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清茶散文

1】

三兩清風，一盞清茶，聽雨點在窗櫺細語綿綿，夏天的火氣似乎離得遠了些。眼看着日子走到了立秋的門檻前，可是別先喜歡，老話説，立秋之後十八天，正是秋老虎發威的時刻，還是得準備流幾碗汗水的。而今天幸好有雨，就有了清涼的閒情逸致，且把季節放在一邊，入景動情，感覺雨夜清茶的安然吧。

雨下得極其明快，宛然如柔情的音樂，燈光下，窗玻璃有着異樣的神采，半掩的窗紗如旗飄起，遠處的黑暗深刻而神祕，有一些樹的剪影，恍恍惚惚幻化着象形的景緻，彷彿在暗示着什麼，究竟是什麼，坐在背光的屋子裏，我窮盡想象，竟不敢認真的回答。

季節以她獨有的矯健不停歇的走路，至於因她而起的風景，似乎不能引起她的特別留意，而對於凡夫俗子的我們，情景當然大不相同。我們最直接的感受感觸會在第一時間裏表露出來，並且結合着自己的心緒，喜悦或者傷感，在某一程度上，黛玉葬花和沉魚落雁都有着季節和環境的襯托，梅花老去，春水如鏡，四季何嘗有改變，只是依着固有的體態前行，最會變化的是我們，會為一場細雨流淚，會為一幕白雪雀躍，也可能因了冰涼的秋風，穿掛起內心裏的惆悵，寫一筆多愁善感的心事。

今年雨水充足，好像太充足了，翻看自己的思想，手寫的雨水，把心情洗浴的水花四濺，意猶未盡的漣漪，一圈圈打開，不停的説着缺少月亮的夜晚，遠離城市燈火，短窄的青石板路，當然比不了都市的霓虹高傲，但清晰可辨的幾許古樸，青草瀰漫的四周，這樣的夜最是沉穩。

2】

草蟲和蚊子在鄉下是不眠的背景，鎮子上有論斤稱的土製蚊香，據説是裏面含有某種草藥，驅蚊蟲效果絕佳，點燃，看青煙繚繞，果然就不覺痛癢，只是味道差了些，不知道對身體有沒有損傷，我依着自己的習慣，睡前燃着，到睡覺的時候，堅決把它掐滅，人在睡眠是抵抗力差，我覺得這樣也算是比較安全了。

桃子的季節漸漸地過去了，葡萄接踵而至，昨天鄰家大嬸送來一小籃子，包裹得很齊整的一串串，從根結處剪短，打開包裝，圓潤晶瑩的紫色，輕靈光滑，讓人從心往外的喜歡，清水泡着，過上半小時再去洗滌，母親最愛一個個摘下，盛上一大碗，在冰箱裏放上一會兒，剝皮而食，涼甜可口，爽心悦目。母親陪着父親在樓下看着電視，奧運會如火如荼，一大碗葡萄隨意放在茶几上，母親一顆顆剝好，剔去籽粒，放在父親嘴邊，看父親緩慢地允吸吃掉，兩隻小貴賓犬，點點和小米，都偎在母親腳旁，安安靜靜的打自己的瞌睡，偶爾母親一聲讚歎或一聲惋惜，母親是中國隊一邊倒的啦啦隊，兩隻小狗懶懶的睜了睜眼，仰頭看看主人，又迷迷糊糊的睡去。

有時候我會走到陽台上望望遠處，淋淋小雨，看樓下的大門透出隱隱的燈光，聽電視聲音清晰可辨，就想父母親相依相攜一同走過了幾十年，而今仍然並肩前行，真是十分不易，一個人是個體，兩個人才是完整的家，綿延在日子的流水裏，是那麼的和諧自然，不覺從內心深處長長的吐出一些感慨，在無聲的雨地裏，幸福陡然瀰漫。

3】

目光不一定只遊走在屋裏，天外的雨，伸出芊芊玉指，誘惑着你的心態，最常見的雨滴，細碎的透明液體，在寧靜的夏夜，不依不饒的佔據着你的夜晚，蓮花瓣一樣次第打開，打探着你的心底祕密，試圖用水一般的柔情洗去你滿心的燥熱。其實和雨季沒有關係，凡人的浮躁，是難言的反覆，一忽向左一忽向右，很難説得清自己義無返顧的決定，雨的`靈動，只是一道風景，給我們平靜思索的氣氛，在這樣的情調裏，許多事，歡喜或者沮喪，還是和自己有關，雨的腳步，不緊不慢，遠遠近近，沒有表情，動靜由你，隨你唏噓百般。

就慢慢的飲茶，做出一副方外之人的姿勢，任音樂自由轉換，任雨自由發揮，最初的茶的葉片慢慢淡然無味，心神卻漸漸濕潤，像是泡透了的河流，不停的蠢蠢欲動，奔流不息。

待茶涼了，清夜平靜，温潤的竹蓆散發着夢幻的意味，你就附身上去，再次上演很多的不可思議，完全置身事外。

4】

雨就一直這樣呢喃不息，像一個初戀的裏的女子，把所有傻傻的話都講給自己的情人聽，更多的是重複，從兒時到如今，一遍一遍的回憶，這就助長了你的睡意，朦朦朧朧，一張寬大的牀，清楚地看到輾轉反側的自己。

隔着紗窗，有微小的雨霧枝枝葉葉的生長，漸漸聚集的水珠，打濕了深思熟慮的褐色地板，白色牆壁樸素的像是沒有生命，其實它們的存在，已經襯托着夜晚的寂寥，而燈光熱情，渲染着最好的氛圍，打起五顏六色的精神。

總是有一些夜晚，我們或許無助或許失落，只是有了雨的伴奏，自己的世界，忽然明亮了一些，滴答而樂，完全的自我表現，可以無視所有的一切，把自己鑲嵌在自由的空間裏，想象或者思索。

虛無夾帶着漫漫夜晚，就是這樣有雨的夜晚，似乎一切都有了不同的意義，當我在迷宮一樣的人生裏四處張望，就看見萬千雨絲張開雙臂把我緊緊摟在懷裏，沒有親熱的招呼，最痴迷時，靈光一閃。

那杯清茶，喝了又喝，自有與眾不同的滋味。

2012年仲夏寫於龍泉鄉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