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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一個多年不見的女人散文

寫給一個多年不見的女人散文

格格:

寫給一個多年不見的女人散文

現在還好嗎?好久不聯繫了,我想你現在恐怕已經結了婚,夫妻恩愛,家庭幸福。而我一直單身着,守候一些也許永遠不可能獲得的東西,等待一些不可能實現的事情。

不知道你現在具體怎樣?這麼多年過去了,雖然你在我的腦海裏永遠是那個“播散着五月槐花香的西周女孩”,可你總會變的。現在,你也年近三十了,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會因為更加自我而變得越來越固執,不願再為別人做出讓步,改變自己的初衷。常常會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大動肝火,或許也漸漸明白了平靜的生活所帶來的好處。也許結了婚,也許有了和你一樣漂亮的孩子。直髮會燙成捲髮,脆弱的嘴脣會塗上口紅,説不準眼睛會抹上眼影。紅的、紫的太耀眼了,灰的黑的套裝更能顯出成熟女人的美。一雙咯噔咯噔響的皮靴會把過去的影子敲碎。要是你生活美滿,保養得方,那就不會像我,稍微一笑,眼角便會出現刀刻般的魚尾紋。

現在我寫着信,卻不知道要把信寄去哪裏。你還在美國嗎?或者已經回到了大連?或者在另外一個城市,開始了一段新的生活?我們斷了消息有很久了。“誰謂天涯消息斷”,我每天至少打開郵箱一兩回,就是盼望着“秋風一葉落階前”。可什麼都沒有。我多想知道你在哪兒,多想知道你結婚了嗎,多想知道你過得好不好?我怕你會孤獨,怕你會有煩心事兒,怕你會遇到困難,怕你會有什麼意外。幾乎每一天,我都在反反覆覆的想這些問題。有時候,我也會一廂情願的認為,你只是因為矜持,所以才不給我寫信。

一彈指間今去來。這麼多年了,我想你都把我給忘得一乾二淨了,就好像那些在我之前、在我之後深深愛過你的人一樣,我們最終會溶為一個模糊的和青春有關和愛情有關的概念。你也只是在跟丈夫和子女談論自己年輕時的事情,你才恍然大悟原來曾經有那麼一個可愛又可笑的男人痴痴的愛過你。我想,我和那些你在火車上遇見的乘客,沒有什麼分別!

我不怪你。時間總是那麼讓人無奈,我今天也是偶然遇見了一位和你相似的女人,那些讓人歡喜讓人憂傷的往事才像普魯斯特的蛋糕,漸漸化開在我的心田。我想今天與往常有什麼不同?陽光明亮,空氣清新,視線清晰,其實也沒什麼不一樣,無非是一個再平凡不過的人間四月天。然而,就在這平常的日子裏,在往事被塵封了許多年後,一個酷肖你的女子,為我擦亮了回憶的阿拉丁神燈。我原以為那女人真是你,一樣的凌波微步,羅襪生塵,一樣的體態嫻靜,抱書低頭,一樣的青絲如瀑,散披肩頭。就是顧盼的眼神,也流露出同樣的温柔、善良,以及些許的憂鬱。我想那或許真是你。我想那怎麼可能是你!“今夕何夕,得與王子同舟?”

除了五官的差異,後來我還是發現了你們的不同之處。你愛穿大紅大紫的衣服,在我的記憶中,你有一件緋紅的羽絨服,一件紫色的絨線秋外套,你從未穿過灰黑兩色。你説過的,“我是憂鬱的,憂鬱得想要温暖……有一天你會把我忘記,但永遠不要忘記我跟你説過的陰天與晴天的祕密。許多年後,我再抬頭看時,也許就有一束陽光是你給的。”也許,你一直想用外表的鮮明、温暖,來驅散或者説是掩飾內心暗淡的憂鬱。

和“你”不經意的邂逅,不僅讓我想起那段日子裏愛情所給過我的甜蜜的哀愁,也想起在你離去之後,我為那個“等君已成名卿未嫁”的承諾所付出的代價。為了它,放棄安逸的工作條件,而過着“時時賣卜,常常讀書”的窘迫生活。住在一間窄小老舊的房子裏,慢慢習慣了讓人氣惱的斷電、斷水、堵塞,還有“蟋蟀入我牀下”的窘境。也慢慢習慣了獨自走一段陰仄仄,迴盪着失敗與絕望的聲音的樓道。為它,成了一個不孝子,每天忍受着良心的譴責。為它,有意無意中傷害了某些朋友,揹負着“浪子”的罵名。為它,我已不再是我。但是命運並不因此呈現峯迴路轉的希望,更不説會給予我與付出等價的回報。

人們總會安慰你説,“失之桑榆,收之東隅”,上帝是公平的,在你失去某些東西的同時,也會讓你得到某些東西。且不説我付出那麼多,沒有得到自己所應該得到的那些;假如可以選擇,我寧願失去生命中其他的一切,而只願得到一個你。

我老在想,假如拋開那些世俗的觀念,歸根結底,註定我們不能走到一塊兒的原因是什麼?某個人某一天突然闖入你的世界,然後某一年的某一天又突然消失無影無蹤,生不能夢裏相接,死不能親臨其墓,這是人生的一種什麼定理、規律?難道是傳説中的緣分?緣分那麼虛無縹緲,它到底是一種什麼東西?抑或是其他的什麼?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在我心裏你永遠是一個完美無瑕的.女神。多年的事實證明,我既沒有才華、才貌,更沒有可能獲得錢財,也沒有前途,沒有家庭背景,無權無勢,脾氣還不好,還老抽煙喝酒,我怎麼配得上你呢!我永遠都不是誰的正確選擇,永遠都不是誰的幸福處方。所以想起當初那麼死皮白咧的追求你,不禁付之一笑:我怎麼就沒有撒泡尿照照,自己原本是一隻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然而即使這樣,我仍然守候着那千萬之一的可能,期待哪一天,你像那年五月一樣,代書板叮噹響,腳步輕盈的走進圖書館,走到我身邊,取下那本我一直在照看着的《西周史》,放在我的桌面上,聽它向我們悽然的默默訴説那一年的季遇。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回來看看我,看看圖書館文參閲覽室,看看那本《西周史》,看看窗台那些常春藤和吊蘭。可我又不想你回來,我是個被詛咒的人,在過去發生的不幸以及將來可能發生的苦難,或許都是早已註定的。你給了我那麼多時間,最後還是沒能和你牽手,這都是我的命。你是個好女孩兒,好得像這四月的星期天一樣,我寧願自己看着你幸福,或者道聽途説你現在很幸福,也不願你和我一起承擔這些本就屬於我的苦難。

在這些年裏,我不是沒有愛過別人,也不是沒有被別人愛過,只是覺得她們到底不如你,只是覺得你是最好的。教我怎麼説呢?沒有你的眼神憂鬱,假如憂鬱也是一種美。沒有你的嘴脣多情,沒有你的聲音好聽,沒有你的頭髮好看,沒有你的單眼皮漂亮。記得曾經談過一個女朋友,父親、母親是“萬歲軍”——38軍——退伍軍人,哥哥在市裏的電腦城賣電腦。她的普通話帶有很濃的地方口音,梳長髮,圓臉,眼睛很好看,在一個商場當電器營銷經理。她為人和善,不爭強好勝,待人細心周到,能做一手好菜。我跟她撐着雨傘在雨巷裏漫步,悽風苦雨的寒夜給她讀葉芝的詩集,——她哪裏知道,我曾對某個女人許諾過這樣的生活!她看過我的很多小説,問我“格格”是誰?我説:“格格不只是一個戀人那麼簡單。她還是一段歲月,一個理想,一種信念的象徵。”後來她走了。她説,她無法釋懷我到如今還對一個已經失蹤了許多年的女人念念不忘。

走了就走了吧!

在這青春四月裏,我真想出去到處看看。去江南,“暮春三月,江南草長,羣鶯亂飛”;去麗江,那裏有草陂,有訓馬,有集市,有青梅酒,有便宜的農家小院子;去內蒙,現在天兒暖和了,應該可以騎馬射箭了。真希望能再次遇見你,在重慶的解放碑步行街,在桂林陽朔的西街,在上海的衡山路,在滴答滴答響的雨巷,在熙熙攘攘的街頭,在人滿為患的火車上,在求籤問卜的寺廟裏。如果不能遇見你,哪怕只是遇見一個和你眼神相似的女子也好!

看着朋友們結婚的結婚,生子的生子,有時我也會浮想聯翩,假如真像你所説的那樣“等君已成名卿未嫁”,我成了名,而你還沒有嫁出去,你就在大連等我,我去把你找到,那時候假若我們還年輕,我們就一起回來,打開《西周史》,取出那張我最後留在裏面的小紙條,把它折成一個小小巧巧的紙飛機,一邊寫上我的名字,一邊寫上你的名字,放飛在五月纖雲不染的晴空裏,讓它隨着風兒高高的飛呀飛呀,載着我們美好的期許,永遠不墜落。

……我們結婚。我要請來我所有的親戚朋友同學老師,辦一場不求最高但求最好、最與眾不同的婚禮,我要在現場向他們宣佈,你就是我小説裏格格的原型,你就是我小説裏永恆的內容和思想。我們會有一個家,一個不再和別人一起租住,不用看房東臉色的家。用不着太大,也不會太小,兩室一廳,一個陽台,一個衞生間,這就足夠了。我會在牀頭放一盆常春藤,就像當年你喜歡坐在靠近窗台的位置,旁邊一直有常春藤和吊蘭一樣。我要向我的爸爸學做南方菜,白切雞,檸檬鴨,紅燒排骨,五熘魚。假如你不喜歡,我也可以學做東北菜。週一到週五,朝九晚五,上班下班,週六週日去逛超市,購買生活所需。逢年過節,去一趟旅遊。我們幸福的生活不用太奢侈,也不會太寒酸。也許會要兩個孩子,一男一女。男的要像你一樣温柔敦厚,女的要像你一樣美麗大方。最好不要像我一樣的憂鬱,孤芳自賞,不要承擔我被詛咒了的命運。

可是離你最後一次給我寫信也已經過了那麼多年了!你早該結了婚,早該有了孩子,早該過上一種幸福美滿的生活。豪華別墅,寶馬香包,錦衣美食,無憂無慮,用不着為物價上漲憂心,用不着為這個税那個税煩惱,用不着為每一次的旅遊出行絞盡腦汁精打細算。你生來就是要過一種公主般的生活,這才是你的歸宿。可是正如我曾經寫過的那樣,倘若有那麼一天,你我在某個城市裏不期而遇,我最不願看到的是你依靠在自己丈夫的懷裏,望着我孤獨落魄的背影説:“幸虧我沒有答應和他在一起!”對於我來説,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也怕你淚流滿面,心裏想起我,指着別的男人恨恨的説:“我真後悔沒有和他在一起!”對於我來説,人生最痛苦的事情莫過於此。

好了,信就寫到這裏了。寫了那麼多的話,其實也只是想告訴你,即使過了那麼多年,我還在愛着你。無論你身在何處,無論你現在在做什麼,都祝你一切都好!

希望那個郵箱你還在用着。

永遠的五月舊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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