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爺爺的生活隨筆

早早由大棚上的鳥叫聲喊醒，迷迷糊糊地踏出門，霧氣正濃。尋覓弟弟，瞥見霧中兩相依偎的爺孫……

聽奶奶説，東家爺爺小時十分苦，本還有積蓄的東家老爺因一場幣紙的革新，那一麻袋的積蓄全完了。東家爺爺學了技術，做了木匠，奔波，養活了一家。養活了他的兩個娃。

女兒總歸大些，十分疼愛小弟。就算在那窮困的年間，毅然決然把上學的機會留給了小弟，獨自一人跑去闖蕩。

我出生以後，東家爺爺對我疼愛有加，但小時十分討厭他，他總是説來他家怎麼怎麼要給錢，做什麼都要給錢。雖知道是玩笑，卻止不住的生氣，暗暗發誓不去他家了。但直至現在我也忘不了靜謐夏夜，螢火蟲閃閃，月下乘涼的我有些害怕的聽着他給我講水鬼，無常等鬼故事，雖然害怕，但卻欲罷不能，一到夜裏就搬個小板凳早早地來到他家門口等候。我的童年，無數個夏夜，就這樣與他與那些不知什麼的鬼走過了。

漸漸我長大，鮮少去與他玩，他也因忙碌繼續奔波。寧靜夏夜再也見不到暈黃燈光下的一張小板凳在外等候。但他外出總會帶禮物給我，烏龜、廟中求得的掛飾，我至今保存着……

東家爺爺的兩個孩子還算過得不錯，一個在動畫公司裏常年工作，一個在不知名的公司中做設計工程。我幾年前也去玩過一趟，想象中的`與現實總歸有差異，如姑姑買這房子還要下半輩子才能還清房貸，家中的孩子多病，小弟的幼稚等全落在她的肩頭。東家爺爺的兒子娶妻生子，但孩子卻住在婆婆家，二老準備含飴弄孫的夢破滅。

時光是無情的，老去終不可免。東家爺爺老了，奔波了大半輩子終在家鄉沉浸。許是他們那代人的特徵，無所事事就感到難受。他依舊早早起，早早去田間，望着作物，心中必是樂滋滋的。大雨，臉上也寫滿了擔憂。不知哪天，東家奶奶得了白內障，他擔心極了，只剩下陪伴，直至康復。一次檢查，他自己被檢查出肺癌，幾次化療，讓他意識到自己老了，皺紋爬滿了當初剛毅的面龐，從內到外的腐蝕。他再也不能雨天幫忙蓋大棚，酷暑幫忙卸西瓜了。

村中也是無多少孩子的，要不上了大城市，要不就隨父母去了。每每他家來電話，總不顧手中着急忙慌跑去。過年過節，成了他最大的樂趣，看以前的親戚孩子長大聊天，飯桌上聊他們兒時的糗事，眼中便還是他們孩童時的模樣。因子孫都不回來，他便把慈愛悉數送給我弟弟。春忙，他便忙着種草莓，忙的不亦樂乎，説孩子們回來就有的吃了，大城市那裏又貴又不比自家種的甜……五一來了，別人問孩子們回不回，他風淡雲輕的説∶隨他們，但眼中卻是濃濃化不開的的期待與思念。五一過了，兒女們説忙，不回來了，他便把草莓都摘了送給我家，説?我家沒人吃，就留給倆孩子吃吧，放在田裏爛了可惜呀。

此後，他越來越愛看弟弟吃東西並陪他玩，也許可以勾起他的回憶，也許是對當時他沒照顧好子女如今的一番安慰。也許是想體驗一下天倫之樂的感覺，也許……

濃濃霧散了，我揮手對他説，爺爺早上好。他説，好好好。眼神似乎看穿了我，看穿了我的童年，找到了那個小板凳上的人。當他轉身回到那自己新新的空空房屋時，似乎千言萬語在他身後唯化作一聲歎息，歎，這就是，他的人生。