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百年的散文

上星期四上午，在九九重陽節來臨之際，區和鎮民政局領導，帶着禮品和紅包，走訪和慰問了我鎮年齡最大的壽星——喬劉氏。

老太太今年已經97歲高齡，攤在牀上好幾十年了。一直是年近花甲的兒媳婦李阿姨伺候着。風風雨雨幾十年，讓一個年輕的兒媳婦，熬成了鬢髮斑白的老太太！這其中的苦辣酸甜，恐怕只有她自己心裏最清楚。李阿姨也是早就當了奶奶、姥姥的人了，伺候老的照顧小的，哪樣也沒落下。她的賢惠孝敬，在方圓百里傳為佳話。

李阿姨個子不高，穿着樸素，卻乾淨利落，一看就是個踏實、能幹的人。前幾年人口普查去她家的時候，祖孫四代同處一室，卻歸着的乾淨整潔。儘管居住的是老式的房子，可是屋裏屋外一塵不染，牀鋪拽的平平整整、東西擺的整整齊齊、桌子、地板擦地乾乾淨淨，就連喝水的玻璃杯子，都能把人照的清清楚楚。當時已經90多歲的喬劉氏安詳的坐在輪椅上，穿的衣服是多半成新的，下身蓋着洗的發白的被罩，散發着淡淡的肥皂味。幾根稀薄的`頭髮往後一泯，一張地圖似的溝溝壑壑的臉、一對渾濁無光的眼珠，一雙瘦骨嶙峋的手搭在被罩外，裸露在陽光下，毫無光澤、了無生機，如果不説話，坐在那裏的活像一尊木乃伊。老人家裏裏外外乾淨整潔，透着一絲絲清爽。異味也不是很明顯。看到我們的那一刻，眼神略微有了一點活力，有些驚喜，（估計着很少有陌生人闖入吧）説了句：

“你們坐、你們坐，我咋不不認得你們呢？”

“人家剛多大？您這老壽星還能認得人家？”兒媳婦接過話茬。

如今好幾年過去了，老人家依然如故的模樣，神志不是很亂，耳朵也不是很背。看着民政科科長送到手裏的大紅包，咧着嘴的笑：

“這是錢吧？給誰的？給我的？真好！”

“老財迷！對啥都糊塗，就對錢不糊塗。”兒媳婦插上一句：

“你別瞧這個歲數了，還操心自己的老人錢（國家每月給60週歲以上的老人發放養老金）呢，生怕別人給花了，你取出錢來，得先給她拿着，哪天高興了才給你，讓你買啥再買啥。要是她自己擱忘了地方，麻煩可大了，全家人得跟着找。有一次，她把錢掖鼔褲腰裏了，死活找不到，自己還忘了地方了，非説孩子們給拿走了，嘟嘟囔囔生了一天的悶氣，最後晚上睡覺，脱衣服才發現，卷在褲襠裏了，你説氣不氣人？”兒媳婦無可奈何的説着。

“歲數大了，都這樣，小孩似的，想起一處是一處，忘性大着呢。”我們哈哈大笑起來和解着。

“説起來也真是的，伺候了一輩子了，頭髮都白了，我自己身體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三天兩頭的吃藥。可是這個老活寶一步也不讓我離開，上個廁所時間長了，都會大呼小叫：哪去了、哪去了，快來人呀，就得天天陪着才好呢。最氣人的是，她一陣陣的糊塗，大便完了，用手就抓，非得自己看看，讓你急不得、惱不得、説不得、恨不得的，我呀，這輩子，也就這樣子，伺候走了，我也就差不多了。可是話又説回來，老人家也有可人疼得的地方。就説去年開春，我被車撞了，住了半個月醫院，當時人在醫院，心卻在家，就是放心不下她，在醫院裏直襬忙。孩子們説我天生受累的命！最後我病都沒養好，就從醫院跑回家了。她看見我一進屋，就傻乎乎的不會説話了，一個勁的傻笑。看她挺好的，我的心也算踏實了。她不會説啥，其實也惦記着我呢，我看出來了。別看人老了，心裏啥都清楚着呢。”

李阿姨樸實的話語，細數着流年往事，也讓我們對這個孝敬、明理的好兒媳充滿了敬意，也體味着她的心酸與無奈！這時候，當年在這裏下過鄉的副科長老孫趕緊説：“我在這裏插過隊，呆過兩年呢。很喜歡這裏的四世同堂的熱鬧氣氛。看着你家其樂融融的，我真羨慕呀！老人是塊家中寶嗎，有老人在，晚輩們都會平安和快樂。”

“我説我看你眼熟呢。”老太太醜不楞子插上一句。我們鬨堂大笑，打趣道：“沒準老人家當年還給你做過飯呢。”老孫不好意的臉紅了。

“還別説，如今我們的孩子們過的都很幸福，也是長輩們積德行善的結果吧。在此，我也感謝各位領導來到我家，來看我家的老壽星，這對我是一種巨大的認可！我付出的再多也值了！我們趕上了這樣好的國家，這樣好的政策、這樣好的領導，是我們老百姓的福氣呀！”

兒媳婦幾句話，讓氣氛更加的祥和歡樂。因為還要去幾户老人家慰問，我們很快就告辭了。這次拜訪，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感想和收穫。

人生百年，要遇到多少人？要經歷多少事？這位老太太，生於民國初年，中華民族歷經百年，風雲變幻，金戈鐵馬、瘟疫戰亂、自然災害、有多少人走了，又有多少人來了？老人家顛沛流離，坎坎坷坷，歷經是是非非、悽悽慘慘、恩恩怨怨……不是我們能夠想像的到的，但是我能確定的是：老人家一步步走到了今天，一定是具有非凡的生命力！看過的、聽過的、經歷過的往事，可謂酸甜苦辣、五味俱全！如今的老人家在想什麼？從她那張乾癟的臉上，我們看不出來，但是，我們能夠感知她的快樂。這種快樂源於生命不是卑微的存在！畢竟有一個孝敬的兒媳，朝夕陪伴，洗衣餵飯、這就是最簡單的幸福吧。從這張滄桑的臉上，也彷彿看到歷史的巨大變遷。人世間多少精彩繁華也不過是一瞬間、多少艱辛苦難也會成為過往雲煙。未來是不可預知，只要你有能力支撐生命，你就會歷經滄海桑田、看遍無數風雲變幻！

每個人的生命的長度都是不可預知的。能夠長命百歲的，畢竟寥寥無幾，自然的生死輪迴、天經地義、無法避免，意外的傷害，是多麼的殘酷。能夠在有生之年看到自己生活的空間發生着巨大的變化，能夠感受時代的變遷帶來的巨大震撼，該是多麼幸運！又是多麼難能可貴！生命是有變數，來來去去，不是每個人能夠決定的。就像一片樹葉，能夠在春天發芽，享受着春風細雨的滋潤，卻不一定能夠看到秋天的絢麗繁華。總有很多意外不期而遇，讓生命之花早早的凋謝。其實，只要來過就好，只要生命曾經渺茫的綻放，又何必在乎人生百年的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