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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水燉江魚散文

江水燉江魚散文

去年春天,我從哈爾濱回到故鄉勤得利,多年沒見面的老朋友再次重逢,自然感到十分親熱。吃晚飯的時候,一個朋友對我説:“聽説你要回來,我們幾個早就商量好了,明天找兩個漁民朋友陪你下江去玩玩。”

江水燉江魚散文

聽説要陪我下江,心裏特別高興,興奮得幾乎一夜沒睡,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沉沉睡着了。第二天一早,朋友的敲門聲把我喚醒,到了外面一看,一輛越野吉普車已經停在賓館的大門外了。臨出發前,不知他們從哪兒弄來一大塑料桶當地出產的“小燒”裝到車上——當然,帶這麼多的白酒不是我們這些人到江邊去喝的,而是準備送給那些打魚的朋友。

離開了場部,汽車一路行駛了二十多公里,直接來到了黑龍江邊碼頭。臨出發以前,朋友已經打電話和一位漁民聯繫好了,那個人已經在漁船上等我們了。

下了汽車,我們幾個人陸續登上漁船,那位漁民兄弟將漁船推下水,發動着機器,漁船衝開平靜的江水,突突地徑直朝坐落在對面江島上的網房子駛去。

所謂的網房子,其實就是在一處茂密的柳樹叢下,用樹條子搭起個“人”字形的遮陽棚子,上面再覆蓋一層厚厚的茅草,不僅可以遮陽,還可以用來遮風擋雨。下了漁船,站在網房子前朝江裏望去:平如鏡面的江面上,有幾隻漁船正在江裏放着淌網捕魚。那個漁民朋友把我們送到江島上以後,也開船下江捕魚去了,只把我們幾個人留在江島上。我們誰也沒有帶漁具,閒得無聊,只能坐在沙灘上欣賞着對岸的景緻。

那天的天氣特別好,萬里碧空上看不見一絲雲彩,太陽曬得人懶洋洋的',直想睡覺。可是為了能吃上美味的新鮮江魚,我們還得到島上的樹林裏採些野葱回來,準備留到一會兒燉魚。

當地人管這種野葱叫“寒葱”,多生長在江島的窪地裏。採回來“寒葱”,剝洗乾淨,又等了好一會兒,還是不見漁民朋友的船回來,大家都覺得餓了——也是怪了,人到了野外,肚子裏總覺得特別餓,好在我曾在黑龍江邊生活過近三十年,那時又特別喜歡釣魚、打魚,也有過幾個漁民朋友,熟悉他們的生活習性,便提醒大家説:“咱們四處散開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找到魚?”

一起來的幾個朋友們聽我這麼説,都覺得十分詫異,笑着問我:“怎麼找啊,你想讓我們跟你一起下水去抓魚嗎?”我笑着對他們説:“幸虧你還住在江邊一回呢,連打魚人的那些規矩都不知道,白瞎在江邊住一回了。”

那些下江打魚的漁民如果趕上這天魚頭特別好,自然捨不得趕緊開船回到江邊碼頭賣魚。可是不能馬上回去賣魚,魚打的特別多,又一直放在船上,除了載重量加大以外,像鯿花、大白魚,胖頭這些魚還特別容易腐爛,回去自然賣不上好價錢,只能暫時找個地方把魚保存起來。可是,他們在什麼地方保存魚呢?多在樹下挨着水邊的沙灘上挖個深坑,一直挖到坑裏快要滲水了,然後才把魚埋藏在沙子下面。埋完了魚,怕回去的時候找不到自己藏起來的魚,一般都在沙灘上做個記號。

其實,這種保存魚的方法和當地的自然環境有着直接關係。黑龍江下游氣温比較低,即使到了六月,有些地方也只化到一尺深左右,往下仍舊是凍土層,十分有利於魚的保存。大家知道了這個祕密,立刻散開了,沿着岸邊的大柳樹下四處尋找。很快,我們就發現了幾個埋魚的坑。裏面不僅有鯉魚,還有草根魚、胖頭{鰱魚}和鯿花魚……我在裏面挑了四條黑龍江大白魚(南方人稱其“翹嘴鮊”;而松花江邊則叫它“島子”),每條都有六七斤重。説起來,黑龍江大白魚是一種上水魚,喜歡在水面遊弋嬉戲,捕食那些在江面活動的小魚。根據它的這種習性,人們經常用根很長的繩子,綁上一塊浮漂,拴上一把較大的魚鈎,掛上一條白鰷魚,拖在船後逆水而上。大白魚發現了捕食的目標,毫不猶豫的猛撲上去,一口咬住了那條小魚,結果被人釣了上來。

大白魚是黑龍江裏的名貴魚之一,肉質細嫩,經過稍微醃製後,炸成魚塊,或者煎着吃,味道特別鮮美。尤其大白魚的下腹部,炸熟後全是油,味道特別香美。

黑龍江裏不僅出產大白魚、鯉魚、鮎魚等一些常見魚,還有重達上千斤的鰉魚,以及小到如同蝦米般的“黃瓜香”,更有聞名遐邇的“三花”和“五羅”。這些魚都是黑龍江裏的名貴魚。我拎的四條大白魚,足有二十多斤。見到魚,大家都忙碌起來,找幾塊石頭支起來一口鐵鍋,薅把野草,在江水裏刷了幾遍,而木柴更是遍地都有,隨意可以抱幾抱過來。我和一個朋友蹲在水邊,先刮掉了魚鱗,去掉魚膽,把魚腸用刀子破開洗乾淨,魚也不用剁,整條和魚雜一起放進鍋中,添上江水,架大火燉了起來。一時,裊裊炊煙冉冉升起,繚繞在黑龍江畔的上空,有着一股説不出來的詩情畫意。

不會燉魚的朋友千萬要記住,燉魚要冷水下鍋,否則魚腥兒特別重不説,燉出來的魚肉還不鮮。除此之外,燉魚時加水量也是有講究的,只要把魚淹沒就可以了,切不可以添水太多了。

鍋裏的水很快沸騰了,咕嘟嘟地不停上下翻滾着,把魚從鍋底翻上來,再摁下去,潮濕的空氣裏頓時瀰漫着一股好聞的燉魚香味兒。鍋開了,抓把鹽放到裏面,放幾隻幹辣椒,再把採來的野葱也放了進去。這時,那兩個打魚的朋友也回來了——他們是看到岸邊的煙火才回來的。半天的工夫,他們的收穫也不小,又打了十幾條大魚回來。

一夥人圍着大鐵鍋,幕天席地而坐,各自不停地用柳條棍兒製成的筷子從鍋裏各自往自己碗裏夾着魚肉,大碗的白酒在人們手裏來回地傳遞着,呵呵……在哪兒還能找到比這更愜意、更豪放的吃法呢?即使那幾個當地的朋友也忙得倒不出來嘴來説話了,只有一個字:“造,敞開肚子使勁地造啊!”

呵呵……別看他們一直都生活在勤得利,屬於住在黑龍江邊的人。可是吃魚,還是比不上我這個曾經真正在江邊長大的,更不知道里面最好吃的其實是魚腸子和魚泡了。因為這些朋友並不知其味,多數都被我一個人悄悄消滅了,只能剩一點兒讓他們品嚐品嚐。他們嘗過之後,個個後悔不迭,連聲感歎,天下竟有此等好吃的美食!可惜已經晚矣,那被勾出來的饞蟲,怎麼也回不去了。

紅日偏西,我們都吃飽喝足了,一個個撐得肚子圓圓的,滿臉通紅,也該回去了。臨走以前,我又挑了幾條大鯉魚帶上,準備晚上再接着燉魚吃。看見魚,場部的幾個朋友頓時眼睛又放光了——晚上又有好的吃了。

那天的晚餐當然是清燉大鯉魚,可是卻沒有一個人吃出來興致。問題出在哪裏啊?魚還是真正的黑龍江裏的野生魚,廚子還是我們這幫廚子,問題只能出在燉魚的水上。可是即使把黑龍江水打回家裏來燉魚,肯定也燉不出那股原生態的味道來——少了那裏的風,少了那裏的柴,少了那裏的空氣和氣氛,再高明的廚師也不可能燉出江邊的魚味兒。

令人難忘的江水燉江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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