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經典散文

平仄霏霏的黃梅雨，攜着六月的薰風，敲開了初夏的門扉。我倚在院門前，凝望着一杯清茶，老同學寄來的黃山毛峯，在茶水裏上下翻騰，一股高山茶葉綠瑩瑩的清香滿溢、氤氲。任思緒遊走，女人特有的温婉和情致，洇韻在這杯淡茶裏。聆聽着一首古箏曲《雲水禪心》，撩撥起纏纏綿綿的似水柔情，心境彷彿有一股禪意入懷，凝結成一縷繞指的清柔，流進一彎情思，眼前的初夏也就多了幾分婉約和明媚。

雨後初晴。小院裏（陽台），一株柿樹和杏樹，遮蔽了半個院落，從滿樹濃綠的縫隙間，篩下細碎的陽光，磚地上現出斑駁陸離的光點。雖沒有了往日桃花、梨花的鬧騰，眼眸處盡顯綠肥紅瘦，可那棵石榴樹豔麗似火的榴花，給這碧綠的小院增添了一抹火紅。枝葉疏朗的柿子樹，葉面泛着油亮的光澤，滿樹鈕釦大小的青澀小果實，依偎在片片巴掌大的綠葉間，探頭探腦，像是調皮的孩子做着頑皮的鬼臉，嬌嫩可愛。那棵不起眼的李子樹，彷彿有意回報於主人的恩賜，無數的果實閃亮碧綠，悄悄地綴滿瘦弱的枝幹，伴着細碎的綠葉，在這淺夏的微風中搖曳、跳躍。果實上沾着雨後欲滴的水珠，愈發清新水靈。一顆顆滾圓碧綠的青果，仿若一枚枚綠色的寶石晶瑩剔透，惹人憐愛。我好奇地湊到近前，貪婪地注視那一枚枚誘人的果，不經意間讓我想起了鄉下、故鄉江南，當李子快成熟之時，也就催黃了麥子的金色，為此也就有了“麥李子”之稱。遙想故鄉此時，應該是一片繁忙收割的麥收景象。

最亮眼的要數那盆密葉繁茂的小葉梔子花，在綠葉的簇擁下，那朵朵潔白，散發出淡雅冷豔的清香，讓我忍不住採下幾朵，插在書桌上小玻璃瓶子裏。看着小院裏這花這果，一份閒情，一種喜悦，清淺的日子就在這淡淡的時光中度過，柔軟的心在這滿溢瑣碎裏温潤着。

窗外，樓下的園林裏，眼眸處盡是養眼的綠。那綠色疊嶂富有層次，五針鬆和柏樹化作一朵朵墨綠，在離我不遠處整棟樓的窗户下，排成長長的行列，濃蔭幾乎遮蓋了每一扇窗户，幽靜美麗。銀杏樹高挑的身姿，向天聳立，扇形光澤的葉片在風中泛閃銀光。綠雲似的欒樹和香樟連成一片，在初夏微風中搖曳，仿若一片綠海，正對着我的窗口盪漾。再細看，那翻卷的綠葉，又彷彿是萬千綠白色的蝴蝶在翩翩起舞。還有在這些大樹庇護下，生長的花樹小草，都各自在陽光下立定，油光光的綠葉經陽光照及，顯出純粹的深綠。這滿眼濃的化不開的綠，似乎沒有約束似的恣意揮灑，像是一位好客的長者，敞開熱情的雙臂，將這濃綠攬入你的懷中，一幅幽靜恬淡的夏日濃蔭，匯聚到你的眼前，讓你來不及欣賞。對面不知誰家六樓複式陽台上，那披掛到五樓屋檐下的薔薇，遠遠看起來，猶如一條綠綠的瀑布，直瀉而下；再看，又像是美女剛剛洗過的秀髮，飄逸灑脱。記得前幾天，還看到那蓬薔薇，盛開着朵朵嫣紅，豔麗嫵媚，可昨日枝頭的怒放，轉眼間“林花謝了春紅，太匆匆”，讓我這多愁善感的心有了絲絲的傷感。我順着那濃密的枝藤蔓株仔細地搜尋，竟然還有幾朵零星的粉紅點綴，夾雜在綠波中，分外顯眼，不由地讓我驚喜！雖不如盛開時的美豔，卻也矯情秀麗，讓人憐憫。

黃昏，“偷得浮生半日閒”，沐浴着橙色的夕陽，剪一段清靜的時光，踩着柔軟的阡陌小道，步入水庫邊緣的濕地，流連風景，感受生命的悸動和清歡。空氣中經了雨水的洗滌，清新濕潤，不時伴來一陣涼潤潤的微風輕拂。風兒柔柔的，像情人的纖手，輕輕地理順你的頭髮。無需任何的羈絆和牽掛，一路上有清風陪伴，我和峯悠然地走進了林木簇擁的小徑。小徑連着小徑，掩映在枝葉扶疏之中，讓繾綣的情懷自由飛翔，羽化成最美的生命柔情，感受清風明月的從容。不為超脱，不為參禪，只為了讓心靈得到片刻的休憩。人生所有的不如意，抑或是憂愁和傷感，都緣是這淺夏的風飄逸過往，有的盡是細細品味歲月的靜好。抬頭看天，天空彷如水洗一般，湛藍透亮，深邃清澈，好像一種特製的清水洗過的藍寶石，通透澄明。有幾朵白雲飄至而來，伴着大片絮狀的雲錦，猶如大海一般被薰風牽扯，在浩瀚的空中游動。夕陽伏在西邊的地平線上小憩，且緩緩沉落，圓盤似的落日，放射出的光輝，彷彿正在溶解的金子，橙紅璀璨，那天空中游動的雲彩，彷彿鍍上了一層金邊，在夕陽照射下，連成晶瑩剔透一片。不知哪户農家子弟，趕着一羣“嘎”、“嘎”、“嘎嘎”一路歡歌吃草歸家的大白鵝，偌大的夕陽在它們背後投射着萬縷金輝。對着這冉冉漸翳的金光，這晚景的温存，你眼中便溢出潮潤的感情來。

水庫的兩岸濃廕庇日，將大堤搭起了一個自然的綠色屏障。那枝杈豐滿的高槐；那一排排整齊挺拔的白楊，流溢出一團濃綠化不開的雲。路旁幾棵冠蓋葱鬱的合歡樹，正開着毛絨絨的朵朵紅花，猶如女人頭上插下的鳳釵，有一種古典淡雅之美；橙黃淺紅的夾竹桃，花牆一般密不透風。鳥雀站在高槐的枝頭，紛紛表白着自己一天的收穫：布穀鳥一聲接一聲的啼鳴；斑鳩咕咕低沉的歌唱；還有淺夏那一片低吟的蛙鳴和新蟬試音的鼓譟，讓你寂寞的心隨着這些鳥鳴和夏蟲的吟唱，撩撥起自己也想亮幾嗓子的情懷。不知誰家姑娘，正輕握小小的圓鏡，站在自家的院門前，精心打扮着粧容，嬌媚的臉龐，炫耀着青春的魅力，不自覺間讓我心生羨慕。晚飯後，看來姑娘要去村東的小樹林裏探討人生呢……黃昏將至，夕陽慢慢地斜了下去，那一抹殘陽似火的紅，將西邊半個天空都染成了嫣紅。燦爛的彩霞穿過疊翠的密葉，映照在綠水逶迤的水面上，水面像是鋪上了一層金晃晃的碎金，水光漣漪，泛着旖旎的光澤。如鏡的水面琉璃平滑，水天一色，平穩的如同春晨西湖一樣。偶有微風拂過，水面上平鋪出絕細絕細的銀色皺紋，這更使初夏夕陽之下這金燦燦的水面顯得温情柔美。我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水面！偶一抬頭，天上仍然是皎潔無比的蔚藍色，幾片薄紗似的輕雲，平貼於空中，猶如一個女郎，穿了絕美的藍色夏衣，而悠長的頸項間，卻鬆鬆地圍繞了一段絕細絕輕的白色紗巾，彷彿是初戀的姑娘約會前特意的裝飾。我也沒見過這麼美的天空！這時，我的心一點雜念也沒有，就彷如這藍色清靜的天空，被沉醉，被帶入天空中了。我在想，如果我是一朵雲，我將飛向何處呢？那我將隨着輕雲無意地飄飛，幻散，讓靈魂擺脱開一切牽絆，輕輕地浮起，遠去……直至在空中悠然自如、毫無牽念地消失，那麼生活的煩惱又在何處呢？假如我是一朵雲。

我迅速地收回思緒。幾隻小燕子雋逸從容地在水面上傾斜地掠過，張開着似剪的尾與翼尖，輕點那金燦燦的水面，像是故作炫耀它那低飛的清逸；閒情的野鴨成羣地在水面上閒庭散步，有時為着一條到口的美食而爭搶嬉戲，引出一陣潑打的水聲；那邊淺水處的水草間，兩隻白鷺正東張西望，像是驚覺地在窺視着什麼？深色的長啄，靈敏彎轉的脖子，輕柔潔白的羽毛，尤其是那精細的雙足，使我想起王維的“漠漠水田飛白鷺，陰陰夏木囀黃鸝”的詩句。記得小時候，老屋門前的田野裏，常常有那麼三兩隻白鷺，單足立在地頭，呆呆地望着。“漠漠水田飛白鷺”，這情這景，經常縈繞在我的眼前，成為我永遠抹不去的童年的夢。它們是田野中的守護神，不掠奪、不損壞莊稼，卻帶來許多飄逸，是田園山水中一道美景。在相思林中，在阡陌地頭，都會留下它們那瘦瘦長長的身影。我看見的那兩隻白鷺，正風度翩然地滑過水草，佇立在一片綠油油的秧田邊，眼睛盯着前方看，就如一幅水墨盪開的畫卷，靜動一體，自然活潑。我踏着一地的落日餘暉移步向前，眼眸處盡顯水庫那大片濕地。淺灘上，蘆葦和荻草蔓延滋生，在風中搖曳。夕照灑落在細長的蘆葦上，那尚未開放的點點蘆花，泛出一縷縷藴藉的銀白。濕地的美景和水天交接處那緩緩沉落的紅日，讓人感受到一種靜謐的天地之美！

我順着鄉間小道一路向前，初夏的鄉野，一片碧綠，嗅嗅鼻子，空氣中到處都瀰漫着青草野蒿的清香，還有麥子和油菜成熟的那種似曾相識的味道，就像是在他鄉遇到了故人，內心有止不住的親切和温暖，仿若一股暖流穿過全身，淡淡的鄉愁，泛起濃濃的思鄉之情，飄蕩在這淺夏的風中，品味着莊稼的馨香和芬芳。回頭看看逝去的歲月，那永遠回不去的童年；那老屋門前的兩口魚塘；端着飯碗遙看那金黃一片的麥浪，那種温婉，讓我懷想、留念。我輕輕地敲擊着這段文字，不覺間想起了故去的父母，拂動着淺夏的南風，攜着過往的温馨畫面，那深深的懷念，化成兩滴清淚，冰凌般的掛在腮旁……

路旁小橋下的溪流邊，長着一簇簇野生的慈姑，三剪形的葉片，綠瑩瑩的，雖比農民田地裏的植株要小，但那小小的白花很有生氣，花朵就像水仙花，白瓣黃蕊，猶如小家碧玉出落水靈。路旁還有那刺薊，翠藍色的花苞，開出來粉紅的花朵，就像小孩子帽子上的絨球，淡雅脱俗，使人眼目明爽，彷如此時無雲的蒼穹，明澈。路邊那一叢叢高高的莖，婷婷的身姿，碎碎的葉子呈十字形，開有小碗口大小不等的白花，很像一把把精緻的小傘，撐在頂部，隨着淺夏的微風搖曳；又似是水鄉烏鎮的藍印花布，藍底白花朵朵清晰，精美秀氣，透着一股唐詩宋詞的意藴，不俗的古典之美。我看着這朵朵白花，極力想從童年的記憶中搜尋，這到底是什麼植物？可我搜腸刮肚，就是叫不出名字。生在鄉下長在鄉下，竟然連這鄉野常見的野花都辨認不出來，或許是離開家鄉多年的緣故，我只有這樣開脱自己。綿延不絕的阡陌綠道，偶有殘紅點點，是濃濃綠意中的淡淡紅情。稀疏綻放的野花，顏色各異，它們開得隨心所欲，無羈無絆。正是這些不起眼的星星點點，是初夏鄉野阡陌上一道最美的點綴。

跨過了一道溝坎，是一片平整的黑土地，綠油油的山芋，一壠一壠，藤蔓相互牽扯；嫩綠的花生、黃豆，剛剛長出幾片嫩芽，在微風中觀望。往前有一小村莊，一條小溪穿村而過。東邊有一户普通的農家，兩層半舊的小樓，門前用竹籬笆圍起一個農家小院，那帶雨含露成簇成串的小白花，攜着藤蔓纏繞在籬笆的院門前，仔細看，原來是葫蘆開的花。院內種有黃瓜、扁豆。高高的瓜架下、綠綠的瓜葉間，那青嫩的小黃瓜，一條條掛在架子上，還有那扁豆，正開着紫色的豆花，欣聞有一股青青的香味。小樓的山牆邊，有一株高大的枇杷樹，鋸齒狀的葉片中，一串串的果實將樹枝壓彎了腰，遠看，綠色葱蘢中，明晃晃的色彩讓你駐足流連。房子內靜悄悄的，看來已經搬遷到其他地方居住。只有那一樹灼灼金黃孤寂地立在枝頭，像是一位守望的老人，戀戀不捨地庇護着小樓和院子。

忽然讓我眼前一亮，小樓大門的西邊，蓬蓬勃勃一大片草茉莉恣意開放，喇叭形的花朵，碎碎絲絲的花蕊，有紅有黃，那紅就如姑娘抹上的腮紅，不妖嬈張揚，像是本分樸實的農家女孩，有一種純潔之美，讓人喜歡。用手摸摸彷如絹紡絲綢般柔軟，在初夏晚風的吹拂下，顫巍巍地抖動着花葉。看過汪曾祺老人家的散文《晚飯花》，才知她還有很多芳名，就如這草茉莉、夜影花，晚飯花，只因她是在夜晚時綻放，為此都是與夜晚有關聯。大凡從鄉下走出的人，童年總是與夜影花相伴長大。回想那青澀年少，一叢晚飯花前，三五個要好的小姑娘坐在花前月下，夜空深邃靜寂，星星閃爍，我們這幾位姑娘，正值二八年華，或羞澀、或低眉，相互逗趣着：看誰會遠走高飛？誰會嫁一個好婆家？隨後就是一陣銀鈴般的笑聲。那畫面，隔着幾十年的光景，再回頭看，是那樣的讓人懷念！人間的靜美就這樣在清淺的歲月裏流淌，就如這晚飯花，平凡淡雅，清歡無限。

這些千嬌百媚的精靈，大自然的珍寶，隨意地撒在你的身前身後，讓你走一步都感到發自內心的純粹和喜悦。我蹲下身，輕輕扶弄一株小草，若有所思：這些被稱為野花小草不被人們注意的“卑微”植物，蓬蓬勃勃，擠擠挨挨地怒放着，燦爛如郊野夏夜裏的星空，她們是唯一能與初夏的濃綠分庭抗禮的自然色彩。在高樓大夏間，稀薄的園林植被裏，她們是那樣的兢兢業業，拔了又生，鋤了再長，她們是從故鄉來城市看望我們的。她們密集而鮮豔，城市鄉村荒野，到處都有她們的身影。我想，她們不就是為了城市的發展和建設，離開温暖的小家，佇足在條件艱苦的建築工地，冬天冒着凜冽的寒風，夏日頂着炎炎的驕陽，不辭辛勞、默默無聞，無私奉獻的農民工兄弟嗎？！寫到這裏，內心不覺湧動着一股敬意！

沿着村莊向前，又是一片平田，春天散步打這經過，正逢油菜花盛開金黃一片，凝眸眼前，是一片麥黃，麥浪翻滾豐收在望，鼻翼處彷彿聞到了新麥的幽香。土路不寬，兩人相向需擦肩而過。不遠處，一片荷塘展現在眼前。塘面上，葱綠的荷葉，帶着雨後的水珠在葉面上滾動。綠葉叢中，那枝枝紅蓮正含着花苞亭亭玉立，靜待開放，猶如嬌羞的少女那粉紅的面頰，默默含笑嫵媚典雅；車蓋似的葉子參差不齊而富有層次，那高挑的葉蓋，遠遠看去，仿若亭亭舞女的裙釵，飄逸旋動；不遠處那幾朵白蓮，風姿綽約，素雅清逸，也許耐不住寂寞，早早地開放了。乍開的白蓮猶如一泓清泉冰清玉潔深情款款，多像一位娉婷少女，羞羞答答，裊裊娜娜，隨着一池的芬芳在我的心間盪漾。古詩有云：“昨夜三更裏，嫦娥墜玉簪。馮夷不敢受，捧出碧波心。”在這黃昏的荷塘深處，與夢中的白蓮相遇，讓我煩躁的心彷彿進入了詩情畫意之中，清澈明靜。那一朵朵出水的芙蓉，緊緊依偎着碧綠圓圓的荷葉，高高地凌駕於荷葉之上，迎風柔姿，富含深藴。在輕柔的水波中，顫巍巍地抖動，清秀怡人，雅潔嫵媚。不時有魚躍出水面撲通撲通的聲響和水底魚遊的嬉戲聲。好像不久的時候，我從這裏走過，荷塘裏的荷應是面目全非，一改往日的綠葉翻飛、亭亭玉立，有的盡是“留得殘荷聽雨聲”的抽象之美，還有那絲絲的淒涼和悲壯。而今她又是荷葉甜甜，蜻蜓繞小荷的景緻，那剛剛出水的芙蓉，含苞待放，讓人流連忘返喜不自勝。我想，蓮花的世界就是生生不息的生命世界，她們的生命經過長時間的醖釀，才有了今天的厚積薄發，才換來了今天這靜美。她在淤泥裏孕育，沐浴着陽光成長，在淺夏清風裏滋生出那雪白的蓮藕。她，飄逸在唐詩宋詞裏；墨染在琴棋書畫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這朵朵蓮花，就是徹悟生命的智者。

夕陽收起它最後一束餘暉，天空漸漸暗下來，一彎新月像剛剛出浴的美人，靜懸在夜空。那如煙如水的柔輝，如簾如幕地飄灑下來。荷塘澄淨，只有蛙鳴和紡織娘不知疲倦的紡車聲相伴。羣星簇擁，天地相接，清新柔美的自然境界和荷塘的高雅幽靜，盪開着一幅荷塘靜美的黑白畫軸，充溢着無限的情致和遐思。我和峯靜靜地坐在荷塘邊，任憑南風輕拂我額前的幾綹灰白，凝眸、靜觀，多日來心情的煩躁和憂鬱，都隨着這荷花的雅，這野花的香，這小草的綠，這流水的殷勤，這小鳥的啼鳴，這陣陣的蛙聲，還有這似血的殘陽而煙消雲散，像是找到了精神的皈依與寄託。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一念心清淨，蓮花處處開，彷彿禪寺裏那晨鐘暮鼓的聲音在耳邊縈繞，如擊靈台，淨化着我的心靈。當你凝神、再凝神地看着這藕花深處，再對着自己含有雜念多慮的心境，你此時還有那些凡塵俗念在作怪嗎？只要你靜下心來，就是你自我過濾心靈的最好機會。“人間有味是清歡”，攜一抹恬淡和寧靜，採擷歲月中細小的清歡，去感受那些瑣碎的幸福和温暖！剪一段清淺的時光，蘸着荷間的清露，在素箋上舒展情懷，塗抹成一路花香滿徑，將生命的旅程點綴。時光清淺，歲月靜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