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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來螺螄鮮散文

春來螺螄鮮散文

我的家鄉是江南的魚米之鄉,小橋流水人家,河汊縱橫,大小湖泊星如棋佈,水產品極為豐富,螺螄是常見之物。橋墩邊、河埠頭,隨處可見一顆顆青如翡翠、狀如玲瓏寶塔的螺螄。它們是天賜的美味,老話説得好:“啜螺螄過老酒,前世勿用修。”初春的螺螄最為鮮美。經過一個冬天的清養,螺螄肚腸爽淨,肉質脆嫩。據説,春天吃螺螄,和吃馬蘭頭一樣有清心、明目之效呢。

春來螺螄鮮散文

摳螺螄的方法最富有想象力了。脱了鞋,挽起褲管,在河邊捋,或者在河埠的石縫裏一摸,螺螄便一把把地捋在手裏了;在橋墩旁、河埠頭,沉上幾束棕櫚絲或蓋上幾張瓦片,用繩子拴着,過不了二三天,繩子一拉上來,一串串、一片片的螺螄足以你飽食一天。

雙休日我在家閒着沒有事,喜歡在河邊散步,經常看到附近徐家莊的農民划着小船,在小河裏耥螺螄。他們戴着草帽,左肩上搭着耥網的長竹柄,右手握着長細竹柄的螺螄耙,動作很有節奏,船自然會慢慢移動,船艄裏放着一杯子飯菜,一壺茶水,可見他們中飯在船上吃的,很辛苦。我便在河邊陪着他們,一邊欣賞他們耥螺螄優美的動作,分享他們的快樂,一邊和他們閒聊。他們告訴我:水流激的小河螺螄多、肥、鮮。一天可以耥到八、九十斤螺螄,洗淨,撿取雜物,賣給螺螄販子,每斤二元,一年有近萬元的外快收入。那些大螺螄用木桶裝着,銷往上海、杭州市場。小的螺螄便賣給養魚者,螺螄是青魚、草魚的好飼料。

我家鄉人似乎更願意用耥網走在河沿邊上耥螺螄。那耥網呈三角形,形如畚斗,拖着一條四五米長短、杯口粗細的竹柄。記得小時候,最舒心的是就是數踏着春光,跟着父親去河邊耥螺螄了。父親揹着耥網在前面走,我拎着竹籃在後面跟。他將耥網貼着河塘慢慢地推下去,我注視一點一點擴散開去的水紋,,想象着那些肥美的螺螄一個個落入網中的情景,渾然不覺青草染綠了腳上的白跑鞋。

父親推到網柄的末端了,“咚——”他用力一頓,便迅速拽網,帶着欣喜,帶着期待,把網提岸上。網裏螺螄最多,大的小的,長的圓的,個個驚得縮進殼裏;也有蜆子,乳白色或米黃色,形狀如斧頭,大小如豆瓣夾雜在螺螄裏很是醒目;偶爾也有小蝦、小魚,一彈一彈地掙扎。

運氣好一點,還能耥到河蟹呢。有一回父親在一處水草豐茂之地下網,拽起來後,網中“沙沙”作響,似風拂葦葉的聲音。我眼尖,大叫起來:“蟹!蟹!”一隻碟子大小的河蟹正奮起八隻毛腳左衝右突,企圖逃脱。到嘴邊的美味豈容它飛了?父親一把按住蟹背,吩咐我去扯柳條,將螃蟹纏了個結實,放入籃中。這一天父親很高興,吃着蟹腳,不禁多喝了一碗老酒。這次經歷他頗為得意。不止一次地在閒談中提起。如遇到一小塊水草,就把耥網伸到水草下面,再抖動幾下,水草叢裏的黃鱔、魚蝦會鑽到網裏,那是大收穫了。

父親耥累了,把耥網橫在河邊,坐在網柄上悠閒地吧嗒吧嗒抽着煙。我則扯泛青的柳條編頂帽子戴在頭上,在田野裏四處跑。油菜花開得正旺,黃得扎眼,彷彿在跟陽春一爭高下似的,空氣裏浸滿了那種略帶澀味的油菜花清香。我鑽入油菜地裏撲蝴蝶,正應了楊萬里那句詩“兒童急走追黃蝶,飛入菜花無處尋。”

春天雨水多,油菜田裏的春花溝裏有水,渠道里的水也很激,這時正好河裏的鯽魚搶倒水的時候,等到水慢慢退去,可是鯽魚躺在田溝的小水潭裏蹦蹦跳跳,還發出噼裏啪啦的`響聲。我就尋聲在春花溝裏撿“幹鯽魚”,歡喜得不得了。染了一身金黃的花粉,也不在乎。

螺螄耥夠了,我魚也捉了,玩也玩夠了,踩着如膏似脂的春泥回家,輕輕的踩,重重的踏,嗞嗞的聲音竟也充滿了樂趣。

回到家裏。把螺螄養在水桶裏,淋上幾滴菜油,母親説菜油的香味能把寄生在螺螄殼裏蟲子誘出來。

養清了螺螄,剪掉它的尖尾,就可以烹炒了。鍋一定得熱,火一定要猛,佐以蒜瓣、辣椒絲、薑末爆炒,噴酒去腥,加糖、醬油提味,後加寬湯,湯沸出鍋。螺螄鮮美,湯也鮮美無常。兒時用這種螺螄湯淘飯,飯量常常不知不覺地增加了。

家鄉人似乎天生是吃螺螄的行家。夾一顆送到嘴邊一吸,湯汁、螺螄肉便一股腦兒落入口中;即使遇上“頑固”的,只需舌頭一撥,對準尾部一啜,再撥轉回來一吸,螺螄肉應聲而出。有一會,父親的一位東北朋友來我家做客,面對炒螺螄竟如吃炒豆一般,“嘎嘣嘎嘣”咬嚼一氣。我們教他啜吸之法,卻始終不得要領,只得藉助牙籤。可用牙籤挑食哪裏還有一啜一吸帶來的怡然自得自樂呢?

這小小的螺螄帶給我們多少樂趣啊!可現在還有多少條河可以耥螺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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