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燭光夜雨散文

燭光夜雨散文

不知什麼時候忽然停了電,整個世界一下子墜入了黑暗的深淵。

燭光夜雨散文

光早已隱匿在了夜幕的背後,黑雲做了天空的背景,淡淡的月,清清的風,有許多星搖曳着,很快,月兒也消失不見了。

等了許久,電還是沒有來的痕跡,遂拿出抽屜裏的那半截蠟燭,點燃,放在小小的木桌子上。

時光的沙漏變得慢了許多,在如水的夜色裏緩緩流動。

回憶起黃昏的時候,光線柔美的讓人心疼。天空裏飄着幾朵慵懶的白雲,弱弱的暖風撫平寒秋的稜角。樹與草,花與大地都靜默在這短短的一刻。

空氣微冷,雨水綿綿,有嗖嗖的風,夜雨的到來,只是轉瞬之間的事情。

院子裏滴滴答答的響起了雨滴墜地的聲音,有一些清冷從窗户的縫隙裏鑽了進來,燭光搖搖晃晃,碩大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張牙舞爪。

好在有這座避風雨的小屋,有這支驅嚴寒的蠟燭,有這絲淡淡的卻足以帶來光明的光。

朋友冒雨從遠方趕來,脱下濕漉漉的上衣,將凍的通紅的手伸到了燭光前。這聲響驚擾了躲在暗處的夜行者,它們安分地不發出一點聲音,蜷縮在懷裏的狗兒抬了抬頭,懶懶地看了他一眼。

真是的,剛剛準備出發,就遇到了這場大雨,朋友抱怨着。

這雨夜的光景,車站裏、地鐵間、路燈下,或坐在路邊的那些還未回家的人;坐在街道邊上的失落的沒有家的人,那隻圍在她身邊的狗兒,雨水打濕了它的毛髮。

你説,朋友問我,人真的有前世今生嗎?

搖搖頭,不知道如何回答,腦子裏卻不禁想起那一條小街。

夜晚,拐角處的一户賣餅的露天鋪子,時間晚了便匆匆撤了去,只留下一個黑黑的大男孩的身影,他剛剛從別的地方來,他大口大口咬着一塊剛剛出鍋的餅。

他的臉落滿了污垢,鞋子和衣服都是破的,頭髮亂糟糟的。

賣餅的老兩口每天晚上都會給他做一個又大又多肉的餅,他們知道男孩會餓着肚子準時來。

老兩口看着男孩大口大口咬着餅,眼睛裏總有淚水要湧出。

也許有吧,只不過即使有也不一定記得了。你怎麼問這個?

我覺得我上輩子肯定做了壞事,這輩子來還債了,也許應該去廟裏拜一拜,這半輩子做什麼事都沒有個結果,他説。

人總在脆弱的時候才會想起信仰,信仰總能帶來力量,即使只是一種自我安慰罷了。

鄉野之間坐落着一座土廟,長着綠苔的石板小橋靜靜流水,池塘在它的前方,稻田和耕地圍繞在它周圍。它很小,有一座香爐、一塊紅布,有虔誠的供奉品,有一方可以避雨的矮矮的屋檐。

土廟雖小,卻供奉着最大的菩薩,這裏的人都有信仰,信仰這座菩薩,信仰它能帶來好運。

逢年過節,廟前總有一支等着供奉的長隊,求姻緣、求仕途求財運求平安,求來年風調雨順大吉大利。

如果每個人都能如願,那麼誰還會珍惜所擁有的一切呢?

怎麼了?

他搖了搖頭,通紅的臉頰上有了些暗淡。他覺得自己就像窗外的麻雀,風裏雨裏,來來回回沒有目標。

麻雀一隻腳縮進羽毛裏,頭兒鑽進了翅膀,枝頭的葉片暗暗的,上面蓋了不少的塵土。

那是黃昏時觀察到的光景,喜歡觀察這些不起眼的生物,總是在揣測,它們經歷了什麼,從何而來又將去往何處?

有的時候,想變成一隻犬,可以在炎炎夏日肆無忌憚地睡在冰涼的地上,在地上奔跑,沒有煩憂,不去爭吵,開心時搖搖尾巴,難過時搖搖尾巴。

最重要的是可以陪伴一個人一輩子不離不棄。

或者,變成一隻小蟲,自由自在地飛舞在空氣中,悠然一生無拘無束。

可是,如果真的成了麻雀或蟲,會不會被別人拿棍子趕走,或者一巴掌就被別人拍死?

朋友笑了笑,搓了搓手,它們活着也不容易啊!

或如隱者如陶淵明,種田採菊,飲酒賞花。一生豁達,詩意地憩居於山野,柳樹、桃花、一畝薄田,守着日子,喝喝小酒,寫寫詩文,人生快意的日子細水流長。

如果這輩子真能這麼活着,倒也爽快,他的臉上終於有了些輕鬆。

燭光搖搖閃閃,飛蟲躲進了灶台後面的乾草叢,更多的冷風從破了一個口子的窗台漫了進來,天花板上也有了一些黑色雨漬。

剛剛端上來的飯菜也有些涼了,小小的空間,燭光猶如昏黃的夕陽,柔柔弱弱,扭扭捏捏。躲在暗處的莫名的蟲兒的鳴聲漸漸小了下來、倦了累了。

酒過三巡,他的臉上有了醉意,燭油已經厚厚的鋪在了桌上。

想起白日,悠閒、自在,可以踏在塵土飛揚的泥土地上呼吸秋日懶散的時光,可以行走於春日碧綠的田野林間,可以一起奔跑一起歡笑、一起分享校園裏童稚的樂趣,在冬日白霜鋪滿陽台的清晨,品一杯清茶……

可是這黑漆漆的雨夜,什麼也做不了。

所有的美好都屬於白日而不屬於這樣的雨夜,可白日的背後總是黑夜,白日有多長,黑暗就有多遠。

在雨霧的襯托下,路燈的光顯得愈發迷濛飄渺。年過六旬的她背上有一個大大的塑料袋,行走在熙攘的街道上,垃圾桶裏的塑料瓶、地上的碎紙片是她的目標。她的身子很佝,她瘦的如同一個五歲的小孩子,她蒼白的頭髮有些凌亂。

累了,便在路邊的石墩上坐一會,渴了,便拿出那還剩下半瓶的礦泉水。好在,有一隻狗兒在身邊,在寂寞的時光裏有它的'陪伴。

夜雨愈發的大,狗兒蜷縮着顫抖的身子,依偎在她的懷裏。這屋檐能再長一點就好了,冰冷的雨水早已打濕了她的衣服。

以往停電的時候,鄰里家人總會圍在蠟燭前,拉着家常,聊着裏短。這一年跌跌撞撞、風風雨雨總算走了過來。

可總有些遺憾和悔恨,這一輩子的時光如此漫長卻也短暫的如同這半截蠟燭,匆匆燃燒殆盡,有些事還來不及嘗試就失去了機會。

醫院裏的病人抬頭看着窗外,夜雨迷惘,回憶起白日那些悠閒自在的時光,那些秉燭夜遊的豁達與意氣,已經慢慢從心頭退散。這片小小的白色空間是一個生與死之間緊緊困着他的鐵籠,一個出口指向陽光,另一個,前頭是一片黑暗的夜。

人生苦短、艱難。

這一夜的雨,不知何時才會停。

燈火闌珊的工地上,這冷冷的雨早已沾濕了貼他們身的衣裳,便脱了衣服舉着那沉沉的磚塊,汗水包裹着雙眼,前面的路還有很長,步伐搖搖擺擺,咬咬牙,堅持着……

人生苦短、艱難,卻總要堅強、面對。

朋友一直沒有説話,燭光在他的臉上閃爍,他把目光轉向了窗外,夜雨淅瀝呼啦地澆灌着大地,像是要吞噬這片黑夜。

生,是一種幸運,猶如花的種子,隨着一隻鳥兒的無意的雕琢,便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落地生根,此生此世,縱然飛躍萬里,剪不斷這根,也離不開這片長長的掛念。

而與生俱來的,是浪跡,是不問歸期的天涯海角,是承受,是一顆直面一切的心。

總是熱衷於編造翅膀,嚮往那片藍天彼岸,心兒從小就種下了一顆種子,那便是想着夢想的彼岸飛翔。就像那種鳥兒,沒有腳,只能一直飛呀飛,在風雨裏休息,直到有一天它落了地,也是它生命結束的一刻。

無怨無悔、義無反顧。

也只是一個普通的夜晚,老兩口推着鋪子去到了街口,他們的幼小的兒子也跟在後面。今天的生意很好,好的鋪子前排起了長隊。

兒子喜歡吃餅,他拿着一個又大又多肉的餅坐在角落裏津津有味地吃起來。

這一晚忙到了很晚,收攤的時候,老兩口笑得合不攏嘴,今天的收入是以往的幾倍。

可是,回頭的時候,卻沒有看見兒子。

這條街找了幾遍也沒有找到。

幾年過去了,關於兒子的印象只剩下他蹲在那兒大口大口咬着餅的一幕。回憶起的時候,淚水總會情不自禁地從老兩口的眼眶裏湧出。

也許,真的有前世今生吧,至少在此生此世,有一個失落的人能來到他們的身邊。

這場夜雨,這輩子,有這隻狗兒的陪伴就夠了。

夜雨,在窗外漂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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