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老了,就回鄉下散文

週末回家，不經意間發現爸爸媽媽手上佈滿了老繭，又厚又大，一雙手顯得那麼黝黑那麼滄桑，怎麼洗也洗不乾淨。時光荏苒，事過境遷。我知道，爸爸媽媽十餘年的進城務工生涯就這樣在兩個手掌間鐫刻下了最深的印記。每一次夜深人靜的時候，爸爸總愛點燃一支葉子煙斜靠在木椅上，看着窗外耀眼的霓虹燈，一言不發，只是嘴角還在輕輕的吐着煙圈。其實，我明白，爸爸這是又想家了。

在外的這些年，爸爸媽媽總會在忙碌了半響後，嘮叨着“等我們老了，就回鄉下”。多麼痛的憂傷。因為，在爸爸媽媽的心中，落葉總是要歸根的，離開了生養自己的地方就算遠行。爸爸媽媽也時常對我説，等他們百年之後，還是不想進城，就想繼續呆在我們鄉下，因為那裏有我們祖祖輩輩的親人。這麼多年的背井離鄉，是爸爸媽媽為了我和弟弟的明天更好而作出的艱難抉擇，他們也用自己的雙手為我和弟弟撐起了一片明亮的寬闊天地。

這麼多年了，爸爸媽媽還是不喜歡大城市的生活，儘管這裏啥都不缺，醫療、出行條件也比鄉下要好很多，可爸爸媽媽還是覺得鄉下習慣，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家，什麼都可以更自然，心也會更輕鬆，特別想特別想回家。瀘州城區的大地名，他們也不知道哪裏是哪裏，因為他們壓根沒真正出去逛過。他們不知道這裏有個“水井溝”，他們不知道這裏有個“國窖大橋”，他們不知道這裏還有個“西南商貿城”……他們只知道這裏有濱江路，有長江大橋。

其實，長江大橋是我們十多年前第一次進城就看到的，也是我們每次回家的必經之路，這座橋也承載了爸爸媽媽回家的心願。每一次上橋下橋，爸爸媽媽都覺得離家的路越近了。“兩江四岸”的打造，長江大橋兩邊的濱江路如今已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可爸爸媽媽記憶中的那些場景還緊緊停留在十多年前。説多了，爸爸媽媽也不清楚我們説的是什麼，他們不認字，不愛出門，不愛坐公車，一怕坐錯車找不到路回家，二怕打車暈車難受半天，所以爸爸媽媽日常的活動範圍就是自己小小的工作場所，每天天還沒亮就起牀匆匆吃過早飯後便直到晚上九、十點鐘才能回家吃晚飯了，這樣一天的工作才算結束了。

這樣的日子一晃就是十多年了。儘管這麼多年了，我還是沒有習慣，沒有習慣爸爸媽媽這麼晚還不能回家吃飯，沒有習慣爸爸媽媽從來不出去逛逛咱們的大瀘州，沒有習慣爸爸媽媽從來不去走家串户，沒有習慣身在大瀘州的爸爸媽媽還捨不得買身好看的'衣服犒勞自己。爸爸媽媽總説喜歡鄉下挨家挨户串門的日子，有時一聲大喊，住在一個“陣溝”裏的人家都能聽到，大家有啥事都能互相幫忙，那種鄉里鄉親的感情就像細雨般温潤，讓人很容易瞬間就感動。

“等我們老了，就回鄉下。”這句話不知道爸爸媽媽親口説過多少回了，我也知道爸爸媽媽很早就想回家了，爸爸媽媽總覺得有祖輩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有爺爺奶奶在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有我們一家人熱鬧身影和美好回憶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在那個家裏，爸爸媽媽可以做自己喜歡做的事，養點雞鴨，喂點豬羊，種點小菜，栽點水果樹，在趕場天逛逛市集，添點生活用品，買點葉子煙……可是，這麼多年了，其實爸爸媽媽早已老了，還借宿城裏，只是兩鬢斑白的二老還放心不下我和弟弟，想趁自己還能動的時候，為我們兩姊妹留下一點想頭，讓我們的負擔不那麼重。

爸爸媽媽總説，在城市裏生活沒有一技之長是很難的，他們這些年的故事也再次告訴我們，農家的孩子在一無所有的情況下，要想出人頭地就要比別人多付出努力。我也一直都記得爸爸媽媽對我説的話，放在心底成了我擔當最強大的支撐。説爸爸媽媽想家了，那是他們心中那沫濃濃的鄉愁在吸引着他們，不管走到哪裏都還想着家。有家就有牽掛。我也喜歡鄉下，鄉下沒有城區的這般色彩斑斕，卻可以讓人寧靜地站在綠色生態的腳下，深深呼吸，讓大自然的懷抱輕輕撫慰茫然的心靈，為暖愛的啟航加油，為純情的祝願吶喊，為誠摯的期盼助力。在鄉下，帶上隨心而欲的步行，走走停停，愛我所愛，想我所想，追我所追，真的挺好。

因為爸爸媽媽，這一目不識丁的雙親，用自己的辛勞在我平凡而平淡的人生中添了一筆筆美麗的圖畫。謝謝您的成全，謝謝您的鼓勵，謝謝您的祝願，我會永遠銘記自己在您的見證下一步步前行中的莊嚴吶喊。有您的鼓勵、信任，我就等於有了十足的衝勁，我相信這就是上天最好的安排，爸爸媽媽就是我最大的恩人。我也一直都希望通過自己的努力讓爸爸媽媽放心，那樣爸爸媽媽就可以在有生之年實現自己心底的歸家之夢，讓他們那顆一直懸着的心能落地。

每當下雨的時候，躺在透心涼的竹蓆上，心無旁騖地聽着窗外雨下的聲音，嘀嗒嘀嗒，任一顆顆毫無間隙的打在雨棚上，就這樣劃破了悄聲的黑夜，也讓我在這寒風蕭瑟之夜更加想念鄉下那暖暖的家的味道了。一處屋、一炊煙、一塊田、一方土、一水塘、一株草、一棵樹，都帶着那份獨特的温存，讓我體會了最戀的滋潤。

一夜風雨沐大地，萬物復甦待新枝。走過了多年的彷徨漂浮生涯，我也該帶上屢屢鄉愁，重新開啟一段堅定信念的征途。路還是這段路，即使沒有所有，可我依然要相信，努力可以改變一切。就算一無所獲，處處皆是遺憾，至少曾經在路上，我有過美麗的掙扎，綻放過璀璨的青春。也許爸爸媽媽還不知道我心裏的祝願，可是我相信我一定會好好地，不忘初心，不改初衷，感恩爸爸媽媽，捎帶一捧鄉土，向着歸鄉的路途，迎着陽光，冒着風雨，不拋棄不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