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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生命的悄然認領散文

一個生命的悄然認領散文

——謹將此文獻給偉大的母親們!

一個生命的悄然認領散文

一顆種粒,就是一個潛在的生命,雖然它與其他的種粒毫無差異,但它真的與眾不同。這使得它易於炫耀,易於做出與其他種粒格格不入的事情。它在肉質的果實裏暢遊,慢慢變化體態,慢慢的不同於昨日的自我,直到抵達無限。

最先隱瞞這個奧祕的是一個女性,無意識的,因為她對自己身體裏所發生的一切還一無所知。

她温和、賢淑、知書達理。她在新生活的婚牀上像一棵靜靜的睡蓮,安詳、滿足、體態舒展,並滿溢着幸福的泉流。於是,她在睡夢中聽到了來自遙遠的果實裏的呼喚。那呼喚像一陣陣的風,是密密的森林發出的;又似乎來自於大海之上,帶着陣陣激盪的濤聲。她被驚醒,窗外的月光正皎潔,萬物安謐,幾棵柿子樹,靜靜貯立於夜色之中,詰問來者何來。果實在濃密的葉片後面像嬰兒的臉蛋,光潔、嫩滑的綢緞,稍一用力就有水珠滾動。

她記起那天晚上,他們散步回來,就在這棵柿子樹下。她問,該結柿子了吧。他答,早就結了。她撒嬌似的説,揪一個我看看。他説,真的結了呢。説着伸手向柿子樹上密密的葉子裏摸去,摸到一個青青的硬梆梆的柿子,又順勢摸到它的枝幹,拽到她的面前,你看,這不是。她伸手,撥開果實前面的幾片葉子,她看到燈光下一張圓圓的臉龐,四指剛一碰到,心突然就顫抖了一下,緊説,誰想摘了,我只想摸摸,説着她忙着縮回手來。他嗔怪地笑,於是也放了手。

這夜,青青的柿子仍掛在半空,讓一種母性的柔軟和愛憐,像一夕潮水漫漶着。她曾在一個秋天的下午,看到那棵柿子樹,高高的樹梢上,有幾個小太陽一樣金黃金黃的柿子,像可愛的孩子穿着一身鮮豔的服裝,天真,淘氣,頑皮。幾年了,有時一閉上眼睛還是那幾個柿子鮮豔的影子在眼前閃爍着。

她俯下身來,大地隆起的腹部觸到她滾燙的臉頰,讓她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愉悦。她凝神摒氣,希望得到來自大地的指認,而大地內部發出的流水的淙淙之音,一下一下敲擊着她肉質的耳鼓,咕咚,咕咚,咕咚,綿長的,細細的,細到若有若無。

於是她又變換了一下姿勢,這次她捕獲了異常的韻律,她偵聽到來自種粒奔跑的足音,和一種斷裂的膨脹。這聲音讓她興奮,讓她滿足,讓她激動不安。

可是真正的生命的開始是沒有聲音的,它甚至也沒有暗示,它的存在就是它的暗示。它悄悄地,象一個潛入者,在一片藍色的水域舞動它的水草。這條一開始就舞蹈着的種子,跳着它的水上芭蕾。

幾天來,她總覺得有一把火在燒着她,讓她寢食不安。她向同伴訴説,同伴觀察她一會兒,笑着説,嗯,是不是該驗驗陰性還是陽性了。她不以為然,怎麼會,不會的。再説我還沒準備好。她以為這樣的回答就可迴避現實中要發生的一切。現實,就是現在實實在在擺在面前的東西,你睜開眼睛它在,你閉上眼睛它依舊在。

幾天之後,她不再用閉眼睜眼的方式迴避問題,她決定面對,並且接受這個不期而遇的向她投奔而來的生命,儘管她還沒有做好準備。

她去了一個診所,她聽同伴們説,最好找個老中醫摸一摸脈。可是那個診所的大夫堅持讓她做B超。她沒做,從診所裏一路逃了出來。她不是心痛那幾個錢,聽人説,做B超對胎兒不好,她不希望一個還沒成形的胎兒受到來自外界的不必要的傷害。於是她在另一家診所買了試紙。

她的反應越來越重,噁心,嘔吐,無法吃下東西。可她必須為那個在她體內奔跑的'生命貯藏能量。她勸慰自己,她央求自己多吃一口,可是她吃不下。其實,她很餓,肚子裏咕咕叫着像個餓死鬼,可是一張嘴就噁心的受不了,胃裏的一切都在翻江倒海般折騰。看着同伴們一個個香甜的吃飯,她羨慕不已,她假裝很有食慾,一小盆米飯吃的卻像螞蜂窩。她問同伴,我不吃東西,會不會餓着孩子。同伴呵呵地怪模怪樣地笑。她覺得她們一個個地都不可理喻。

她明顯的消瘦了下去,下顎更尖了。她時而撫着肚子問同伴,我的肚子是不是鼓起來了。同伴又是一臉怪模怪樣地笑,剛幾天啊就鼓,四五個月才出懷呢。她自己也笑。

那天同伴問她,你喜歡男,還是女。她説,我喜歡女孩。同伴説,其實男女都一樣,投奔你來了,無論男女,都好!她覺得這句話人性,順耳,耐聽,讓你無法推諉,也無法再做任何選擇。於是她很少再説男孩兒如何女孩如何,儘管她還是喜歡女孩。

那天,她問一個還沒結婚的同伴,你的那位帥不?同伴説,還行吧。她説,將來你們有了小孩一定也很帥。同伴就笑她,你的小孩也會很帥的,而且聰明。

她説是嗎?是嗎?同伴説,是啊,看你們倆天南海北的湊到一塊,地域上有差異,你們的小孩一定很聰明。她聽了很高興。嘴上不説出來,心裏卻認同了。

一天,有個孕婦來了辦公室問生育險的事,大家才知道她也懷孕了。新生命的到來總會讓人不自覺地多了一份感動和欣喜。大家問長問短,有人輕撫她的腹部問:是男是女?照了B超沒?孕婦高興地回:照了,雙胞胎呢。大夫説是一男一女。這一下大家更興奮了。一個個睜大了眼睛問:真的?真的?

這一天夜裏,她做了一個夢,她又夢見了窗外的那棵柿子樹,濃密的枝葉裏,兩個小柿子在秋風中一點點變了顏色,由綠漸黃,忽然,那兩個漸漸變色的小柿子一轉身的功夫變成了兩個嬰兒,她一手一個把他們抱在懷裏,一會兒覺得他們是自己的孩子,一會兒又覺得不是。

早上醒來,夜裏的夢境還歷歷在目,如同真實的經歷一般。她感慨地説:來吧,孩子,不管你是誰,你長什麼樣子,也不管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孩子。我等着你的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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