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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給不存在的戀人散文

寫給不存在的戀人散文

親愛的:

寫給不存在的戀人散文

我越來越不知道該如何生活了,情緒大起大落,時而苦痛,時而默然盯着某個靜物發呆,時而覺得自己似乎擁有了高貴的孤獨,時而又發現自己粗鄙得何其可憐。懷念的時光似乎已被封禁,我常帶着困惑踱步,混亂的思想交織不休,人非常疲憊,好多書再軋不出滋味,靈魂生了一場大病,在垂死邊緣。一天夜裏,透過窗只能看到一顆星,那是一盞孤燈,掛在平緩的山頂,像你一樣遙遠,不可觸及。我意識到人是不可能純粹的,至少我無法做到,人總是不快樂,因為人想要的實在太多,刪繁就簡的生活裏仍然潛藏着數不盡的慾望,我與少數人(期望是多數人),我們掙扎着,用盡全力掌控自己的慾望,這樣做使人筋疲力竭,然而我很怕,怕稍有鬆弛便萬劫不復。我説我崇尚英雄主義,人們問我,那你很喜歡超人和蜘蛛俠?我説我只喜歡海明威筆下的英雄主義,超人和蜘蛛俠的英雄主義是熱鬧的,像演戲,而海明威筆下的英雄主義何其孤獨?我説我喜歡《老人與海》,在那個虛構的時空裏,我看到了人類所能擁有的驚人意志和最高貴的孤獨,以及孤獨深處不容褻瀆的高傲,那是貧窮、傷痛,甚至時間都帶不走的東西,馬林魚的肉會被鯊魚吃光,魚骨會腐朽化為煙塵,而那高傲永不低頭,那高傲至死都望着唯一的月亮。説到這裏,我不知道自己的靈魂是否好些了,但在靈魂痛苦的時候,我明白信仰是生活唯一的依靠,不知道我的理解對不對,親愛的,每當我靈魂哭泣的時候,痛苦的時候,我就抬頭望着天宇唯一的一顆星,人都是軟弱的,不管是不是英雄,不管怎樣孤獨,我們的內心都渴望着愛,渴望着理解,不是嗎?那些説自己無慾無求的人,説自己拒絕愛的人,都是自欺欺人。那顆星的光時而柔和時而冷峻,閃爍于山的輪廓之上,遠遠看去只是一丁點的光亮,然而有這麼一丁點就足夠了,就像《老人與海》裏那個小男孩,他是一丁點温暖,卻足以抗拒書本大海般撲面襲來的孤獨。

以前我讀書很快樂,慢慢地,跟隨太陽的腳步,那時我沒有困惑,不刻意尋求,簡單到我只想單純把書看完,任一個又一個字從眼睛和大腦裏走過,甚至有的字腳未落地就飛走了,那也沒關係,看着落地窗外人跡寥寥的小徑,看着樹葉自在翻動,看着地上斑駁的光影,我覺得人生不必尋求意義,享受當下即可。親愛的,不知什麼時候,我變了,讀書顯得有些困難,我開始尋求了,開始費力尋找了,尋找所謂的知識,或者尋找救贖,我以為我要的終會在書中找到,我確實找到一些,但也確實越來越迷惑了。然而“我”與“找”這兩個字在形態上很相似,“我”彷彿來源於“找”,想要得到一個獨立完整的“我”,就不得不去找,這是我們的宿命。毛姆筆下的人物都在找,拉里和思特里克蘭德都是如此,他們是棄了六便士去找月亮的人,是英雄主義的,孤獨的英雄主義,不好説他們最終是否成為了月亮,但他們足以叫人仰望。我總以為毛姆會給出答案,其實他並沒有,《刀鋒》也好,《月亮與六便士》也好,都沒有一個明確的答案,你可以説毛姆是狡猾的,但他實際是智慧的',因為答案是這樣:各得其所永遠是最好的結局。在理想與現實之間掙扎的很多人,尤其是青年人,根本覺得這個答案等於零,他們急需一股力量的支撐,需要作家給出一個清晰無疑的方向,需要作家斬釘截鐵地向世界宣告理想是唯一的,讓現實見鬼去吧!也許毛姆有這樣的傾向,但態度並不強硬,他只訴説,偶爾站在敍事者角度説説自己對主角的看法,但他並沒有對讀者作出指示。這也許是《月亮與六便士》書名的由來,其實“月亮”與“六便士”是並列結構,作者並沒有貶低任何一個,而是像尊重現實存在一樣,給予兩者同樣的尊重。肉體在,現實就無法徹底消失,但世界如此之大,總有人會是近乎純粹的,就像拉里和思特里克蘭德,他們在書裏都特別迷人,叫人過目不忘,他們是像精靈一樣的存在,是精神純粹的至高者。“找”是一個複雜的字,它包含了目標的確立,艱苦卓絕的過程以及結局的不確定性,正如此,它對人充滿誘惑與魅力。

親愛的,有時我也懷疑自己的偏執,不知道自己抱在懷裏的東西是否有一天會如煙消散,我不知道意義是否一直重要,不知道無意義是否在某個時刻比意義更重要,不知道愛情該如何長久,不知道死亡的背後有怎樣的景象。但當讀着這世間美妙的詩句時,時間消融了,我沉溺在那些字句裏,忽然覺得那些文字是真理或者謊言都不再重要,美的終極也許就是人自身的錯覺,那又有什麼關係呢,誰能用意義填滿時間呢?如果我們頭腦更加清晰一點就會發現人人的時間都在虛度的圈內,不過事實有所不同,有人在虛度中走向信仰,有人在虛度中迷失朽壞。

親愛的,最近我愛上了加繆筆下的景色:安靜、客觀,殘酷又充滿柔情,在不帶一絲感情與滿賦深情之間,有一種別樣的美,那種美形態上雖是虛無縹緲的,它卻擁有不會消失的力量,我也説不清這美是浸入了絕望還是充滿了希望,但唯有加繆能寫出這樣的景色。加繆寫“局外人”,其實人人都在局裏,並且他入戲最深,雖然在小説的記敍過程中,他常採用疏離的態度,但他無法拒絕情感的滲透,他是個飽含深情的人,他的感情深刻至遠。而我們總是飽含深情的,因此憂傷成了我們的原罪,既然人未死還拖着肉體,就不可能絕對純粹,那麼亦不可能完全泯滅情感,所謂的自私冷漠背後仍有情感的湧動,只是有些湧動外人看不見罷了,所以加繆説得對,無人能審判任何人的靈魂。

人人都在局裏,人人都逃不開生活,站在地上,望着天空的月亮,也是圓圓的一枚,有光澤,跟六便士的硬幣十分相像,人逃不開生活不是悲劇,人混淆了天空的月亮和腳下的六便士才是悲劇,不論兩者外在怎樣相似,不論兩者對人(既有肉身又有靈魂)是多麼不可或缺,即使兩者能並列,我們仍不能模糊兩者的界限,我不知道月亮在整個宇宙裏會不會只如六便士般渺小,但人若賦予其神性,它便是比六便士更不可或缺的東西。

有一天,我出門走在人羣裏,陽光正好,雖然街道仍舊人來人往,道路上車塵陣陣,但我隨人羣一起走,過年時節,人們都很開心,老少臉上都掛着笑容,陽光和塵埃同時灑向我,站在人羣裏我能感受到一種似有似無的温暖,那一刻,所有困惑都不再尋求答案,能享受陽光的此刻是幸福的,雖然這樣的感動維持不了太長,如果不時總有那麼一刻我可以自由地享受陽光,可以感受到塵世那種輕薄透明的温情,我總認為生活是可愛的。

親愛的,想你的時候,我就望着山頂那顆唯一的星,那是我認定的星,所以別的星星對我來説再不存在。我明白,人們大都喜歡漫天星斗,人看到太多,想擁有太多,所有就不開心了,而我有一顆星就夠了。慾望如果縮成一顆星的形態,那快樂與平靜自然降臨;慾望如果洶湧如大海,那人便該同時匹配大山的姿態。生活並不等於遙遠的月亮,也不僅是六便士,生活是變化的,何時該“侵略如火”,何時該“不動如山”都是大智慧,我深知自己不具備那樣的大智慧,所以我唯願那唯一的星終古如一,唯願(也許是苛求)我自己終古如一。

標籤: 戀人 寫給 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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