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甪直鎮散文

甪直鎮散文

蘇州並不大,但蘇州的景緻大都大且闊,這和我對江南的構想有偏差。

甪直鎮散文

想了很久的江南,是一條條深了的弄堂,猶如戴望舒筆下的雨巷,能把心事搭照成舊光陰的,旗袍,髮簪,黴苔,還有閣樓上,桂樹掩映下的落寂的眼神。

這種長期的意淫或多或少妨礙了我的蘇州之行,糾結充斥着旅程。然而,甪角卻是不一樣的。

對物事太過感性的結果是,地理,方位被擠得無處安身,腦子裏揮之不去的是一些殘留的片段,場景。

如是。沒來蘇州之前,我不知道有個甪直,來了蘇州之後,和大多數的遊人一樣,不認識甪直的甪字,而把它錯讀成皂。

是為記。

1

出蘇州約25公里,就是甪直。

就像一場夢。

如果沒有雨。四個人,兩個成年人,兩個接近成年的人,頭上頂了三隻蘑菇似地雨傘,我和女兒挨在一起。步行在路上。

通向甪直的路很闊,兩邊的店鋪也極盡現代,這讓我對將要去的地方揣了懷疑。但不影響前行的腳步,畢竟是朋友的安排,卻之不恭。

雨在腳底濺起泥土,灑在光着腳趾的鞋上,像是一朵朵泄了氣的氣泡的殘骸。蘑菇似的傘也像一個氣泡,卻有着氣泡的尊嚴。飽滿,圓潤,還撒了各種花。踩着一腳一腳濺起的水花,盯着腳上的氣泡殘骸出神,朋友提醒,甪角鎮了。

雨絲中,一個頗像甪字的水鄉小鎮呈現在我們面前。

甪直真的很鎮。同行者戲言。因了雨的緣故,我留意着腳下,鑿過和沒鑿過的麻條石交替排列着,高高低低地伸出老遠。至於為什麼叫麻條石,朋友沒有説,我也沒問,只是一路走來,路面,水邊沏的,均是這種石材。然後是橋,弓着腰,像扁擔一根根橫着,像是要把橋兩面的水挑起來。多的是葉子,樹的葉子,綠,間雜了殘邊,拖曳在水面。

離水很近,先是,腳上的彈着的水泡先於我們滾到了水面,像頑劣的孩子一頭扎入水裏,隔會兒,才泛起一圈一圈的波紋。

2

移步到窄窄的巷子,雨點就密集了一些,抽打在傘冠,嗒嗒的。到一家小的店鋪避雨,店主是位男性,竹子的几上擺着木梳,牆上掛着各種掛件,也是木質。

我去撿木梳,店主在一旁,説是手工製作。

當然不是,梳齒和梳子的把之間用膠粘着,木紋也呈兩色。但還是喜歡,心裏排着家裏的人,挑了四把。其中一把貴些,説是烏木做的,25元。街道很窄,四個人兩兩走着,我拉在後面,瞄着路邊垂手可及的工藝品。

雨大的時候,走到一處長廊歇着,幾個三四十歲的女人,在長廊斜坐,聊着,笑着,空出位置來邀請我們。

坐下不久,女人就看着我們。笑。笑完了,問要不要坐船。船在哪?

船躲在長廊外邊台階下的水裏,被麻條石砌的壩(是岸吧)擋着,溝裏身體才能看到。船主不時照拂,有客人時牽一二隻出來。和紹興的烏蓬船造型相似,不同的是上面蒙了印花布而不是烏蓬。朋友定了一隻。幾個女人推讓一下,便有中間的一位,清瘦的臉,招呼對面店裏的男人出來,原來這些女子就是船孃,坐在亭子裏候着客呢!踩石階到水邊,船主早已解了繩,把船尾貼住石階,扶我們上船。船孃戴了斗笠,到船的後邊搖櫓,船主一躍上岸。船靦腆地,在水裏扭捏幾下,啟動了。船孃手裏的櫓和船欄摩擦,打着水面。發出吱吱呀呀的響動。

水路很長,水面上的小橋用眼睛丈量過,差不多五十米一座,船便穿過許多的小橋。兩岸——(如果算是岸的話)小屋沿街鋪陳,高高低低綿延着,高出的是二層的小屋,算不上是樓,像是舊式女子的繡樓。露出的牆面佈滿了黴苔,像水墨暈染。兩邊的屋門相向開着,露出裏面的貨物,有套在模特上的婚紗,更多是當地的特產,草編的鞋和酒罈子掛在敞着的門邊,粗布的衣飾,斗笠,麻糖食品,還有叫不上名來的。水面上不時有小船迎面搖過,對面的相機就對準了我們。船孃用方言唱着歌謠。船上的人聽得樂呵。正待開口,船孃已經憋不住了,笑吟吟地,要不要聽一段啊!

當然了。

船孃就唱了,是十送紅軍。細細的嗓子,唱了兩段,便打住了,再要求時,卻不願開口,抿着嘴笑,於是,別轉頭,把相機對準了沿途。

那邊,伸着頸的鵝起勁地秀嗓子。

3

橋面,一個老外模樣的人,伸展雙臂,做着造型。

一個打着紅傘的女子款款走着,上橋,又下橋,紅色温暖着視覺。

雨罩着遠的景物。朦朧中,有些煙雨橫斜,適合宋詞的情節。

兩岸的景物寥落,悄怯。襯着傘下的女子,有點“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

半個鐘點的搖曳,如浮在水面的夢,濕漉漉地打着記憶,浮生如前世。

4

船身靠近岸邊,收了一窪心事,學着船主躍上台階,雨淡了些,潮味撲鼻,視覺停留在各式店鋪。

歡喜拐進一家土布店。

店主是位白髮的阿婆,卻不老相,精緻的橢圓臉,白淨的膚色。店裏掛着土布的衣裳,多是上衣和旗袍。布面有的是大大小小的方格,有的是寬窄不等的條紋,試了兩件中式布褂,和阿婆挑挑揀揀,又選了兩塊印花布的手帕。朋友已經在不遠處等着了。旁邊一家刺繡店,選了四副杯墊,明黃色上繡水紅的壽桃,俗的足夠。不貴,一副只花了五元,欣欣然。

轉到深的弄堂,頂上騰着蒸汽。店鋪更袖珍,過道窄窄的,來往需側身躲過。朋友引道,至一家湯糰前,綠色的湯糰在兩位花甲老人的`手裏滾動着。

後面的蒸鍋冒着熱氣。捏着青糰子的大爺伸出手比劃着,我認得那指頭,是七十六。小格子的玻璃窗口上面貼了港台影星在老人的檔位前的照片。朋友説,青團是甪角的特色,老人遞過幾只牙籤,請我們品嚐,黏黏的皮兒,裏面是紅豆沙的餡,剛出鍋的綠團在口腔裏滾着,燙,鮮糯可口。朋友定了五份,老人用竹皮的小筐包好,上面覆了一層紅紙,紙捻的繩子串起來,給我們拎着。

停停行行間,已近午時,朋友去找合適的飯店,我則拐進了一家蘇繡小店。小店女主人長得,邊飛針邊用吳濃普通話接應客人。遛遛達達看着,踱到後室。炊事的男主人直起身,招呼着。笑着,指點我看掛在牆上的一幅幅刺繡。普通話較女人好了些。

看好繡品,講價。同樣圖案的,價格相差好幾倍,問及原因,是手工和機器的區別。同樣的手工,也價錢不等。店裏最貴的一幅標價好幾千,女人説,是她女兒的作品,女兒是甪角鎮第一繡女。躊躇不定的時候,那邊朋友點好了菜,派女兒來找,急忙挑了三幅,付款,男人用報紙打包了。

5

甪直的菜要比蘇州的味道濃烈一些,這符合北方人的口感。舊式的門店,一側有木製的樓梯,主人一家踩上踩下,發出嗵嗵的聲響,狀若羊皮鼓的敲擊,幾張八仙桌,桌上一壺茶,桌旁堆着雜什,還有煤球的小爐,爐上的鐵皮壺燒的滋滋作響。腿底下有小狗鑽來鑽去。不時被主人呵斥着。

坐到八仙桌邊,方覺有點累了,靠着木椅。顧不得禮貌,舉起茶盅,連灌三下,茶汁濃郁,卻忘了請教是什麼茶了。肉燒的肥糯,洞庭的魚也地道,還有幾樣暗綠色的菜,朋友一邊舉箸,一邊搖頭,説店是原來的店,味兒不是原來的味兒了。我們三個北方的人只顧饕餮,甪直的菜和這小鎮一樣,入味。

6

雨細如絲。牆角的青苔一朵一朵開着。踩着高高低低的麻石。

回頭,過橋的新娘撩了白色的紗裙,頭上卻沒有傘遮着,白紗在橋上漫着,和低垂的樹枝相映。

是鄉俗吧!

走着,就有點邁不動。

忽而一陣風,再回頭時,那些,已經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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