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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散文

梧桐散文

昨天的風來的既迅速又猛烈,風把窗户吹的沒規律的晃動着,好像隨時都有可能被這猛獸踹開,窗外響起了像鬼嚎一樣的哀鳴。我站在窗前,看着這可愛的猛獸搖曳這周圍的一切。突然,我聽到“嘎,嘎”兩聲脆響,隨後又傳來“咚”的一聲悶響,我猛地把頭貼在窗户上看看是什麼東西發出的聲音,但沒發現什麼東西有什麼異樣,除了眼前兩顆楊樹歪斜着像是一雙惡魔的手向前伸着要抓到什麼東西,在這雙手的掌心裏飛出一個個像飛鏢一樣的葉子。

梧桐散文

夏天的風來得快去的也快,把太陽從山頭吹到山下就停息了。天黑以後我喜歡拿着席子到房頂躺着,這天的天空像是一個巨大的碗扣在上空,我覺得之所以黑,是因為陽光還沒有走到盡頭,或是還在反射回來的途中。在我正想着宇宙的邊界的時候,急促的敲門聲打破了我的遐想,這宇宙沒有了邊界。敲門聲拽住了母親洗衣服的手、擠開了電視的聲音傳進了姐姐的耳朵裏。門外的人一直喊着我的名字。媽媽倉促的拿着毛巾擦了擦手,趿着拖鞋小跑到門前開了門。

“你家的樹被風颳斷了,”還沒等我媽開口那人就説,説話的是我家沒搬家時的鄰居,“樹砸在我家房頂上了,就我和我閨女在家,可把俺倆嚇死了。”

“你們沒事吧?!”母親的臉色變得有些恐慌。

“人沒事,當時樹砸到房頂的時候聲音非常響,房子都震了一下,我和女兒還在屋裏看電視,可把俺倆嚇壞了。我和女兒從屋裏出來看看怎麼回事,一看是你家的樹刮斷了,我就趕快來找你了······”鄰居像講故事一樣給母親講着當時樹被刮斷是她和她女兒驚嚇的情景,她用肢體和表情展現着當時她的狀態,好像正有一棵樹砸在了她家房頂上。我和姐姐討論着這風和我家的樹,並在腦子裏想象着當時的驚人的畫面。

天空中打起了閃電,天空也黑的更濃更重,剛才的碗變成了一個很低的盤子,壓在離地面不遠的空中。我估計會下雨,母親沒帶傘,我拿着兩把傘朝着原來的家的方向走去。快要到的時候我看見母親從衚衕裏走了出來,我問她鄰居家和樹的情況,“沒什麼大事,房子沒砸壞,就是樹是不能要了,我原來以為是一個大樹枝斷了,過去一看兩棵樹都是攔腰斷的,”母親的話顯得有些無力,“明天把這兩棵樹買了,明天我還要去幹活,你去看着。”

我答應了一聲“嗯”,母親深邃的眼睛直視着前方,在路上我和母親都保持着沉默。

回到家以後我躺在牀上,時間並不晚,但我什麼都不想做,也沒什麼事情可做。我想着那兩棵梧桐樹在我家的時間,我驚訝的發現它倆在我家已經待了十年,我又回想着關於那兩顆梧桐樹的事情,但我發現我並沒有太多留意它們。

這兩棵樹是我五歲那年我爸在集市上買來的,當時院子裏比較空,只有一顆小石榴樹和大月季花,小石榴樹在房門的西邊,月季花在房門的東邊,這兩個植物在這兩個位置顯得非常不和諧,我一直沒有想明白為什麼要這樣種。我家的院子比一般的鄰居家的院子大,大的原因是因為我家的房子比較少,僅有的三間房的年歲能和我爸稱兄道弟,這些房子都按講究坐北朝南的立着。我爸把這兩棵梧桐樹種在院子的西南角,但這兩棵樹並沒有掩蓋住院子的空蕩,當時我用雙手就可以掐住樹一圈,而這兩棵樹足有三四米高,我很擔心風一吹就會把它們吹斷。就這樣這兩棵樹成了我的沉默的伴侶。

時間證明我的擔心是多餘的。不知過了多少個日夜,這兩棵樹長到了我兩條胳膊抱在一起這麼粗。我看到梧桐樹上出現了粘稠的刺鼻的液體,我問父親這是什麼東西,父親告訴我這是樹的傷,他還告訴我,之所以不種別的樹,是因為梧樹一般沒病沒傷,容易成材。為了讓它們好好成長,更好成材,我打算為他們“醫治”這傷口。根據我多年打針的經驗,我準備好了注射器、小藥瓶、鐵腕等,並且我想出了一個我自認為絕世的藥方——各種植物葉片的汁水。我認為要醫治植物的傷口就要用植物作為藥材,我為自己能夠想到這絕世藥方感到驕傲。帶着這驕傲我採集到了十幾種植物葉片,並把它們榨出的汁水倒入透明的小藥瓶中,然後吧這些汁水按一比一的比例倒入鐵腕中充分混合。在我準備給樹注射時,我突然想到中藥一般都要加熱,於是我把鐵腕連同汁水放在煤氣灶上加熱。一切就緒以後我為兩顆梧桐樹注射了這魚龍混雜的藥方。之後的幾天裏我每天都給他們注射,我帶着很有成就感的喜悦等待着它痊癒。

又過了幾天,我發現原來注射過“藥水”的針眼了流出了和原來傷口流出的一樣的液體,我有些沮喪,也沒敢告訴父母。從哪以後我不再給梧桐樹注射我的“藥水”,它們的傷口漸漸痊癒了,我也漸漸的把它們“忘掉”了,它們的樹幹也漸漸的超出了我的胳膊能圍住的範圍。

到我上五年級的時候,我小姨給我家送來一條狗,純正的中華田原犬。在此之前我家養過幾條狗,由於疏於照料,那幾條狗不是凍死就是餓死,之後母親就立了家規不準養小動物。一直到現在我還過着只和高等動物們打交道的'生活。這次的狗也沒在我家呆幾天就被我媽送人了,送走時我留下了幾滴處於不捨和憤怒的眼淚。在這條狗送人之前,我聯合幾個夥伴在我家搞過一次大工程——建造村子裏最豪華的狗窩。我們打算把狗窩建成兩層,地址就選在兩棵大梧桐下的樹蔭處,這地方一天到頭,一年四季都曬不着——這兩棵梧桐樹的樹枝已經遮蓋了幾乎院子的一半。我自封這個工程的總指揮,但總指揮的職位在實施中被我一個小夥伴無形之中搶走了,他叫“耗子”。耗子指揮着我們幾個人,我刨了個坑在裏面和泥,我還陶醉在總指揮中沒有察覺。在我刨坑的時候,鏟子鏟到了一條樹根,樹根枯燥的皮被鏟子剷掉,露出淡黃色的組織,組織的表面沁出一層透明的粘稠的液體,這種液體有一股比較難聞的味道,這種味道很難形容,和把楊樹樹枝折斷以後發出的味道一樣。在我想象着怎麼形容這味道時,一個夥伴吧一勺水倒進了坑裏,拿着一根樹枝攪拌起來······

這個狗窩在第二天就拆了,因為第二天這條狗就被母親送走了。送走狗後我站在狗窩旁看看狗窩,又看看梧桐樹,從梧桐樹樹葉的縫隙裏我清楚的看見一個月亮,月亮彎成了一條橋,我背靠在梧桐樹上,我感覺到了自己的心跳,比平時慢了一點。我想着那條狗,也想着在我身後與我緊貼着的梧桐樹。在我背後的也是個活物!我猛地轉過身看着這兩棵梧桐樹,小草會疼你們會聽我説話嗎?!我又把背靠在樹上,或許他能感受到我的心跳。

過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在這兩棵梧桐樹的中間又長出來一棵新的小樹,小樹不到兩米,遍體翠綠,沒有一點雜色,葉子肥大,是兩棵大梧桐樹葉子大小的兩三倍,這三棵樹就像一家三口。我爸這個消息告訴了父親,父親二話沒説拿起鐮刀走到小樹旁揮舞了一下鐮刀,接着就看到小樹躺在了父親的手中,我還沒來得及反映,小樹又被折成兩段。我跑過去問父親為什麼要砍了它,父親告訴我:“它影響這兩顆大樹生長。”我在想着這兩棵樹的失子之痛,我走過去看看小樹剩下的部分,流出了和樹根一樣的透明的粘稠的液體。我又看了看被砍下來的樹幹,空心的,我想去問爸爸為什麼是空心的,但是我沒去,因為我剛看了《封神榜》裏比干的故事,我害怕問了會死掉。

小時候在我家的院子裏總是坐滿了人,我家成了附近鄰居的聊天抽煙的好去處,他們在樹蔭下圍成一圈,每人一個馬紮,男人手裏配只煙,父母總是讓我為他們上煙點煙,我照着做,鄰居誇我的聲音、夫妻拌嘴的聲音、旁人説笑的聲音、樹葉擺動的聲音、小鳥歡叫的聲音都在我的夢裏迴響着。晚飯的炊煙在樹葉樹枝間盤旋,落日的餘輝染紅了天空的一切,被照耀着的梧桐樹泛着紅暈。這些景象都在我的夢中展現着。

我被我媽叫醒了,太陽正好照在我的臉上,我用胳膊撐起身子,一隻眼閉着一隻眼睜開一條縫,做出一副猙獰的表情看着我媽,我媽説讓我去老院子裏看着去,等買樹的來收樹。我穿好衣服起了牀,走到臉盆旁邊把頭扎進盛滿水的臉盆裏,用這個方法去掉惺忪的狀態既方便有快捷。

我走到老院子的門口,門和鎖都已經生鏽,整個門沒有一點有人生活的痕跡。推開門,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兩棵攔腰折斷的梧桐樹,折斷的部分伸出一根根出大的“刺”,兩棵樹的上半部分正好躺在鄰居的房頂上,與沒折斷的部分形成了一個鋭角,樹枝散落一地,我想走近一點去看看,但是院子里長滿了草,我害怕有蛇,只好在大門地下看着。

收樹的人來了,他們開着一輛三輪車,一共四個人,他們提着切割機和柴油走進我家,毫無顧忌的走到樹跟前,他們發動着切割機又關上,發動了又關上。其中一個人好像調整好了切割機,看看樹,又看看院子的四周,“讓它往東北倒,拿繩子去。”這個人皺着眉説,他從下了車就一直皺着眉,好像心事很重,又好像吸煙吸多了。另一個人去拿了繩子,爬上了樹把繩子拴在了樹幹上,他又下來和其他兩人一塊拉繩子,拉繩子的其中一個叫我:“小夥,過來幫幫忙。”我走到繩子末端撿起繩子,等待着其中一人的號令。皺眉的那個人發動了切割機,他把切割機從樹的最低端切入,切出的碎屑子彈一樣打在他身上,但好像沒什麼威力。切透樹幹的三分之二的時候,有一個人喊了一聲“拉”,我們四個人身體傾斜着,但梧桐樹絲毫沒有屈服的意思。隨着切割機的深入,梧桐樹開始傾斜,隨後又有一個人喊了一聲“閃開”,我一下子撒開了手,我知道他們不是讓我閃開,但是我已經沒有力氣再拉了,我看着梧桐樹一點點倒下來,這個過程很快,但到我腦子裏成了慢放的鏡頭。最後她沉重的倒在了地上,地面震了一下,這震動想波一樣傳到我的腳上,又傳到我的腿上,傳到我的胸腔,傳到我的頭上,最後在胸膛中凝聚成了一個點,這個點劇烈的震動着,我感覺這一刻停止了心跳。他們有用同樣的方法放倒第二棵樹,我的心有停止了一下。之後他們做了一下清理工作把樹枝樹幹台上了車。我站在原地看着這一切發生,原來樹在的地方露出一片藍天,天空顯得非常遼闊,但一點都不舒服,陽光遍佈了整個院子,我有些不適應。

他們給了我七百塊,走的時候還在討論着:“這倆樹要是沒刮斷值個一千塊。”隨後他們開着車走了。我現在書原來的位置,我看見一個小孩走到我身邊好奇的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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