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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救贖,亦或自我放逐散文

自我救贖,亦或自我放逐散文

到今年,我已經認識你25年了,你聽到後又要糾正我了——你又少算了一年,漏掉的那一年是你不記得了。

自我救贖,亦或自我放逐散文

到今年,我們也已經有整整5年沒見面了吧。

媽媽昨晚在飯桌上説:

“5年的光景,任何的事,任何的人,也該放下了。”

我自顧自埋頭吃飯,沒有抬頭看她,我能猜想到和她的目光接觸時,我空洞的眼神會有多刺傷她。

我知道她的不容易,5年了,她每次提到你都是小心翼翼,嘴脣匆匆地閉合,不曉得是為了説給我聽,還是她在自言自語。

而我每次都不作答,深藏的記憶,不敢遺忘的細節,我只願在月上柳梢頭時,獨自一人回望。

你説三歲時的我,天天上幼兒園都要哭鼻子,一哭就哭很久。

胸前用別針彆着的小手絹,常常是濕噠噠地掛一整天。班裏有小朋友因此而取笑我,叫我“小鼻涕蟲”,你每次聽見都會用手去捏他們的鼻子。

他們哭了,我卻笑了。

你從小就聰明,學了不少唐詩,每次學會一首新的就會飛跑着過來教我,你教我背的最多的就是李白的那四句:

郎騎竹馬來,繞牀弄青梅。

同居長幹裏,兩小無嫌猜。

你初教我時,就給我取了個特別的名字——小青梅,你旁若無人地喊我,我也樂呵呵地應聲得快。

我那時並不懂這四句詩的意思,但我喜歡聽你念,喜歡跟着你念,喜歡聽你喚我“小青梅”。

直到上學後的某一天,我興奮地捧着書跑到你面前,氣喘吁吁地問你:

“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不是來自於你教我的那四句詩?”

你沒有馬上回答我,只是滿眼笑意地望着我,而我也在那一刻恍然驚覺,從何時起,我需要抬頭仰視你。

我從小就沒有你聰明,唸書也一直沒有你好,所以初中高中,我們倆不在同一所學校。

可是你常常繞很遠的路,帶着你的筆記本來我家。我媽媽每次見着你都特別熱情,又是倒水又是拿點心給你吃。你每次也都是極客氣地抿一口水,餅乾也都成了擺設品。

那幾年,我媽媽稱呼你為“家庭教師”,就在你這個極有耐心又極負責的老師的指導下,我高考的成績超水平發揮,居然和你進了同一所大學,雖然是不同的專業,但對於我來説就是進了神殿。

你還是一如既往地喚我“小青梅”,同學們對這個稱呼都極為詫異,因為我的名字裏即沒有“青”,也沒有“梅”。她們好奇地問我這個名字的由來,而我始終保持着神祕,笑而不語。

某個夏天的下午,我看見你和一個女生並肩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你鮮有話語地低頭走路,女孩子從間隔你大約半米的距離,越走靠你越近,近到肩膀都幾乎要碰在了一起。

我的臉瞬間漲得通紅,之前還很嘈雜的周遭,突然變得異常安靜,我幾乎聽得到自己的心跳聲,“咚咚咚”,聲聲有力,彷彿要跳出心口,手心不斷冒出的汗,讓我不自覺地捏緊了拳頭。

我剛想張嘴喊你的名字,但嘴脣剛開啟就止住了,你彷彿能夠感應到我的存在似的,突然朝我的方向轉過了頭。

“小青梅!”,你快速地轉身朝我走來,那個女孩就那樣被你晾在了原地,我直直地看着你,卻也能瞥見她的疑惑和嗔怒。

正值夏天的梧桐葉,密集而厚實,但仍阻擋不住陽光透過縫隙照射在你的臉上,你的臉紅得極好看。

請原諒我經常用“好看”來形容你,你真的長得比我好看,我媽媽常説,你應該投胎女兒身。

畢業那年,我很抗拒去公司面試,你不像他們那樣要麼給我灌雞湯,要麼用一畢業就失業來恐嚇我,你只是把我帶在身邊,跑了無數個招聘現場,讓我旁觀了你的很多場現場應聘。

每次面試結束你都會問我的意見,我一開始根本不知道你的用意,傻乎乎的自以為是的滔滔不絕。直到看了你的10場應聘之後,我才明白你的用心。

請原諒我的木訥愚笨,我説過,我從小就沒有你聰明。

在畢業前的一個月,我找到了滿意的公司和職位,我把好消息告訴你時,你第一次擁抱了我,特別用力。

那是2012年6月1日,你抱着我的時候在我耳邊低語“兒童節快樂,我的小青梅”。

那也是第一次,小青梅的名稱前有了定語!

工作之後的時光,比在學校時過得快多了,我時常有種措手不及的焦慮。但好在你一直都在,身邊有個比自己聰明百倍的男朋友,簡直就是上帝派來的天使。

對,我一度這樣稱呼過你——My angel,可你每次都要阻止我這麼叫,你説天使是帶翅膀的,可你沒有。我還開玩笑的説,你就是有翅膀的天使,只是隱藏得太好,自己也找不到。總有一天,你的翅膀會顯形。

我曾經跟你抱怨過,我不想長大,因為長大就意味着要“修煉”,要修煉的正確特別辛苦。

可是你告訴我,如果不修煉,等年老了會更痛苦,你還告訴我,人生就是一場自我救贖,一切的辛苦都是理所應當且必須。

我每每遇到挫敗,受傷,都會躲進你懷裏痛哭。我説如果可以,我想躲進沒人的小屋,我不喜歡這個現實世界,它讓人迷茫卻無力抵抗。

你告訴我,你會為我修一座精神的城堡,當我對現實世界失望時,你就會打開城門。你説我的童年宛若公主,你現在想把這公主一般的禮遇,作為禮物。

我不假思索地説,“你這説法像是在求婚,你……”,我的嘴直接被你的吻堵住,我也全然忘了原本想説的話。

小説裏説的一點不假,一切天旋地轉。

我説過,我沒有你聰明,但是我從未料到自己的一句話,會成為預言。

你就是有翅膀的天使,只是隱藏得太好,自己也找不到。總有一天,你的翅膀會顯形。

於是5年前的某個晚上,你的翅膀不再隱藏,許是上帝驚覺你這個天使,落錯了地方,一聲號令把你喚回天堂。

我在之後的無數個夜裏,夢見自己跪在神壇前試圖和上帝對話:

“他告訴我,人生是一場自我救贖,一切辛苦都是理所應當。但是我來不及告訴他,假如沒有了他,一切辛苦的`努力都是白費一場。”

上帝輕蔑得俯視我,從不應答,他的沉默有種力量,彷彿在告訴我,我沒有資格質疑他的權威。我憤怒,卻很無望。

每次憤怒之下我都會猛然醒來,我以為我會哭濕枕頭,像小説裏敍述的那樣,可是我沒有。我只是木然地坐起身,雙腿垂向地板,感受着我仍在的這個虛空的世界。

我最近已經不常做這個夢了,我不確定我距離救贖是不是近了一些,亦或放任自己走得更遠。

我想我已經習慣了沒有你的孤獨,你在的時候我一樣孤獨,但那不同,我想你應該懂。

我不想和任何人分享有關你的記憶,有關你的一切都應該只屬於我,我可以任性地篡改記憶。

比如我告訴自己,你是在我三歲那年,喚我作“我的小青梅”,比如在你離開的那個夜晚,我藏起了你的翅膀,只是你又選擇從此隱形。

5年了,我吃你愛吃的食物,看你愛看的書,走你走過的路。

我學你説話時的語氣,用你愛用的語句。去你家看望阿姨時,她拉着我的手不放,讓我再和她多聊幾句,她説我講話的樣子像極了你。

我不介意變成你,如果可以,我就想變成你,身體是我,靈魂是你,這是一場多美的相遇。

就在昨天,我隨意翻你的一本書,一張有你手寫的書籤滑落在我手裏,

有的人居無定所地過着安寧的日子, 有的人卻在豪宅裏一輩子逃亡。 我們都是搭載時間之車的旅客, 疾馳在生命的單行線上。 假如有一天, 我走得過於匆忙, 來不及帶走諸多記憶, 也帶不走曾有的嚮往, 我只願記得青梅竹馬的時光, 我只喝那半碗孟婆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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