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雨後散文

第一場雨後，前幾天高達三十一二度、“四十年未遇”的氣温，驟然降下來了七八度，涼爽得很了，整個楚雄的鄉間濕露露的，前幾天被曬得蔫頭耷腦、死頭幹漿的植物們，都重新抬起了頭，重新站了起來，都一株株一樹樹重新精神抖擻起來，都在猛長，好像一夜之間就可以長高一大截。各種莊稼，稻秧、苞谷、黃豆苗都在歡樂生長。十多天前栽插下田的稻秧已經轉綠，正在紮根發攢。整整齊齊的稻秧，兩行兩行的，叫做雙龍出海，確實很形象生動。

田邊地角，立夏小滿節氣間栽種的辣椒苗茄子苗，已經長得葉子肥大寬闊，很肥壯了，辣椒枝葉間已經藏着些可愛的.細細長長青綠辣椒，像鄉間小姑娘尖細修長美麗靈動的一個個手指一樣。

放水泡田、栽插下稻秧苗以後，捨不得荒廢一絲絲土地的農民們，在每一條潮濕的秧田埂上像捉迷藏一樣悄悄藏進了一窩窩黃豆種子，每一窩裏都藏了三五粒黃豆種子，此時黃豆苗也已經長出來一拃來高，肥嫩肥嫩的，很喜人。栽稻秧，叫做種大春，就好比是吃大餐，那麼秧苗都栽插下去之後，就像輕鬆之後做遊戲玩、捉迷藏玩一樣埋藏進稻田埂上的這一窩窩黃豆苗，就好像是正餐大餐之後的小點心了。

在菜地裏、山坡烤煙地、黃豆地裏，也是同樣的情況，農民們不捨得浪費一絲絲田邊地腦，捨不得浪費一絲絲邊角地。在辣椒地、烤煙地、黃豆地周圍，農民們也像安排小點心一樣安排栽種下了一窩窩向日葵或者苞谷種子，等辣椒長起來，向日葵或者苞谷就像花環一樣襯托在了周圍，不浪費一絲絲空間，不浪費一點點陽光雨露。也可能是在每一壟烤煙壟子的兩頭都埋藏上一窩窩蘿蔔或者包菜種子，到中晚秋裏，烤煙葉子採摘完了，在綿綿秋雨裏，蘿蔔、大包菜就勃勃盎然生長起來。這一切像正餐後吃小點心一樣、像農忙結束後做小遊戲一樣悄悄地、瀟灑閒適進行着的小活動，真的很有意思，很有趣。

栽種下了辣椒苗茄子苗之後，播種下苞谷之後，農民們又在地裏稀稀疏疏撒下寫小米菜的種子，不浪費一絲絲空間和水分，澆辣椒苗茄子苗，澆灌苞谷等等，潑灑開的一滴滴水珠，落在小米菜種子上，小米菜就在乾旱中堅強倔強地生長起來，等到第一場透雨之後，小米菜幾乎是在一夜之間就瘋長起來，一夜之間就飆得很高了，有一些竟然有了一尺來高，村姑村婦們趕緊一把把拔起來，拿回家，用開水一汆，用糖醋蒜泥花椒油潑辣椒一拌，就是極開胃送飯的一道菜，或者拿來爆炒幹辣椒，也極好吃。像吃第一場透雨前的野菜一樣，這第一場透雨之後的小米菜，也極鮮美，可能是因為它吸收了春天后的第一絲泥土氣息，也可能是因為它吸收了久經春旱炙烤之後的泥土的第一絲熟香氣息。

一場透雨，好像使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咔咔啪啪快樂生長的聲音，所有的生命都好像在咔吧咔吧歡歌着，清脆悦耳的聲音，幸福呢喃的聲音，充滿整個田壩，充滿整個鄉間，充滿整個世界。莊稼在歡快生長，勃勃生長，鳥兒們、蟲子們也在勃勃生長着。雨前夜夜總要避到屋檐下來躲避酷暑的家燕，也突然不再來了，不見它們在曬衣服的鐵線何電線上夜眠，早上開門，也不見地面上有它們新鮮的燕糞。它們一定是夜卧到了涼爽碧綠的莊稼地或者樹木森林裏去了。一場透雨，蟲子們肯定也活回來，瘋長瘋孕育起來，野草們也瘋長滿了路邊山野田間地頭，燕子鳥兒們不缺乏食物了。

第一場透雨後的黃昏，我在夕陽裏走近一望無際的稻田，獨自徐徐前行，歡快的蛙聲，孤寡孤寡地喧鬧着，此起彼伏，相互呼應唱和，整個鄉間顯得極其清爽濕潤養眼，顯得極其生機勃勃，而又極其寧靜安詳。

農民們已經開始施給稻秧肥了，像撒花一樣，像撒網一樣，在夕陽裏、在水波盪漾的田壩稻田裏揮舞着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