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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陪着紡車在歌唱散文

月亮陪着紡車在歌唱散文

那時,剛好是冬天。寒風凜冽,雪花飄飄。感覺所有的樹木都凋零了,竟然連一片樹葉也不肯留下來。孤零零的樹木,曾經枝葉繁茂,蒼翠葱蘢。而今,只有空枝枯乾在冷風裏,任刺骨寒風與寒風肆虐着,蹂躪着。

月亮陪着紡車在歌唱散文

我們幾個女孩兒,合租住在小村的一家舊屋裏不久,人兒還不認得多少。由於工作原因,每天回來都很晚。已經好多天了,房東還是沒有通上自來水,庭院裏的水井也早就壞掉了,很是不方便,幾個人提着水桶,一羣喜鵲似的嘰嘰喳喳的,只好去鄰家去汲水用。房東説前鄰第三個門是老住户,只有一老母獨居過日子,有什麼事可以找她。

我們提着水桶,踏着月色,按照房東所説的那户人家,一路説説笑笑,慢慢走去。當我們路過那住户後窗時,聽到有一種聲音,很是美妙,嚶嚶的聲響,即嘈雜又很有節奏。不禁令我們很是好奇起來,不由地心裏都在猜測,這是什麼聲音呢?這麼晚了,老人家又再忙什麼呢?

因為知道這個村子裏,有好多家都在織布。岑寂的冬夜裏,村莊裏織布機的聲音此起彼伏。那是我們所熟悉的,一種沙啦沙啦的聲音,是從小織布廠裏傳出來的。而如此,嚶嚶的聲音還真沒聽到過呢。我暗自料定,那會不會是母親説過的紡車的聲音呢?

而,單獨一種紡車聲音,還是很少聽見的。不去多想,轉到前面院門口,其實,庭院不算深,隔着破舊的'門扉,燈光隱約可見。忽然感覺有點造次,但是,幾個女孩子,還是輕輕的扣着半掩着的柴扉:“老人家,您是劉奶奶吧,我們房東説過的。您在家嗎?我們是您家的新來租住的,就在後鄰。”

一連喊了幾聲,嚶嚶的聲音就稍停了一下,聽到了一個老人家的聲音:“進來吧,門沒有上閂呢,一推就開了。”

推門進來,看見半庭院的月光,斑駁陸離。春夏季的藤蔓,枯枝敗葉,暗自憂戚。那月光溶溶,越加顯得庭院冷冷的。庭院角上有顆梧桐樹,光禿禿的枝椏,在風裏嗚咽着。枝頭掛着的也只有銀色的月光了,月牙兒彎彎的,星兒淡淡,閃着寒涼的星光。

屋子的門是大開着的,當着門户那位老人家,她蒼白的頭髮在飄呀飄的,掛滿了飛絮,卻見她穿着一件舊了的深色棉襖,已看不出什麼花色。只見,她手裏不斷的忙碌着,動作嫻熟,別看她一把子年紀,忙活起來,竟然不輸年輕人呢。靈活,有序。

看到我們,她一臉歡喜:知道知道的,房東説過你們,這樣小就出來打工。她説着邊微微的衝着我門笑着:“坐吧,坐吧。桌子上有水你們自己倒,我趕着活兒呢。明天早上主家來拿,今晚得一定完成呢,呵呵。”她説着話説裏繼續忙,面容很是和善慈祥。

我們説了來的目的。她就回應着説知道的,房東向她打過招呼的,她説雖然我不認得她。可是,她卻早知道我們的,這就是,你住進村莊,對誰也不熟悉,可是,村裏人沒有不知道你的。老人家説笑着,繼續忙着活兒。

沒再多説,我們就去院子裏水井上汲水。然而,看見了壓井,我們幾個卻一時間,有些迷惑了。老人家見此,趕緊放下手裏的活來幫我們,別看她有些年紀的人,確實比我麻利,幾下就從井裏把水壓出來。而我們,面對着這樣的井,真有點束手無措之感。

忙碌中,我們才得知,他有兩個兒子,三個女兒的。但該嫁得的嫁了,該娶得也娶了。兒女們都出去單過去了,家裏只有她一個人了,老伴也去世了有五六年了呢,現在她就靠着紡線賺些個零用錢。

關於兒女如何贍養她,她隻字也沒有提起。幾次她都差開女孩們的話頭,我想一定有些事她不願意提起,我們也就不再問她什麼了。此時,月光剛好,冬夜越加顯得寒冷,庭院裏的梧桐樹上,有幾聲孤鳥的啼叫聲,將夜啼得如此寂寥清冷。

從那天起,有事沒事的,我們幾個會去她老人家裏坐坐。安靜的坐在她身旁,看着她紡線,紡車嚶嚶的轉着,月光灑進窗來,我突然在想,一直只有這月光陪伴着老人家身旁。她勞累了一輩子,辛苦了一輩子,這麼大年紀,還要自己勞動,賺錢養活自己。她有兒有孫,她也曾桃花灼灼,她也曾人面桃花,她也曾兒女繞膝……

而今,她蒼蒼白髮,眼老昏花,年老體弱。她不願因為贍養自己,而給兒女增加負擔。其實,已經耗幹了燈油。其中的酸甜苦辣,可想而知。

她説她一直住在老屋裏,一直住在村莊裏,沒有坐過火車,也沒有見過飛機,後來都是在電視上才得見的呢。年輕時候,屋子小,兒女擠在一個炕上,感覺伸胳膊伸腿都礙事兒呢。

望了望屋子裏的牀鋪,她又説,那時孩子小呢,日子過得緊巴巴的,但是很快樂。想想,滿眼滿屋子裏都是孩子哭了笑了吵了鬧了的聲音,這個要這兒,那個要那兒的。一個個張着口,就好似山老鴰的小雛兒,她就好似那隻大老鴰,吞到肚子裏的食物,再吐出來,一隻只的喂呀喂呀……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忽然就屋子空了,庭院也空了。空的讓人心慌慌的,也就不願意停下來。就忙呀忙,忙碌着,心裏安生呢。再説了,不忙又能咋樣啊?伸手向兒女要嗎?可就不是滋味了。老人説着這些話,好似眼裏有些淚光兒閃閃的,但是,始終沒有流下來。

後來從村人口裏才得知,老人的兒女都不算太孝順,為了養老問題,鬧得不合。村裏也調解了幾次,總也沒弄出個結果來,有村人就給老人出主意,要老人家去法院告她的幾個兒女不贍養,老人左想又思,不想那麼做。自己老了,可兒女還年輕,不想給兒女太難堪了。為了不給兒女面子上好看,並沒有去告他們。而是,自己找些零活幹,有時候也撿點廢品買一買。

冬夜裏,天氣寒冷,老人家也沒有生爐火,她半開着房門,當户而紡。臉兒總是微微的含着笑,不自覺的還哼着年輕時的曲兒。我們的來,她非常歡喜,慢慢的熟悉了,聊了許許多多的往事兒。

因為很快就又換了份工作,沒住多久,我就離開了那個村莊,可是老人家卻給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每每冬季,我會望着月亮,想起老人家來,飄雪的白髮,忙碌的身影,慈祥和藹的面容。

最為可貴的,是對生活樂觀的態度。她是一位多麼慈祥温柔的母親呀,她有兒有女,把他們一個個撫養成人。可是,老了,卻要一個人守着空空的老屋,過着孤獨的日子,還要勞作不息。

哦,寒冷的冬夜裏,岑寂的村莊裏,在夢鄉里,在村莊的靜寂裏。只有,也只有,那美麗的月亮陪伴着老人家,月光溢滿了庭院,又擠進門窗來。那般皎潔,明亮。

那月亮,可是曾經親見了老人的韶光,親見了老人家為兒為女,心甘情願的付出,從一個美麗少女,變作他人妻,變作他人母。由風華正茂,到垂老暮年。早已吸乾了骨髓,耗盡了心血。可是,到了衰老時候,還要還要勞作勞作……

月亮月亮,我聽見你也在歌唱,陪着白髮蒼蒼的一位老母親,陪着紡車在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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