我越來越近了,步入只能容一人通行的羊腸小道,給我一種酷寒森冷的感覺。仰望兩邊的石崖峭壁,猶如端坐的耄耋老人,用洞察世事的慧眼,注視着我,我的腦海中立刻閃現出了一個身影——郭荷。

史書記載郭荷的文字很少,“明究典籍,特善史書,不應州郡之命。張祚徵為博士祭酒,追而致之,荷乞還。祚遺以安車蒲輪,送還張掖東山。諡曰玄德先生。”寥寥的幾句,算是對他一生的總結。

東晉時代,戰亂的頻繁,社會的動盪,政權的不斷交替,對官辦教育產生了直接的影響。無論中央官學還是地方郡國學校,都處於興廢無常的不穩定狀態。然而,讀書畢竟是那些出身貧寒的下層知識分子躋身仕途的重要途徑,所謂“族姓不足道,先祖不足稱,然而顯聞四方,流聲後胤者,其惟學乎!”很明確地告誡人們,名族大姓、祖先父輩的地位功業都不值得炫耀,能夠讓人名揚天下留傳後世的,只有學問了。雖然世事動盪不安,但民間知識分子立身揚名、守學傳業,推動着私學教育走向了活躍與興盛。郭荷就是在這樣的時期走進了張掖,隱居合黎山,開設學館,授道解惑。

郭荷給我的只是一個模糊的身影,他彷彿與我沒有任何關連,然而當腳步邁向東大山,在峽谷中穿行時,心中不免就想起了郭荷,想起了他在這片土地上做出的貢獻,以及他留下的思想、精神。雖然他離開這個世界已經很久很久了,但他的思想乃至靈魂彷彿已融化在石壁、草叢、溪流中。他與大山相依,與風雪同行,天當被,地做牀,在柴草、石塊、泥巴築就的小屋內,傳道受教解惑,對當時張掖的教育起了積極的推動作用,留給世人的是永遠的懷念和追思。

寂靜的山谷,靜的只能聽到我沓沓的腳步聲。腳下是橫七八豎大大小小的石頭,我停在一塊平坦光滑的石頭邊,想歇息一下,但石崖寒涼透心,我將手掌貼在石塊上,想觸摸尋找古人留下的氣息和靈魂,但冰涼的石塊上只有橫豎的紋理和落定的塵埃,也許古人的.氣息已融化滲透進山石的骨髓裏,成為了永恆。

穿過峽谷,天地豁然開朗,雖時值冬日,但松柏依然顯現着它的蒼翠和剛毅,緩緩的溪流像一面鏡子,映襯着天空的一片瓦藍,有種誤入世外桃源的感覺。

矗立的寺院醒目巍峨。寺院大門敞開,院落寂靜整潔,殿堂肅穆莊嚴,然而,卻不見一個僧人。據説全靠香客和遊山玩景者維護殿堂的安全,真可謂:寺院無僧風掃地,殿內無燈月照明。仰望主峯的大小寺廟,縈繞的香煙,絲絲縷縷,恬靜淡然,似乎都在回憶那穿行在此的熟悉身影,聆聽曾經郎朗的書聲。

佛門清淨,深山清幽,身心的疲憊、煩惱和繁華的鬧市,被留在了山外。環視四周,山崖、石壁靜默無聲,彷彿這是我一個人的世界。山把一切生命的記憶拉長,有關郭荷的傳説,一直儲藏在我的心底。腳踩碎石,慢慢前行,恍然間我好像跟着郭荷在行走。碎石上的腳印,巖壁上的圖畫,茅草屋的炊煙,溪流中的影子……裹在布衣長衫裏的一位樸實而又平凡的身影,漸漸濃縮成了遠處山崖上一個堅定的人物形象。

曾經的時光裏,郭荷從甘肅秦安一路走來,在河西走廊放慢了腳步,選擇了在空曠寂靜的深山落腳,連呼吸都變得舒暢輕柔了。他依石崖而棲,以明月為燈,聽溪流彈弦,與星辰做伴,同獸鳥毗鄰,過着清貧艱辛的日子,在這塊土地上撒播知識的種子。斗轉星移,歲月更替,後人只要到合黎山敬香拜佛,就會想起郭荷,想起他對知識的崇尚,以及他遠離世俗平凡而又執着的精神,心裏頓時暖意融融,崇敬之情無以言表。

攀上山樑後,看到有一户人家。早就聽説有一對夫妻,守護山林十多年了。敞開的院落沒有圍牆和莊門,泥巴築起的土屋低矮,狹小,屋頂蓋着樺柴茅草,門前用水泥鋪的平台,從牆上穿出的煙筒,冒着濃濃的煙霧,我突然就想起了早些年在老家生火過冬的情景。這好像就是儲存在我記憶中老家的小屋。趴在房拐角處的狗,懶洋洋地起身“汪汪汪”叫了兩聲,看我停下腳步,它立刻安靜了。屋裏的主人沒有出現,也許是緊閉的房門阻隔了聲音,也許是他有自己要忙的事情,無暇顧及門外的我。正當我轉身離開時,門開了,一位男子高聲招呼:“來家裏坐吧!”我擺擺手説:“不了,下次吧。”他再次挽留,“天怪冷的,熱火熱火了再走吧。”我微笑着致謝“下次吧……”

再次回望小屋,它好像目送我的離去,有種期待,也有不捨。我想,郭荷去了,他的靈魂永存,精神猶在。護林人來了,炊煙升騰,沉睡的荒坡被鐵杴翻土的聲音驚醒,一棵棵苗木插進了它的懷抱,彷彿給它注入了一滴強心劑,讓它枯竭的心靈有了活力。我的眼前是一片樹林,那乾枯的樹枝上吊着紅紅的棗子,山楂像鈴鐺似的在風中搖晃着。我忘掉了寒冷,脱下手套,伸手想摘,但又怕不小心弄疼了它,我想品嚐,但又不忍心將它吞嚥。這些受日月星辰孕育呵護成熟的果實,宛如生命堅強不屈的影子。

當年,郭荷在深山為弟子傳教授道解惑,後來有郭瑀繼承,在教育史上留下了不朽的傳説。而今,小屋的主人在清冷寂寞中堅守林地,在寒冷中堅守時光,他留給我的是精神,是敬佩,還有感動

鳴啼的鳥兒,裊繞的香火,讓這孤獨寂寥的山坳充滿了情趣和生機,那守候在山崖上不時地張望我的山鷹,是傳遞來客的信息,還是目送歸家的遊人,我無法知曉,不過我還是舉起了手向它道別,依依不捨地與東大山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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